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中,一陣敲門聲傳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兩人同時一震,黎君看了眼穆婉秋,朝門口喊道,“進來……”


    是秦健,他急匆匆地走進來,“公子,天……”一抬頭,瞧見端坐在椅子上的穆婉秋,聲音戛然而止。


    轉頭看看穆婉秋,黎君說道,“阿秋先回吧,記得明日準時過來,我要當眾宣布調香處合並和你接替穀琴的事兒……”


    心下一輕,穆婉秋緩緩站起福身離去。


    直走出很遠,穆婉秋才回過頭,看著那扇被關的緊緊的門:


    什麽事情,竟這麽神秘?


    以往秦健回事兒從不背著她。


    幽幽歎息一聲,穆婉秋心裏有股淡淡的失落。


    ……


    “……什麽事兒?”黎君起身坐回書案後,“還要背著白姑娘?”語氣中隱隱帶著股譴責。


    “是天香樓的黎鏢來了……”秦健解釋道,“因是黑公子的事兒,奴才怕白姑娘多心……”


    “黎鏢來了?”黎君眼前一亮,“在哪?”


    “在檀香院……”


    “……走!”黎君站起身來,“帶我去見他。”


    ……


    “……一開始是個黑瘦的小姑娘拿了您的信物去天香樓定房間。”黎鏢規規矩矩地立在書案前,一五一時地把當初穆婉秋喬裝成黑木去天香樓兌韓記的事情說了,談起黑木他眼裏滿是羨慕,“……從一千三百兩愣是給壓到七百兩,這黑公子的手段……嘖嘖……還有那李記的孫快手,那是什麽人物?是給多少銀子李記都不會放人的首席大師傅。硬是被黑公子一場鬥香就給挖了去,最神的是他竟對柏葉坊死忠!”這是令黎鏢既羨慕又不解的地方,一般大師傅都孤傲,就這麽被人當貨物賭了去,是絕不會忠心的。


    “……挖人?”黎君眉頭一挑。“……怎麽回事?”


    把穆婉秋在李記門前和孫快手比試刀工的事情說了,“這黑公子,真是要心機有心機。要智慧有智慧……要手藝有手藝,大周少見啊……”


    朔陽人早把黑木傳成了神,黎鏢這個親眼見識過他的人。賣弄起來更是不遺餘力。就像每次和天香樓的客人吹捧一般,說到現在,連他自己都忘了當初見到的黑木到底是什麽樣子,隻認為就是他嘴裏的樣子,所以,即便麵對索要準確情報的少東家黎君,他也不認為這麽說是否誇張了些,有什麽不妥。


    聽這意思。黑木竟勝自己一籌!


    難怪穆婉秋不肯嫁他,這黑木竟是這樣一個智勇雙全的人!


    聽了黎鏢的描述,黎君心沉沉的。若沒有穆婉秋,他相信。他一定會和黑木成為莫逆之交,可惜,因為愛上了同一個女人,他注定要是他奪妻的仇人,想起父親曾說黑木和穆婉秋是從小定過親的,黎君整顆心被陰霾籠罩。


    “還有嗎?”心如沸水煮茶翻滾不息,黎君神色淡淡的,依然是一派悠然,他漫不經心地問。


    “還有?”黎鏢想了想,“還有就是黑公子的無雙琴藝,奴才自持見識廣博,卻從沒聽過那樣的琴音……”把穆婉秋當初撫琴會韓長生的事說了,黎鏢搖搖頭,他不知用什麽語言來形容那絕世的琴音。


    “琴藝……”黎君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聯想穆婉秋那已臻極境的琴藝,和她提到師承時那閃爍的言辭,心猛地一顫:


    他們真是兩小無猜!


    師出同門,從小一起學琴,一起長大。


    念頭閃過,黎君心猛地抽搐了一下,這樣的一份無猜感情,他又如何能夠橫刀奪愛?


    想起穆婉秋的縷縷宛拒,他心又狠狠地一陣抽搐。


    “是啊,黑公子的琴藝已臻絕境了……”見黎君不語,黎鏢又讚歎道,“那日一曲醉月吟,不光韓長生丟了魂兒,就連天香樓的琴師都入了迷,直恨不能當場拜師……”


    “……說說看。”回過神來,黎君“哦”了一聲“這黑公子長得什麽樣?”


    “黑公子……”黎鏢認真想了想,“也是一表人才,那氣度,那神韻……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


    “噢……”黎君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陷入沉思。


    “大公子……”終於感覺氣氛有些不對頭,黎鏢斂了心神。


    “……你的確見過他?”久久,黎君問道。


    “是的,奴才見過他三次……”這是黎鏢最自豪的地方,“兩次是在天香樓,一次是在李記門前……”


    一年來,慕名去柏葉坊見黑木的人不計其數,都無緣一見。


    “好……”黎君點點頭,“這些日子他就會來大業,到時你去辨認一下……”他手下的密碟竟無一人見過黑木。


    “他真的會來大業?”黎鏢錯愕地睜大了眼。


    要知道,這一年來,多少人用盡心機都不得一見,他竟然要來大業見黎君!


    黎君點點頭,“你下去吧……”


    嘴唇動了動,黎鏢還想再問,瞧見黎君意興闌珊,就應了聲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門咣當一聲被關上了。


    黎君緩緩地抬起左手,握在手心的一枚玉佩,不知什麽時候已成了粉末,緩緩地攤開手掌,翠綠的細沫順著掌紋緩緩流下,浮動在窗口透進的陽光裏,一顆一顆閃著晶瑩的光,朦朧,飄渺……


    ……


    “……這麽快就回來了?”穀琴正斜倚在床上,低頭看著一瓶晶瑩剔透的香液,聽到腳步聲,她頭也沒抬,“怎麽樣?找到柳鳳了?她怎麽說,肯不肯讓步?”問了半天,沒聽到回音,穀琴驀然抬起頭。


    傅菱臉色蒼白地站在地中央。


    “……怎麽?”她下意識地直起腰。


    “師傅……我們……我們……”傅菱緊咬著唇。


    “……到底怎麽了?”穀琴聲音有些尖利,隱隱透著一絲不安。


    “我們被軟禁了……”


    “……軟禁?”穀琴一怔。


    “守門小廝都被換成了護衛,奴婢一個也不認識……”傅菱聲音帶著哭腔,“任奴婢怎麽哀求也不肯放奴婢出去,隻說老爺有令讓師父安心靜養……”


    “怕什麽?”穀琴一哂,“不過是發現了柳鳳的黯然銷魂香是出自我手,想控製住我罷了!”


    傅菱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穀琴對著陽光,舉起手裏的香液,寡情的雙眼眯成一條縫,她冷冷一笑,“這些我早就想到了,他們也不會總盯得這麽緊,這幾天你就盯著外麵,找機會出去通知李師傅,讓她聯合調香一處的大師傅集體停工,逼老爺放了我!”


    沒有證據,黎老爺也不敢就認準柳鳳的黯然銷魂香秘方是出自她穀琴之手,調香一處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都是她一手帶起來的,一旦聚眾鬧起來,就不信黎家不怕!


    傳出去,黎家竟擅自圈禁她這個頂級調香師,大業香行會名譽副會長,大周人眼裏的神,看黎家的臉往哪擱?


    到時不用她求,黎家就得乖乖地把她請出去,黎老爺不親自出麵,她還不出這個屋呢。陽光透過晶瑩的玻璃變成一道五彩的虹,映在穀琴臉上,異樣的妖冶。


    “師父……”傅菱緊咬著唇。


    “你怕什麽,有我呢?”穀琴挪開目光看了她一眼。


    “奴婢……奴婢聽說……”聲音裏帶著股哭腔,“大公子已當眾宣布讓白師傅接替了您。”


    嘴角抽動了下,穀琴沒言語。


    “聽說前麵已辭了一大批香工雜工,現在正醞釀著辭大師傅呢。”


    “什麽?”穀琴眼中驀然射出兩道寒光,“……辭大師傅?辭誰?”又問,“調香一處我有七八十個弟子呢,他還敢都給辭了?”狠狠地一咬牙,“真敢這麽做,黎家這是找死!”語氣還是一貫的尖利,卻有些色厲內荏,她緊握香液的手抖了幾抖。


    “白師傅一上任,就和以李師傅為首您的幾個得意弟子鬥了一場香,竟把他們的秘方都改進了,製出的香比他們的好上十倍百倍……”傅菱臉色灰白地點點頭,“大公子當場就把鬥輸的人都給辭了,還當眾宣布,今後黎記還會繼續收縮產業,陸續辭掉一批大師傅,念在大家為黎記賣命多年,除了在黎記調製處研製的秘方,辭退後各自的秘方都可自由使用,黎記不做限製,隻是,不許去柳家、黃埔家、白家的作坊效力……大公子說,今後黎記隻要發現這三家的產業中有推出和黎記相同的香品,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廢了那個方子,就像當初的天香丸……”


    連李寒冰都辭了,這些大師傅哪還敢聽穀琴的話集體停工鬧事,呼籲黎老爺放了她們主仆?


    巴結白師傅都來不及呢。


    傅菱敢打賭,誰若敢停工鬧事,以黎君那霸氣的性子,二話不說就直接給辭了!


    而且,對於這種因停工鬧事被辭退的師傅,香行會也有規定,黎記是不需要支付賠償的!越想越可怕,傅菱身子如秋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


    咣當一聲,穀琴手裏的香液落在地上,屋子瞬間飄起一股幽香,正是穆婉秋為明玉公主調治的輪回。


    如泥塑般,穀琴身子一動不動,眼睛睜得異常的大,仿佛在看著傅菱,仿佛又不是,目光空洞洞的,恍然一具僵屍枯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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