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幾人並無殺意,穆婉秋已冷靜下來,“雪兒,我沒事兒……”她說,聲音平淡而祥和,墨雪毛躁的心瞬間平靜下來,“小姐……”她叫了一聲,轉向幾個鏢形大漢,“你家主人是誰,想見我家小姐去白府便是,這樣當街劫持,就不怕觸犯王法嗎?”


    穆婉秋身後的鏢形大漢臉色變了變,道,“我家主人並沒有想將白姑娘怎樣,隻是想請您過去一見,冒昧之處還請白姑娘見諒……”語氣甚為恭敬。


    穆婉秋點點頭,狀似無意地躲開頸間的劍鋒,嘴裏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是一品賭坊的東家……”鏢形大漢手中的寶劍跟著一遞,語氣卻極為謙遜,“我家主人請過白姑娘幾次,都不得白姑娘有清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原來是這樣。


    穆婉秋和墨雪交換了一下眼神,雙雙看向對麵的一品賭坊,瞧見門口一個藍色身影一閃進了門裏,穆婉秋心一動。


    這背影好熟悉!


    可是,仔細搜索了一遍前世今生的所有記憶,穆婉秋也沒想起他是誰,她什麽時候見過。


    “小姐……”墨雪擔憂地叫了一聲。


    “我沒事兒,你先回吧……”穆婉秋給墨雪打了個眼色。


    看這架勢,今天她也隻能走一趟了。


    “小姐……”見穆婉秋要隻身前往,墨雪緊張的大叫,張嘴要跟著一起,迎上她遞過的眼色,墨雪隨即醒悟,打不過人家她跟著去也是送死,還不如回去搬兵。想到這兒,她轉而說道,“小姐小心……”又瞪向幾個鏢形大漢。“我家小姐是黎公子的坐上賓,少一根毫毛,黎公子絕饒不了你們!”就算逃走。威脅也還是要有的。


    幾個鏢形大漢臉色一變,瞬間明白了墨雪的意圖。紛紛拔劍湧上來。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墨雪早已縱身躍上了一品樓屋頂,不過是出其不備搶先控製了穆婉秋,幾個鏢形大漢都是普通鏢師,論輕功哪能比上曾凡修親自調教出來的墨雪,隻竄出去一步。墨雪便沒了蹤影。


    “算了……”領頭的鏢形大漢擺擺手,收了手裏的寶劍,“白姑娘,請。”


    點點頭,穆婉秋從容地跟隨眾人走進一品賭坊。


    被阮鈺連續清洗,一品賭坊幾乎沒什麽客人,一樓大廳裏,隻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在投賭吆喝,顯得異樣的冷清,也不說話。幾人直接帶穆婉秋上了二樓,在一扇虛掩的門前站定,領頭的鏢形大漢敲敲門。


    “進來……”裏麵有人喊道。


    示意其他人在門外守著,鏢形大漢帶穆婉秋推門走了進去。“公子,白姑娘來了……”


    一進門,隻見屋子正中是一個巨大的金絲楠木願賭服輸紋骰寶桌,上麵用暗綠色線條分成十六格,標著三到十八紅黃兩色十六個碩大的數字,大白的天,骰寶桌四角卻點了四支一尺長的紅燭,再往前看,迎麵窗戶上竟遮了一層暗紫色遍地金絲絨窗簾,簾縫處偶爾泄進幾絲斑駁的陽光與屋內的燭光交相輝映,幽幽暗暗的,神秘肅穆中透著股陰森,穆婉秋感覺她好似到了陰曹地府。


    一位身穿藍緞色長衫的翩翩公子正背對著她站在暗紫色遍地金絲絨窗簾前,津津有味地欣賞著上麵的遍地金。


    從陽光下驟然來到這種陰暗的地方,穆婉秋有些不適,就眨眨眼,她想看清迎麵的人。


    他是誰?


    大白的天,卻把好好的屋子搞的這麽陰森?


    正想著,藍衣公子已轉過身來,“你下去吧”他朝帶穆婉秋進來的鏢形大漢揮揮手。


    穆婉秋身子一震,“……竟然是他!”


    藍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那日當街和她對賭,輸了雞血石貔貅的那位公子,認出他的一瞬間,穆婉秋的心砰砰直跳,不為環境的陰森,是那日她就懷疑這位公子可能是安康人,知道她罪臣之女的底細。


    “我們又見麵了,白姑娘安……”藍衣公子衝穆婉秋咧嘴一笑,露出一對齙牙,甚是可愛。


    回過神,穆婉秋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微微一福身,“請問公子尊姓……”


    “你總算想起來問我姓什麽了……”自藍衣公子眼中發出一絲耀眼的光芒,他神采奕奕地看著穆婉秋。


    都被抓來了,她總該知道地主是誰吧,至於那麽高興嗎?


    瞥了藍衣公子一眼,穆婉秋沒言語。


    “白姑娘請坐……”藍衣公子也不氣惱,他指著骰寶桌前的金絲楠木太師椅讓穆婉秋坐,“白姑娘想知道我姓什麽,就和我賭一把,如過你贏了,我就告訴你……”他笑盈盈地看著穆婉秋,“如何?”


    真是天生的賭鬼!


    穆婉秋險些氣樂了,“……你當你是隱在深閨中的大家閨秀呢,一個名字也搞的那麽神秘,好像多有噱頭似的!”心裏叫罵,嘴上卻道,“公子要賭,真是找錯人了,我從不涉足賭場。”一邊說著,穆婉秋快步上前,一把拉開被遮得嚴嚴的窗戶。


    一束耀眼的光直射進來,屋子頓時一亮,穆婉秋的心也一陣敞亮,恍然透出一口氣來。


    “你……”猛被陽光刺到,藍衣公子使勁閉了下眼,他臉色漲紅地看著穆婉秋。


    “……這麽好的陽光,公子為何要遮擋起來?”穆婉秋轉過身“這也不是待客之道。”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卻又遮了窗簾,的確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對上穆婉秋一臉的惱意,藍衣公子瞬間明白過來,他臉又一陣漲紅,開口道,“賭,本來就是一件很莊嚴神秘的事兒,自然要有肅穆的環境……”他低聲解釋道,“我……我喜歡夜間賭……”語氣甚是委屈,像個做了好事卻得不到父母認可的孩子。


    考慮到她是個姑娘,不會晚上出來賭,他才想了這個辦法將就她。


    “……賭是一件莊嚴神秘的事兒?”穆婉秋怒極反笑,她手指著外麵,“就因為賭,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他竟然說這是一件莊嚴的事!


    臉色漲紅,穆婉秋很想敲開他腦袋看看,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那是他們貪念太重,不知節製!”顯然急了,藍衣公子臉色瞬間變得青黑。


    感覺一股陰冷的殺氣,穆婉秋心一哆嗦,才想起自己是被人家抓來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實在沒什麽立場和他發脾氣。


    就訕訕地笑了笑,轉身在椅子上坐下。


    好半天,藍衣公子臉色才恢複過來。


    他一招手,不知怎的,手中一瞬間就多出了三粒骰子,隨手一扔,骨碌碌轉到穆婉秋跟前,“賭三局,連贏兩局者為勝!”語氣中透著股不容置疑。


    還從沒見過有這麽強迫人家賭的!


    穆婉秋騰地站起來,對上他嚴肅的一張臉,又訕訕坐下,“那個,我真的不會賭……”要說投骰子,她甚至還不如墨雪。


    靜靜地看著她,良久,藍衣公子轉身從牆角的朱紅色四屜櫃裏取出一個精致的黑漆雕花木盒,啪的一聲,放在穆婉秋身前,“這是我名下十八家賭場的文書,價值一百萬,如果你贏了,就全部歸你……”


    “你!”穆婉秋騰地又站了起來。


    “如果你輸了,就把那個貔貅還給我……”


    那個貔貅原本就是他的,這場賭局下來,贏了,穆婉秋連得十八家賭場,一日暴富,輸了,她毫無損失,這可是天大的誘惑,藍衣公子自信滿滿地看著穆婉秋。


    原來他是為了那隻貔貅!


    瞬間明白過來,穆婉秋低頭摘下腰間的貔貅遞給藍衣公子,“……這本來就是你的,公子想要拿回,我還你就是。”


    “……願賭服輸,我那日輸了,這個早就是白姑娘的了。”語氣相當堅決。


    實在忍不住,穆婉秋啪地一拍桌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麽樣?!”見他也變了臉,聲音瞬間軟了下來,“人家本來就不會賭嘛。”語氣中透著一股滿滿的無奈。


    她還從沒見過這麽難纏的人。


    就認準了她,好似她是個絕世高手,天生的賭鬼。


    “你……”藍衣公子一陣錯愕,“……你真的不會賭?”


    “好!”穆婉秋猛站起身,一把摟起桌上的骰子和骰筒,“你要賭,我就陪你賭一把!”雙手緊握,使勁地搖晃了幾下,她想做一個瀟灑的動作,誰知骰筒一落案,連她自己都傻了眼,還沒下注,骰子就從骰筒裏滾落出來,還有一粒蹦到地上,咕嚕嚕滾出老遠。


    穆婉秋氣焰頓時一消,快步跑過去撿起地上的骰子,轉向藍衣公子,“那個,這把不算,我再來……”又笨拙地把骰子往骰筒裏裝。


    “……你真的不會?”藍衣公子呆呆地看著她笨拙地搖著骰筒。


    這次沒敢再裝酷,穆婉秋輕輕地搖了幾下骰筒,然後小心地在手裏握著,直聽到裏麵沒了聲音,才小心翼翼地放到案上,道,“你猜吧,是大是小……”


    “你真的不會?”藍衣公子又問了一遍。


    “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嘛,我不會賭……”語氣裏滿是抱怨。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藍衣公子失神搖著頭,“二年前,我竟然敗在一個外行手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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