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約?”穆婉秋猛抬起頭,“大叔為何不等鬥香賽結束之後?”


    李記的東家太刻薄,孫快手偶爾也流露出想換東家的心思,他手藝好,這次又拿了第三,契約還剩三個月,這麽優越的條件連她這個窮人都動了心,別說那些有名的大香料行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他何必一定要匆匆地在鬥香會前簽呢?


    而且一續就是八年!


    “……東家怕我跑了。”孫快手言不由衷地笑了笑,滄桑的眼底滿是苦澀。


    “……怕你跑了?”李老漢一怔,他記的東家不是特別得意孫快手,嫌他性子剛,竟為香工說話,“東家給你長工錢了?”


    孫快手幹笑兩聲,岔開話道,“阿秋的心意我領了,你可千萬別跟黑公子提這事兒,討不了好去。”


    “大叔……”


    “家裏有事,我先走了……”不等穆婉秋再說,孫快手打了招呼,匆匆地走了。


    “大叔續約一定有什麽隱衷……”望著他蕭瑟的背影,穆婉秋自言自語。


    “要不……”李老漢猶豫道,“我晚上去打聽打聽?”


    “算了……”穆婉秋搖搖頭,“那麽要強的人,你問了,他也不會說的……”放下車簾,穆婉秋眼裏現出一絲迷惘,“……八年,八年零三個月就是九十九個月,每月十兩,十倍的賠付就是九千九百兩……我去哪弄那麽多銀子?”


    正思量著,馬車停了下來,“……叔兒,怎麽了?”穆婉秋撩起車簾。一抬眼,正瞧見前麵兩輛華麗的馬車橫在路上。


    “阿秋先坐著,我去看看……”李老漢掛了馬鞭,翻身跳下馬車。


    正要點頭,穆婉秋一眼瞧見路旁的榕樹下一襲炫紫的衣衫,忙叫李老漢,“大叔,我去吧……”


    “阿秋……”她現在是名人,一露頭就有可能被圍堵,李老漢叫了一聲。正要阻止,穆婉秋已跳下馬車。


    “公子安……”緩步來到榕樹下,穆婉秋朝正背對著她,仰頭看著樹上的鳥兒的黃埔玉輕輕一福身。


    “噢,是白姑娘……”黃埔玉轉過身。恍然才看到她,“真是有緣,我們又見麵了……”


    有緣?


    明明是他堵了自己的路。竟說是有緣,前一世怎麽從沒發現他還有這麽無賴的一麵?對上黃埔玉一臉驚喜的表情,穆婉秋哭笑不得,“……前麵的馬車可是公子的?”又道。“……我能否借路過去。”


    “車輪壞了,正在修。耽誤白姑娘趕路了……”扭頭看了一眼,黃埔玉解釋道。


    扭過頭,穆婉秋才注意到前一輛馬車的車夫正滿頭大汗地趴在車底。


    不會吧。


    車壞了,完全可以到趕路邊去修,這位倒好,兩輛車都賭在了路當中,也不怕行人惱了,一人一腳把他給滅了。


    心裏好笑,穆婉秋微微一福身,“既然公子要修車。我繞道好了……”轉身就往回走。


    黃埔玉神色一僵,狹長的眸子隨即閃出一道光彩,他一閃身。轉到穆婉秋身前,“……相見即是緣。白姑娘怎麽不問我姓什麽?”又道,“還是白姑娘早就認識我?”潛意識裏,他和穆婉秋一定在哪兒見過,隻是他不記得了。


    從第一麵,他就覺的眼前這小姑娘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萍水相逢,何來有緣……”穆婉秋淡然一笑,“……公子貴姓。”


    茫然地看著穆婉秋,半晌,黃埔玉才回過神來,“我姓黃埔,單字一玉,白姑娘叫我玉大哥就好。”


    “原來是黃埔公子……”穆婉秋微微一福,“……黃埔公子無事,我告辭了。”柏葉坊明天開張,她忙著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說了要走,可黃埔玉就像沒聽見,手打折扇逍遙地屹在那裏不動彈。


    穆婉秋就皺皺眉。


    “公子,馬車修好了……”正僵著,車夫過來回道。


    黃埔玉收了折扇,朝穆婉秋一拱手,“白師傅妙手神技,令人敬仰,可否借一步說話。”抬手請她上前麵的馬車。


    “這……”


    這些人想盡辦法約她會談,無非都是為了秘方,她實在沒精力應酬,隻是,這黃埔玉前世對她總是有恩,這一世,如果能在生意上幫他一把,也算是還了前世的一份情,無奈,柏葉坊開業在即,她的確很忙。


    正猶豫著怎麽拒絕,一眼掃見傅菱姚謹帶著一群人匆匆朝這麵趕來,她心一動,就點點頭,“黃埔公子盛情我卻之不恭,叨擾了……”回頭吩咐李老漢,“……大叔先回去吧。”


    才得罪了穀琴,她急需借勢壯己,相信穀琴知道她和黃埔家有聯係,總會投鼠忌器吧。


    見她答應了,黃埔玉神色一輕,親自給她打起車簾,“白姑娘,請……”


    猛地站住,眼睜睜地看著黃埔玉溫文有禮地扶穆婉秋上車,姚謹狠狠地一揮拳,“……又讓她逃了!”


    望著緩緩而去的馬車,傅菱眼裏掠過一抹深思,“那人好像是黃埔家的世子……”


    黃埔家身為大周四大望族之一,財力背景甚至比柳家還厚,僅次於黎家,穆婉秋怎麽會認識他?


    這個消息,得趕緊回去告訴師父。


    ……


    “……什麽?”如被火燎了屁股,聽姚世興說請了媒婆,姚夫人嗷的跳起來,“你竟想讓武兒娶白師傅!”


    那個低賤的雜工,怎麽配她的武兒!


    姚世興臉色一變,“夫人!”他揮手打發了滿地的奴才,


    察覺失態,姚夫人又坐回來。


    “她已經是穀大師的愛徒了……”姚世興歎息道。


    姚夫人聲音軟了下來:“可是……”


    可是,她畢竟是匠人啊。


    調香師屬匠籍,和三班衙役、戲子一樣,是賤籍,這樣的身份,做個滕妾都是高抬了。


    “要不,就讓武兒納她做貴妾?”姚夫人斟了杯茶遞上前,商量道。


    “她心高著呢……”想起穆婉秋竟想要黎記的一份紅利,姚世興搖搖頭,“……連殷會長都打算聘她做朔陽香行會副會長呢。”


    這個姚夫人也聽過,就皺了皺眉,“武兒總是嫡子……”娶個匠人做妻,傳出去,這讓她的臉往哪擱?


    “夫人此言差異……”姚世興搖搖頭,“她身懷秘技,武兒又得罪了她,這是唯一補救的方法了……”。


    “……不就是一個柏葉香嗎?”她姚家還不差。


    “柏葉坊一開張,每天不到中午香品就售賣一空!”歎了口氣,“……開業不過三天,聽說連韓長生積壓的那些陳料都被她折騰出去了,這叫什麽?”他咬牙瞪眼,“日進鬥金!”重複了一遍,“你知道嗎,這叫日……進……鬥……金”擦擦汗,“姚記啥時這麽輝煌過?”


    姚夫人一哂,“……再輝煌,也是一時!”


    姚世興一瞪眼,“你說,穀大師為啥收她為徒,殷會長為啥許諾她做副會長?黑公子為啥讓她在柏葉坊說一不二!”向前探探身,“你說為什麽?”


    姚夫人向後縮了縮身子,“……為什麽?”


    “……還不都眼紅她手裏的東西!”


    “……不就是秘方嗎?”姚夫人斜了他一眼,“……姚記還缺這個?巴巴地拿兒子去換!”聲音不自覺高起來。


    姚世興臉色一黑,“……你懂個屁?”見姚夫人紅了眼,又軟下來,“單為一個秘方,姚記還犯不著眼紅!”


    “那你還搶……”姚夫人小聲嘟囔道。


    “魏氏秘籍現世了”探過身來,姚世興壓低了聲音,“柏葉香正有魏氏之風……”


    “老爺懷疑……”早就聽說了這個傳言,姚夫人身子一震,隨即搖搖頭,“……怎麽可能?”又道,“真落她手裏,不早發達了?”


    “就算是絕世秘術,也得有人教!”姚世興騰地做直身子,“你也知道那白師傅不懂香,她又不想這秘術讓別人知道,自然……”


    姚夫人瞬間醒悟過來,“老爺說的對,她連香料都不認識就能調出這麽神奇的香,一定是得了秘籍……”越想越對,“都說那佛點頭和柏葉香有魏氏之風……”她忽然大叫,“老爺……”


    能得到這絕世的秘籍,就算是再賠上一個兒子也值!


    隻是,有虎視眈眈的穀琴和老謀深算的殷會長,這樣的好事能落她們頭上嗎?


    姚世興陰森森冷笑幾聲,“……師徒雖近,總隔了一層,這世上欺師滅祖的事兒還少了?”又道,“許以權貴,隻是交易而已,那就更沒譜了,放眼整個大周,有幾個人飛黃騰達了,會記得自己當年的領路人?”哼了一聲,“都恨不能殺了冷清,好千方百計地瞞住當年貧寒落魄的糗事……”得意地迷起眼,“隻有這夫妻才最牢靠,女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隻要進了我姚家門,她這一輩子生是我姚家人,死是我姚家的鬼,還怕那秘方不是咱們的!”


    姚夫人點點頭,又搖搖頭,“她的身份……”


    “夫人不稱心,等秘籍到手,大可再給武兒娶個平妻進們……”


    姚夫人頓時眉開眼笑,“妾身這就去和武兒說……”她站起身來,忽又停住,“我們娶了她,那穀大師……”


    穀琴外表和善,內心奸詐狠辣,她可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能這麽輕易放手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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