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似曾相識的香味飄入鼻中,阮鈺低頭吸了吸,“……鳳兒用的什麽香?”


    “……比翼雙飛。”柳鳳麵頰嬌紅,兩眼含羞,“是穀大師根據宮廷禦典的零星記載調治的……黎家還沒正式推出,隻小範圍試用。”


    比翼雙飛!


    阮鈺眼前一亮,難怪這麽熟悉,他一把抓過柳鳳的袖子,用力吸起來。


    “……三哥!”柳鳳嬌顛地推了他一把,“你幹什麽?”嘴裏抱怨,身子卻軟的快化了。


    阮鈺搖搖頭,“好像少了點什麽?”


    “……三哥說什麽?”沒聽清楚,柳鳳仰起頭。


    “沒什麽……”阮鈺潛意識地緊了緊胳膊,下巴抵在她額頭上。


    對,是少了靈氣,這香和白天聞到的香味相比,少了讓他心動的那股靈氣!


    就像是一個人少了靈魂,僵挺挺的像行屍走肉。


    眼前又浮現出那個纖細娉婷的背影,阮鈺陷入沉思“……她到底是誰?……為什麽我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三哥在想什麽?”柳鳳小手在他手心裏一圈一圈劃著。


    “……沒想什麽?”阮鈺抓住她的手不讓亂動。


    “還說沒想,看你那神色就是在想!”掙脫他懷抱,柳鳳撲棱坐起來。


    “鳳兒別胡鬧……”微一怔神,阮鈺又一把將她擁入懷裏。


    噘了噘嘴,柳鳳正要發作,忽然想起什麽。轉過身麵對麵看著阮鈺,“……我父親說英王許諾了。隻要能把黎家的皇商資格取消,就是首功一件,到時封你為歸德將軍……”美眸流轉,“是真的嗎?”


    “英王對我有知遇之恩,能為他效犬馬之勞,是我的榮幸。”


    柳鳳哼的一聲扭過頭去。


    不一會兒,又轉過來,“……你就沒一點私心?”


    “……幫我報了父仇,我這條命就是英王的。”


    “你?”鳳目圓睜。柳鳳狠狠地瞪著他,“那我呢?……你心裏有沒有我?”


    “……阿鳳。”麵色窘迫。阮鈺低叫了一聲,。


    柳鳳忽然撲哧一笑,又軟軟地倚了回來。


    屋裏隻聽見漏壺的沙沙聲。


    “……三哥的官越做越大,就要做將軍了,以後會不會嫌棄鳳兒,忘了阿鳳?”就在阮鈺以為她睡著了,柳鳳幽幽的聲音傳來,隱隱地。帶著一絲傷感。


    “阿鳳……”他下意識地緊了下胳膊。呆愣了半天,才鏗鏘說道,“阿鳳別胡思亂想。義父待我恩重如山,等尋到魏氏秘籍,我就用它做聘禮,聘你為妻!”


    ……


    “……怎麽竟分去了調香處?”低頭看著文書,黎君溫和的語氣隱隱帶著一絲責備。


    “……是她自己要求的。”正襟危坐的穀琴目光閃了閃。


    “穀大師再三問白師傅,知不知道調香處和香藝處的區別,讓她別錯了主意,她就是不改口。”站在穀琴身後的傅菱解釋道,“……是您的朋友,穀大師也不好駁她的意。”


    兩天前黎君一回來,首先就見了穆婉秋,這讓傅菱堅信,黎君對穆婉秋極為重視,語氣中就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她偷偷噯著黎君的神色。


    瞥了她一眼,黎君沒言語。


    看不出他的喜怒,穀琴不敢擅自開口。


    “……給她安排一個單間。”良久,黎君把手裏的文書一和,“她即喜歡調香,就安排她去調治處吧。”


    不同於調香處,調治處不製造香品,專門實驗調治新香品新配方,有些像實驗室,由穀琴牽頭,養了一大批調香精英,雖然穀琴一年到頭也難成功地創出一兩種香品,但黎家卻始終花費巨資維持調治處的運作。


    而且,這個處對外是保密的。


    創香本身就難,黎家始終相信,一個作坊,要想長期穩定地發展,就得保持時時創新,凡事下手要早別人一步,那怕兩年推出一個新香品,也比其他作坊常年不變,就生產製造幾種固定的香品有活力。


    調香是一門藝術,真正的調香師是需要極高的藝術修養的,穀琴被譽為大師,在設備精良經費充裕的條件下仍創不出好香,就是因為她缺乏這種藝術修為,沒有那種豐富的想象力吧,穆婉秋琴藝超絕,修養極高,又喜歡調香,一定可以的,眼前閃現穆婉秋發現被戲弄後那三月桃花般緋紅的臉頰,黎君唇邊隱隱帶出一絲笑意。


    作曲、繪畫、調香並稱三大藝術,靈感是相通的。


    “……給她安排一個單間?”穀琴一怔神,隨即一股怨氣湧上來,她強壓著說道,“這不好吧,連大師傅都是兩人一屋,李寒冰來了多年,今春才換成單間……大公子這樣會寒了大師傅們的心。”


    “……就豆香院吧。”黎君伸手拿起另一分文書,“離調治處近,不用來回折騰。”語氣平和低緩,卻隱隱透著股不容置疑。


    穀琴臉騰地紅了起來。


    豆香院是專門給調治處精英們配的,穆婉秋憑什麽去那兒住!


    “奴婢這就去辦……”見穀琴緊抿著嘴不說話,傅菱忙應了下來。


    “……那個黑木是幹什麽的?”仿佛沒看到穀琴的臉色,黎君又問。


    “好像是安康人,背景很深……”原本一肚子怨氣,聽黎君問起黑木,一眼瞧見他正看鬥香會資料,穀琴心騰地懸了起來,放緩了聲音道,“我讓人查了,還沒結果……”又看著黎君,“風傳他是您的朋友,您不認識?”


    抬頭看了她一眼,黎君又低頭繼續看文件。


    “白師傅去調治處不合適……”沉寂中,穀琴開口道,“大公子想照顧她,可以另外給她補償,絕不能公私不分,調香這一行,看的是手藝,大公子這樣,其他人都會攀比……相信老爺知道了也不會答應。”隨口搬出了黎老爺。


    皺皺眉,黎君抬起頭,“…………她真的什麽也不會?”眼裏閃過一絲困惑,救他的那個香囊怎麽解釋。


    “第一場她隻聞出了二種香味……”穀琴不客氣地說道,“不是您有吩咐,我臨時改了她的答卷,她連前二百名都進不了!”


    這個黎君早聽說了,目光又落回文書上。


    見他不語,穀琴不依不饒道,“……來了快二十天,她什麽也不會做,丸香室的幾個大師傅都不願跟她合作,到現在,她也就打打零工……”嘟囔道,“拿大師傅的錢,做雜工的活……黎記什麽時候也開始公私不分了?”


    原本她給穆婉秋簽的是八百文,可報到黎君那兒,直接就改成了五兩。


    為此,穀琴現在還憋著一肚子火氣。


    “……柏葉香不是她調的嗎?”根本沒理穀琴的建議,黎君放下文書,冷峻地看著她。


    身子一哆嗦,穀琴氣焰瞬間矮了三分,隻片刻,她又挺直了身子,“……說起這個我還不屑呢!”


    雖隻一瞬,可她的異樣卻也沒逃過黎君的眼,他眉頭動了下,一言不發地看著穀琴。


    “……白師傅色誘黑公子,騙了他的秘方去參賽,被逼著簽了終身契約,您知道,之前她就先和我們簽了契約的。”提著一顆心,穀琴麵色沉著地說著早已編好的話,“我拿了契約去找黑公子,這樣一女二嫁的事兒,是人都無法容忍,黑公子直嚷著要見官,是我苦苦哀求,白師傅又寫了保證書,這才罷了……”見黎君臉色少有的陰沉,她心撲通落了下來,從袖籠中掏出穆婉秋的聲明書放在桌上,“……丟人啊,傳出去,我們黎家預簽的大師傅竟是這種人,讓老爺的臉往哪兒擱?”呼出一口氣,“不是顧念您,顧念黎家的臉麵,我早當眾取消她的榮耀了!”又道,“為遮掩這事兒,我費了多少心血!”


    她是費了不少心血,可卻不是為了保穆婉秋名譽,是為了那本虛烏有的魏氏秘術,如果早知道穆婉秋沒有,她何苦如此,提到這些,穀琴恨的直咬牙,說到最後,她早忘了自己在說謊,理直氣壯地看著黎君,“……大公子不信,可以去問問其他人。”


    穆婉秋不是這種人!


    想起她丟失百萬卻眉頭都沒皺一下,衣衫襤褸卻依然腰背挺直的模樣,黎君直接否認了穀琴說她色誘黑木的話。


    隻是,這聲名書的確是穆婉秋的筆體,她和黑木到底什麽關係?


    那秘方到底是誰的?


    她寫這聲名書的目的,就是在無言地拒絕黎家的索要,由此可見,無論是她把秘方給了黑木,還是黑木把秘方給了她,都說明他們關係極為親密――生死可托。


    一瞬間,黎家心頭竟浮現出“生死可托”四個字。


    想到穆婉秋竟有這樣一個風流倜儻,身世隱秘,生死可托的朋友,黎君心中沒由來的生出一股腦意,臉上失去了一慣的悠然。


    直沉默了良久,才幹澀地開口說道,“……就把她安排到調治處吧。”


    還讓她去調治處?


    鬧了半天,敢情她這些話都白說了?


    臉色一陣漲紅,穀琴騰地站起身來,“大公子一定要執意妄為,我就去找老爺……”


    不是她不怕黎君,算計了這麽久,她還是低估了穆婉秋在他心中的地位,看來黎君是真被她迷昏了頭,不趕緊把黎老爺搬出來攆了,遲早黎君會發現她今天的謊言。


    正鬧著,小丫鬟敲門進來,“新上任的輕車都尉阮大人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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