(o(n_n)o~20111228修改,求收藏。)


    春暖,風起,微醺。


    三駕八馬並馳的大車自東而來,大張旗鼓的奔馳在清晨的官道上。


    黑馬黑車,水暗紋的車身上低調的沒有任何特殊標誌,但八匹馬的馬車,本身就說明了車上人身份的尊貴。在北庸,隻有王侯和古老的氏族才可以乘坐八匹馬拉的車,更遑論三輛馬車周圍拱衛著數十護衛,個個精神飽滿,訓練有素。一路行來,正是慕容府的車隊。


    車隊漸行漸遠,直到連馬蹄濺出的灰塵也漸漸平息,隔著官道一裏開外的一顆梧桐樹上匿著的兩個身影才敢稍微動彈一下。


    瘦高個的黑衣人壓低了嗓子對他身旁的矮壯漢子吩咐道:“照這個速度,晌午時分就可以從北門入城,你以最快的速度趕去揚州,讓他們各自準備,務必完成任務。否則,一個都別想活著回府。你記住,要千萬小心,別露了行藏。”


    矮壯漢子應了一聲是,卻又有些不以為然,說道:“師父,我這身輕身功夫可是得您的真傳,要不然,大人也不會讓咱倆跟隨車隊監視了。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況且,我看這隊伍中,也沒什麽高手。”


    被稱作師父的瘦高黑衣人冷“哼”一聲,說道:“你如果真這麽想,最好現在就做好橫屍當場的準備。慕容府的勢力連你我都能看透的話,就不足為懼了,大人又怎麽會下這麽大的本錢要那位貴公子的命呢?還不快滾!”


    矮壯漢子臉色變了數變,也不敢反駁,一拱手躍身離去。


    瘦高黑衣人衝著矮壯漢子離去的方向歎了口氣,道:“如果你師父真能帶著這百來條人命為你們拖住慕容府黑夜中的那些人……是生是死,是成是敗,全看今朝了。”言罷眼中露出一股悲壯的神色,扯上黑巾蒙麵,朝著矮壯漢子相反的方向掠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


    莫非臥在馬車內舒適的軟墊上,蓋著一床銀白色的錦被,秀發隨意散在枕邊,精致的臉廓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身子微微發抖著,身體的底處像有一塊寒冷的冰,身子卻滾燙滾燙,燥熱難當。沉沉地迷糊著,恍惚中,仿佛微涼的手拂在額頭,含糊地半睜著眼睛,仿佛看見慕容雲隨的臉在雲端飄成幾雙影子,腦子裏嗡嗡地,好似萬馬奔騰一般混亂著發疼。模糊又見慕容藍的臉自遠端湊了過來,將毛巾自她額頭換下,又放了張冰涼的毛巾在額頭,為什麽還是熱得這樣難受,體內有無數個滾熱的小火球滾來又滾去,像夏日正午的時候曬著太陽烤著火,莫非用力地撕扯著蓋在身上的衣服被子,迷迷糊糊地,像是被誰抱了起來,天旋地轉,昏昏沉沉地又失去了知覺,恍惚醒來不過就著旁人的手茫然地吞下藥汁,也絲毫不覺得苦。偶爾吐出來,又被一口一口地喂進去。仿佛做了許多夢,模糊中卻有覺得真實,身體痛得連眼睛也懶怠抬一下,索性又昏昏睡了過去。


    清醒過來時,大約已經是行程上的第三日清晨,莫非隻覺口中焦渴,摸索著要去拿水喝。眼中酸酸的迷蒙著,睜眼便是白蒙蒙的影子胡亂晃悠。好久才看得清了,入眼便是鑲在馬車四角的夜明珠,莫非一陣恍然,震動雖小,卻能清晰感知馬車尚在前行。


    微風起,窗帷掀起一縷縫隙,青藍的晨光一透而入。隻那麽一線,馬車內便被染上了一層青藍的如瓷器一般的淺淺光澤。四下裏靜悄悄的沉寂,眼神一定,竟見是慕容雲隨以手作枕側趴在案幾上睡著,身上斜搭著一條虎皮毯子。光滑細致的黑發隻用一條紫金帶子自發尾處輕輕束住,偶一點風動,細碎的頭發被風吹到額上,有圓潤的弧度。卻覺他雙目輕瞑,嘴唇緊緊抿著,眉峰微蹙,仿似睡得並不怎麽安穩。


    再轉眼,見慕容藍蜷縮在馬車另一角的軟榻上打盹。細細想來,這必然是去七秀的路上了,即便在病中,也不會有人為了她而耽誤行程的。心下一動,左右望去,唯不見苦苦尋來的衣服,躡手躡腳起來。不想長久不起床的人,病又未好,腳下竟是虛浮無力,好不容易掙紮著站起來,剛要走一步,眼中金星亂晃,嗡嗡作響,腳下一軟竟又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慕容藍嚇了一大跳,迷蒙著眼睛,見是莫非,驚喜著低呼道:“你又醒了?”複凝一凝神道,“這次是真醒了麽?”這一句話的功夫,慕容雲隨已經陡然驚醒。他離莫非最近,遽然穩穩扶住她,皺眉道:“又亂跑什麽?沒一刻安生的。”


    慕容雲隨懷抱裏的氣息衝到莫非周遭,將她牢牢裹住。她略一提神想要站立穩當,馬車微搖,卻又跌在他臂中,不由窘迫,一抬頭正見他烏雲密布的眼神,眉頭緊皺,神色間並無甚關切之意,倒是隱隱有些不耐,心中微微一顫,再次倔強的推開他,扶了車壁站好,再緩緩滑坐在軟榻上,盡量禮貌而又冷淡的道:“多謝少主。”


    慕容雲隨輕輕“嗯”一聲,坐回軟墊上,淺淺啜了幾口冷茶,隻盯著她,不再言語。


    慕容藍心下一動,取了小櫃中的一個包裹遞給莫非,道:“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真佩服你呢。”莫非打開一看,正是自己找尋的梳子和衣服,蒼白的臉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片喜色。慕容藍輕輕握了她的手,欣然道:“看這樣子,這次是真的醒了。”回頭向慕容雲隨笑道:“這次沒有抱著少主叫小牛哥哥。”複又轉向莫非,輕鬆道:“到底是醒了,這傷勢未愈,又感染了風寒發起燒來,迷迷糊糊的盡說胡話”。


    莫非聽慕容藍說起,不由心中大是窘迫,心想病中竟然鬧了這樣的笑話,此刻卻全然不記得,不知還說了些什麽胡話。偷眼見慕容雲隨一副冷冷淡淡的神色,不免心中稍微安定。正想著,隻聽慕容雲隨淡然說道:“既然醒了,便自回後麵的馬車去……不過,鮮伶俐在車隊中,你自持著些,不許再和她有爭執,既然病著,沒事便不要出馬車了,凡事讓藍兒照看著。”


    莫非將將蘊在心裏的溫暖之意頃刻間當然無存,自嘲笑道:“我自會過去,獨自乘一輛馬車寬敞自在,自然比在這裏互相礙眼的好。”慕容雲隨輕笑一聲,把玩著手中的青花瓷小茶盞道:“想得倒美,誰說讓你獨坐一車了?你自與慕容藍一車,誰也別想懶在我這裏打擾。”


    慕容藍驚道:“少主……”觸及慕容雲隨的眼神中的冰涼和毋庸置疑,不由住了口,僅片刻間便又在唇角韻起一抹笑,道:“如此也好,莫非還在病中,總是需要人照應的。隻是辛苦少主了。”言罷掀開車簾衝著護衛隊長王周勇說道:“稍後見了茶鋪客棧什麽的歇一歇腳,也請醫官過來一趟。”


    ……


    芙蓉城治安一向大好,所以慕容府的馬車旁邊隻帶了四個護衛,在春光照耀之下,緩緩向著揚州城七秀門駛去。


    馬車雖慢,三日的行程,至晌午時分,也過了揚州北門,北門入城的這條街口立著“瓊花街”的牌坊,四周民宅不多,倒有些許多年前敗落了的鋪子。據聞此處是前朝無限繁華的煙花地,北庸建國後,曾有逍遙王爺李贛與畫舫女子敏佳相愛私奔的風流佳話,加之七秀門的興盛,揚州的煙花之地逐漸由陸轉水,多以畫舫經營為主,瓊花街漸漸破敗。所以,這裏很安靜,不論白天還是夜晚,都沒有什麽行人。


    慕容雲隨掀開車簾,王周勇身為護衛首領,立馬俯身請示道:“出了這條街,前麵不遠便是瓊花客棧,少主可在此處稍作休息,我們補充些糧食物資再出發,明天一早便可抵達七秀,不會誤了後天的選試。”


    慕容雲隨點點頭,將腦袋伸出簾外,看著頭頂緩緩向後退去的大朵潔白如玉的瓊花串兒,映著斑斕的陽光晶瑩剔透。想著這個時辰,父親大約也到了涿郡,對方很清楚父親的實力和霸氣,想來不會有什麽太過分的舉動,估計也就是安插些天策府的兵將到邊軍裏。宮中這次可是下了好些本錢呢,先是挑動司蘭小股兵馬攻打涿郡,又著意奏稟慕容馳領兵不力,再滅莫家,這一番連消帶打,已經不僅僅是天策上將的心機和水準了。不過,既然父親親自去了,又有大哥慕容雲奇幫稱著,想來他們也該知道些輕重的。


    正走著,慕容雲隨的眉頭卻忽然皺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感覺有些不對勁,似乎覺得四周有什麽古怪的地方。他望著馬車經過的四周,發現一片安靜,並沒有什麽異樣。


    忽然間,他抽動了一下鼻子,聞到一絲極幽淡的清香味。


    這是“天仙子”的味道,司蘭國最喜歡塗抹於箭上,見血封喉的劇毒!


    ……


    ……


    “散開!”慕容雲隨喊了一聲,身體已經率先從車窗裏跳了出去,慕容藍聽到散字,已經一手揪住莫非,不管不顧的撲出車去。慕容雲隨雖不習武,但自小體弱,勤於鍛煉,動作敏捷,就在他跳下馬車的一刹那,數十支勁弩毒箭呼嘯挾風,狠狠射中車廂,車廂頓時散成無數碎木濺向空中!


    一場毫無先兆的刺殺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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