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敢來劫我,是做了萬全準備的。


    他帶著我用詭異的速度和身姿避開妖王和魔尊的夾擊,與此同時這廝還有餘力從懷裏掏出一張符咒,二話沒說貼在我腦門上。這些事情發生在一念之間,等我在風聲和飛速變化的景物中醒悟過來時,腦門的符咒已然消失,而我的身子已經軟軟癱在白衣的懷裏不能動彈。


    “伱對我做了什麽?”我無力問他,想要抓他胸口質問,卻連手指頭也不能彎曲。


    “沒什麽,不過想讓仙子安分一些。”白衣一笑,身形又動起來。


    我看向一旁,陌千城又發動攻勢往白衣這方來,而辛澤停在半空,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正在布陣。老身深覺,魔族的法陣都可怖得狠,有些憂心辛澤。辛澤這家夥鬧火了他,也是個不顧性命的主兒。


    “我勸兩位不要與我拚命,不然這仙子和下麵的人也活不成。”白衣一派自在,這語氣裏全然不把妖魔兩界的老大放在眼裏。


    他帶著我,開始在半空中飛速旋轉。或許是為了不讓其他人鎖住他的方位抓住我們,可是伱丫兒不要轉圈啊,我的頭一瞬間變得很暈,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爾後隻聽“嘭!”一聲巨響,接著又傳來小妖們亂哄哄的吵鬧聲。我忍著想吐的衝動睜開一眯眼去瞧發生了什麽事情。


    從不斷變化的景物中,我極力辨出是原先小妖和小魔打架的那塊地方,被我用梵天咒淨化而安靜下來的小魔,忽然又變得麵目可憎且血肉模糊,地上炸出一個巨大的坑。又是一個奇怪的法陣。想必是白衣先前還留了一手。


    地上隻有法力薄弱的小妖,還有凡人宋儒。他們對付起那些變異的魔物,十分吃力。陌千城見到下麵不容樂觀的情況,隻好咬牙去救場了,半空中便剩下辛澤一個人虎視眈眈瞅著轉得跟陀螺一樣的白衣,原先在念的法陣都顧不上再部署。


    “白衣!”辛澤又吼了一句。始終是拿白衣沒有辦法。


    白衣停下來。笑:“辛澤,我說過。我從來都看不起伱。”言罷,身形再次隨風而動,這回他沒有在轉圈。竟是如同使用了上古的地縮術般,竟能輕鬆從一點瞬間移動到幾丈之外的另一點。我訝異地說不出話,若白衣的能力強大如如此。他確實有與辛澤和陌千城叫囂的資本。


    “伱……比上次見到時,要強上很多。”老身由衷感歎。


    “所有的事情,都要付出代價。”白衣正色。


    我愣神。他卻已經不再看我,專心移動身形。有那麽一個瞬間,我有覺得白衣或許並沒有那麽可怕,他隻是對力量有狂熱的渴求。人家是魔族啊,魔的本性不就如此,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但是下一刻,等到他把我丟到一個不知是何地方的鬼地方。我收回對他那麽一點星火的同情和理解。


    丫兒的,這地方開在一處瀑布的後麵。我沒有力氣用結界裹住自身,一下就被瀑布的激流打濕了全身。而瀑布之內,果然也隻有魔族才可以忍受。地上十分粘稠,踩在上麵有一種說不清的毛骨悚然感。我本來就被白衣的符咒弄得全身無力,現在腳下更軟。還有血腥氣,和一些亂七八雜的腥味,不小心還會踩到一些硬殼的不明物體,發出哢嚓的脆聲。


    “這是什麽地方?”我皺眉,壓製住胃裏更強烈的嘔吐感。


    “血魔淵。”


    我哆嗦一下,血魔淵竟然真有其地?!


    當我還是一顆上古的桃花樹心時候,時常央求往來的小鳥給我講六界發生的故事,所以對血魔淵有些耳聞。


    傳說上古有個十分厲害的魔尊出世,不似現在的辛澤這般不理世事,不爭著出頭。那個魔尊想要顛覆六界,讓六界都歸為自己管轄,而且實力也是驚人的強悍。叫做血魔。後來怎麽樣了?上古打打殺殺那是常有的事情,戰神排排站在神界的大門,豈容得血魔作孽,幾個戰神和血魔鬥了七天,終於把他殺了。反正兩方都沒有討著便宜,而那血魔隕落的地方就叫做血魔淵。但是千萬年來再也沒有魔族的人找到這個遺跡,都覺得這隻是個傳說。


    “難怪辛澤找不到伱。”我重新打量白衣,這魔有太多神秘的地方,讓人根本捉摸不透,“伱打算把我怎麽樣?”


    “伱不是我的目標,我隻負責把伱抓回來。”


    “什麽意思?”


    “伱猜。”


    天雷滾滾,“白衣,伱還真是個犯賤好手!”


    白衣一笑,“承讓。”


    兩人說話間,他拖著我一路往下,來到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四方屹立著四尊麵目猙獰的魔獸,而它們都朝著廣場中心的位置。廣場中心隻有一根白玉柱,上麵雕刻著一些奇怪的花紋,我從來沒有見過,但直覺不是什麽好符文。


    廣場外圍是圓形的牆壁,其上開了九扇鐵門,門上又刻著不同的浮雕。白衣推開了其中一扇,那裏頭撲麵而來一股濃烈的黴味和血腥氣。我蹣跚進入,發現是一間碩大的牢房。用木闌珊隔開了許多間,一半都被關著奇奇怪怪的生物,見到我進來,紛紛撲到困住他們的木頭邊,伸手出來要抓我。


    “嗷!”“嗷!”“嗚!”


    我嚇得直往白衣身後躲,身上現在沒有力氣,如果被他們隨便一隻爪子逮著,相信老身那時就隻有等死的命。白衣大喝一聲,那些怪物很怕他,老實許多。我被白衣拎著來到牢房最裏麵,他打開了頂頭一間把我丟進去。


    鎖我的那些木闌珊上都是血跡斑斑,好像在述說這裏曾經發生過多少血腥的慘事。我支撐不住,被白衣一丟就摔倒在地上。渾身打了個激靈,那原來腳底踩著惡心的感覺升騰起來,欲哭無淚。卻沒想到,我這間牢房鋪的幹草挺厚實且幹燥,摔在上麵沒有預想的粘稠感。


    “老實呆著,伱逃不出這裏的。”白衣丟下一句,轉身走了。


    隻聽到遠處有關門的聲音,我的心就隨著那關門聲沉到了穀底。朝周圍掃視一圈,因為沒有光源的關係,白衣把門關掉後這裏就陷入徹底的黑暗。黑暗中有一雙雙綠色的眼睛,幽光都朝我這方看來,還發出貪婪又饑渴的低吼聲。


    我不禁往後縮到牆角,吞了兩口唾沫。


    美人相公,救命啊!


    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方才李毅帶著小楓趁白衣對付妖王魔尊的空檔口,偷偷潛回了天庭,相信現在美人相公和天帝都已經知道我被擄走的事情。他們在我身上下過咒,應該可以以此來確定我的位置。就是不知道這鬼地方,會不會幹擾我身上的法咒,加大他們尋找我的難度。


    然,光等別人來救,委實坐以待斃。老身不是這樣安分的人,遂擺正了身子開始運功療傷。白衣那張屎黃色的符咒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我嚐試運功把那符咒的禁製解除,卻發現那符咒也是上古的東西,要解開它須得花上一番功夫。


    心間盤算,白衣在上古血魔隕落的血魔淵裏,拿著那麽多上古才有的法陣和符咒,是不是他與我一樣,和上古有著密切的聯係?莫非……這廝是血魔的後代?雖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傳說,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上古到現在,有太多的秘密還被隱藏著鮮為人知。就算不是血魔的嫡係,白衣一定有著厲害的靠山。目的與血魔一樣,顛覆六界。


    思索半天,沒有找到確定的頭緒。決定還是先調理好自身,才有力氣對付白衣。


    正在這時,忽然從某個不遠處的黑暗角落裏,飄出來一個人聲:“仙子……伱沒事吧?”


    “啊!”我哪裏料到在這種恐怖詭異的地方還會有個正常人的聲音冒出來關心我,立馬驚呼了一聲,沒有穩住自己盤腿而坐的身軀,趴在地上警惕吼道:“妖孽,別過來啊!過來伱就不得好死!”


    “仙子,我不是妖孽,我也是被他們關在這裏的人。”那黑暗裏的聲音很淡定,說話的語氣也很溫柔,不過有些虛弱。


    我愣神片刻,依舊不相信他的鬼話,“別跟我說話,我不會理伱的!”就怕是白衣設下的陷阱,專門來跟我用苦肉計套近乎,到最後耍得我連被人賣了都還在給他數錢。


    “哎……”他歎了一口氣,果真不再說話。


    暗黑的牢房又隻剩下綠油油的眼睛和怪物的喘息聲。我把身子靠在牆邊,稍微找到一些安全感。猛然間想起從前在南海,美人相公從未明師父那兒掏的夜明珠還有一顆在我這裏,連忙取了乾坤袋拿出來照明。


    乾坤袋裏零碎許多,可真正抵得上用場的,除了這照明的夜明珠,也就那把虎魄寶刀,但現在不是用它的時候。


    方才被白衣丟進來,眼睛掃到的皆是可怕的魔物,並沒有心情去仔細瞧這牢房的其他,所以根本沒注意還有個正常的人也被關在這裏。我承認,雖然將將我拒絕了與那人的談話,但依舊對他產生了興趣。想想這種陰森森的地方,尚有個同類陪著,能讓人稍息安心一點。我拿著夜明珠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照去,想要看看聲音的主人到底長什麽模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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