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玉禳同我講了那些話之後,我終日有些心不在焉。這對吾鳳的不滿其實也消了大半,剩下的那些憋在心裏的,若是沒有吾鳳親自的道歉我想著也是實在消不去的,所以這回去倒是無不可,況且我已經在冥界呆了這麽多天,這兒畢竟不是自己的窩總躲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可是就讓我這樣回去,真真又有些不情願,下不來台麵!


    重重歎口氣,拿出了藏在錦囊裏的千裏傳音螺。


    “喜兒,外頭現在什麽情況?”我對著傳音螺有氣無力。


    喜兒那頭馬上就有了動靜,他聽得聲響,激動地說:“桃笙,你可算來找我了!我快要被吾鳳神君拔光腦袋上的毛了!”


    “至於這麽嚴重嗎。”我嘴裏說得輕巧,其實心裏頭還是歡樂的。喜兒在我離家出走那天晚上就知道我在冥界了,但是我讓他發了毒誓不得去告訴吾鳳,否則絕交一世。這孩子確實聽話,當真一個字都沒有吐露出來。


    “如何不至於!神君在你離家出走的這十一天裏麵天天來老屋這邊盤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我說沒有,他還不信。放話給我說,要是我知情不報就拔光我腦袋上的毛!”我能想象他哀怨的小媳婦樣。


    這樣想來,吾鳳應該已經知道欺負我的後果很嚴重,不若我叫喜兒說漏點消息與他?心裏盤算了一番,對喜兒說:“我這玩也玩得差不多,是應該回來了。可叫我自己回去那也太掛不住麵子了。你等明天吾鳳再來的時候,就透露一丁點消息給他知道,好讓他找得到我。”


    “怎麽個透露法?說你托夢給我了?”喜兒問道。


    托夢自然是不行的。這既要合乎邏輯,又要巧妙。“你就說,昨兒我托人送了朵冥界的彼岸花給你玩。”


    “那神君要是問花在哪裏,我怎麽辦?”他追問。


    “你就說被桃枝吃了!”我不假思索。


    但聽喜兒怒吼:“桃枝在你那兒!”


    “……”我給忘了,桃枝在玉軒那裏樂不思蜀,連我這個親自破了皮喂了血還日日照顧她的主人也不要了,當真失敗。


    “桃笙,你是不是氣過頭腦子也不好使了?”喜兒擔憂地問我。


    我一掌拍在桌子上,憤憤然,吼道:“休得胡說!桃枝那是太久不在我身邊所以我忘了,讓我再想想。”


    在我與喜兒討論了一個多時辰之後,我們終於敲定明日的計劃。吾鳳既然天界和人界都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我,是想不到我會在冥界。喜兒的任務就是讓吾鳳想到冥界,所以明兒喜兒就要先裝病,渾渾噩噩像被鬼附身,讓吾鳳瞧出端倪。為了裝得逼真,我特意叫喜兒服了雞血藤,造成氣虛體弱精盡人亡的假象。台詞我也幫他想好了!要說:“神君,我迷迷糊糊間看到許多冥界的鬼在空中飄,我是不是要死了?我連桃笙最後一麵也見不到了是嗎?”十分完美地將我和冥界聯係在了起來。


    就這樣說好了,我高高興興讓喜兒退下,高高興興睡了一覺,又高高興興和玉軒青墨玩了一天。


    玉軒清澈的大眼睛探究地看著我,說道:“桃笙,你今日好像特別高興。”


    “有嗎?沒有啊。”我笑眯眯抿了口茶,否認。


    “還說沒有,喝個茶還能哼起歌,剛叫你給那賴皮鬼灌苦瓜湯你給他灌甜湯,我刺你你也不鬧我了,快說說到底遇見什麽好事了?”青墨也湊過來,那美目晶亮,求知若渴地盯著我。


    我被這倆搞姐弟主仆戀的人盯得頭皮發麻,提著裙子噌噌噌跑得沒影。


    “我才不告訴你們我要回家去了,被你們知道了我還走得了嗎!”我躲開他們,自言自語地散步在幽明殿的小花園裏。


    我正走著,忽聽假山後麵有動靜。眾所周知,這後花園總是個多事的地方,幽明殿裏頭雖然主子丫頭都不多,除了玉軒和青墨好像沒有別的什麽八卦,但是凡事都有個意想不到。趕緊放輕了腳步貼過去聽聽看。


    “主子,這次招回來的魂魄裏仍沒有您要找的那位。”


    “另一件呢?”


    “他還算安分。”


    “嗯,繼續盯著他,別叫他闖進來。”


    “是。那……還要繼續找嗎?”


    “找。”


    “是。”


    我趴在假山縫裏,聽得十分吃力。卻不是那些桃色的,有些遺憾。聽得出一個聲音是大皇子玉禳,另一個應是他的手下。不知道他在找什麽人,又在盯著誰。我還在琢磨,他們那邊已經沒有了聲音,想必是走遠了。這才慢悠悠鑽出來,不想剛抬腳要往回走,就見一抹白色的身影閃到我跟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原來是你。”


    “啊!大皇子!好巧……”我幹笑兩聲,竟是那玉禳還沒有走。專門在這裏堵我的。


    他看了我一眼,神情倒是溫和,問我:“都聽到了?”


    我覺得我現在否認他也不會相信,幹脆承認道:“大約聽到了,但是沒有聽懂。”


    他頷首,說:“將它忘了吧,對你無益。”


    “是。”我低了頭,不敢看他。若真是將他惹惱,等不來吾鳳就要被掃地出門,更是丟臉。


    玉禳不再多說,背著手離開了花園。我抬首時,隻見他那抹落寞的背影,而周圍還殘留著他身上蓮花的香味,好像有些冷清。沒由來地歎了口氣,也轉身回了住處。


    這日我等啊等,卻沒有等來吾鳳。初時,安慰自己可能吾鳳還沒有領悟喜兒的話,也有可能他進不來冥界,在和冥王交涉,也也有可能他已經看穿了我的小伎倆,故意拖著不來呢。憋到月上柳梢頭,雖然冥界看不見月亮,我終於是憋不住了,輕輕在傳音螺裏喊喜兒。


    喜兒有氣無力,“吾鳳神君今天根本沒有來……我這雞血藤吃了藥力還沒有消,難受死了。”


    “……”居然沒有來……


    心裏一下子失望到了底,說不出話來。


    “桃笙,我明天還要吃那雞血藤嗎?”喜兒又問我。


    “明天不要吃了。喜兒,我先睡了。”


    我愣愣地回了喜兒,自己夢遊一樣走到了床上,蓋上了被子,閉上了眼睛。卻又睡不著,為何吾鳳不去找喜兒了?是不是真的將我放任不管了?或許今天他去別的地方找我了,所以沒有去喜兒那裏?心裏的好桃笙勸著我,他今天去別的地方了,壞桃笙就嘲笑我,吾鳳是丟下你不要你了。兩個小人打著架,折磨得日子盡了,我仍在床上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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