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炮製不同,要考較選手的蒸、煮、炒、炙、炮、焙、飛等基本功,都是預先命好了題目,放在竹筒裏,由評委現場抽取;香品的題目相對來說就比較自由一些,由選手自行決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大聲宣布了賽場規矩,管事掃了眼三十幾個香品選手,最後道,“……大家想好了題目,就去領香料,記得,香料要一次領夠,沒領足的或現場浪費了,概不負責!”


    為示公平,鬥香用的香料由大會統一提供。


    “……白師傅也來參賽了?”穆婉秋領了香料出來,迎麵遇到一個三十左右,身穿褐色碎花長裙的師傅。


    不認識她,穆婉秋就含糊地應了聲,又低頭看手裏剛領的對牌。


    “……白師傅不認識我?”那師傅追了上來,“我姓李,是東街白記的,常見你去豆蔻香樓送觀音香。”看了眼穆婉秋的對牌,“白師傅在七號製香室?”揚揚自己的,“我在四十號,都在那麵呢……”用手指指西北麵。


    穆婉秋扭過頭,那麵果然一排低矮的木板房,門上用朱筆標著數字,就快走過去。


    “……白師傅打算做什麽香?”隨在穆婉秋身邊,李師傅低頭看她的桶,“咦,你怎麽領這麽多桂葉?”


    穆婉秋一把將桶遮上,“李師傅打算做什麽香?”


    “我……”李師傅看看自己的桶,“我選的是炮製,也不知是哪個祖宗出的題目,第一題竟然是製甲香,嘖嘖嘖。那東西,合香裏用量不大,日常也少見,很少有會炮製的……”


    “甲香?”穆婉秋新奇地翻弄著李師傅桶裏的幾枚甲香殼,“別看甲香不起眼,卻最是考較基本功了,泡不好,就會有一股腥臭氣……”


    這甲香要先用黃泥水煮一日,再用米泔汁煮一日,最後用蜜酒煮一日。洗過涼後再火炮。


    她就曾試著炮製過,相當費心力。


    “……可不是!”李師傅點點頭,“早知道題目這麽偏,我還不如選香品……”又轉向穆婉秋,“看你領的料。好像是要製佛香?”又道,“這佛香翻來覆去就那幾種,再翻不出新花樣。最不易出頭了……”


    “是嗎?”這些穆婉秋還真沒想過,朔陽周邊寺廟林立,她隻覺得相較於其他佩香、帷香,這種祭祀用的香應用更廣一些。


    “當然了……”李師傅點點頭。指著前麵一個瘦高的師傅,“你看。連嶽記的馬師傅都選了帷香……”


    馬師傅的佛香朔陽聞名。


    穆婉秋若有所思地看向彎腰進入十二號製香室的馬師傅,“……他竟沒選佛香?”


    “是啊……”左右看看,李師傅湊到她耳邊,“聽說明玉公主明年大婚,正四處征集香品呢,今年選帷香、佩香之類的閣中香最攥便宜……”又指著擦身過去的兩人,“聽說連姚記的兩個大師傅都選了香膏……”


    “……是嗎?”穆婉秋有些詫異,“難怪今年選香品的人多了一倍……”


    “就是……”李師傅指著她的木桶,“趁沒開始,你趕緊把料換了吧。好歹做個丸香試試,一旦被選中了,有機會進獻給公主。那就是皇家的禦用調香師……”


    “……禦用調香師?”


    眼前閃過前一世穀琴榮耀地成為禦用調香師的情形,穆婉秋心一動。隨即搖搖頭,暗道,“……即便我身懷秘術,現在終是鬥不過她啊!”看看手裏的木桶,又抬頭問道,“……還能調換嗎?”


    “能,隻要料沒發完,就可以換!”李師傅推了她一把,“你快去吧,這佛香真沒賺頭……”想起什麽,又拽住穆婉秋,“你真的會調治柏葉香?”


    “我……”穆婉秋一滯。


    “姚大小姐去香行會申訴了……”李師傅悄悄貼著她耳朵,“說你是故意騙取參賽機會……”


    騙取?


    穆婉秋微笑起來,“……香行會怎麽說?”


    “好像沒說啥……”李師傅搖搖頭,看了眼左右,“我就看不慣她那一副頤指氣使、欺軟怕硬樣,你仔細些,大小姐今早還到處串聯,說是如果你七天後拿不出柏葉香來,就要聯名治你的罪……”瞧見有人往這邊瞅,忙鬆了穆婉秋。


    若有所思地看著李師傅遠去的背影,穆婉秋返身朝料房走去。


    ……


    大賽最後一天,也把鬥香會推向高潮。


    三丈見方的鋪了猩紅地毯的台子上,幾個雜技師正熱火朝天地賣弄著,惹來台下一陣陣喝彩。


    隔了一層大紅遍地金垂幕,台子後側靠東麵和評委席搖搖相對,臨時擺了一溜長案,選手們炮製好的香料香品被會場小吏用統一的黑漆秋梨木雕花托盤陸續端上來,拖盤上的名簽都用大紅的紙遮了,更給鬥香會增添了幾分神秘和肅穆。


    台下人頭湧動,眾人一邊看雜技,一邊等待著那莊嚴肅穆的一刻,俱想看看今年的大賽誰主沉浮?


    “……香品都交上來了?”殷會長、穀琴等十個評委在幕後巡視著長案前的香品香料,摸摸這兒,砰砰那兒,瞧見會場小吏又端上一份丸香,殷會長問道。


    “回大人……”小吏恭恭敬敬地把香品放好,“一共三十六人參加香品賽,已收回三十四份,還差兩份……”


    “去催催……”穀琴拿起一枚丸香在鼻下聞了聞,隨手扔了回去,“告訴他們,過了辰時再交不上來,就不用交了……”


    應了聲是,會場小吏顛顛地跑了下去。


    “看來,這些香品無一能入穀大師的法眼啊!”看著穀琴又把一盒香膏隨手扔入盤中,殷會長搖頭歎息。


    “朔陽以祭祀香聞名,選題就該以線香為主……”穀琴一哂,“舍本求末,避長求短,真不知這些大師傅都怎麽想的?”


    朔陽以炮製香料著稱,相應地,香品技術就很落後,很爛,在穀琴眼裏,朔陽的香品也就佛像還略能拿得出手,還值她伸出鼻子聞一聞。


    也朝香品案上看去,殷會長驚奇地發現,像約好了似的,已製好的三十四份竟無一份是祭祀用的線香,不覺露出一抹深思,目光從各個評委臉色一一掠過。


    隨在穀琴身後的大丫鬟傅菱一哆嗦,目光遊移地飄向遠處。


    “……炮製組共六十五人參賽,香料都交齊了。”見殷會長目光落在香料上,負責收集香料的管事低聲說道。


    “時候不早了,就先品香料吧……”殷會長回頭和穀琴商量。


    “……也好!”穀琴點點頭。


    殷會長朝身後一擺手。


    有小吏立即跑了出去。


    緊接著前麵鑼聲一停,雜技師們忙收了東西,悄悄退下。


    火紅火紅的遍地金垂暮被徐徐拉開。


    早有會場小吏搬來了一張長案,放在台子最前麵,丫鬟端出了青瓷敞口手爐,香鑷、香匙、香刷、香錐、香夾、香鏟等一應香藝工具。


    “開始了,開始了……”


    台下一陣喧鬧。


    常言道,行家看門道,力把看熱鬧,今日鬥香會上來了這麽多人,甚至比第一天還多,並非都是行家,想知道鬥香結果也隻是一方麵,最主要的,今天有專門從大業來的香藝師表演香藝。


    小廝在會場兩邊擺好瑤琴,四個典雅素氣的琴師迤邐而出,在瑤琴後的矮幾上坐定。


    叮叮咚咚,一陣悠揚的琴聲從台上傳來。


    所有的聲音頓時一空。


    身穿鵝黃色雛菊煙紗羅裙的香藝大師薛珍從後台緩緩走出,朝眾人優雅地一福身,在擺滿香藝用具的案後坐定,素手輕抬,她拿起了青瓷敞口手爐,舉止輕盈,動作優雅……


    “……好!”


    台下一陣暴喝,氣氛旋即熱烈起來。


    寧靜的琴聲中,殷會長和穀琴等十個評委已坐在評委席上,四個綠衣丫鬟有條不紊地將炮製好的香料依次端到他們麵前。


    都是品鑒大師,不需點燃,隻一眼便能辨出香料的好壞,六十多分香料很快就被端走了一大半,幾位大師打分後,又被依次端到書筆小吏桌前,當眾揭去遮擋名簽的大紅紙,小吏迅速地記算得分。


    然後由管事當眾宣布。


    隨著一陣陣暴烈的掌聲,前台一個巨大的榜上,參賽選手的名字後被插上了一隻隻分牌。


    瞧見丫鬟端上一盤泛著盈盈紫光的檀香片,穀琴眼前一亮,伸手取了枚放在鼻下,好半天,扭頭遞給殷會長。


    品聞良久,殷會長朝綠衣丫鬟一擺手。


    小丫鬟輕快地將手裏的檀香片端到香藝大師薛珍麵前。


    “小姐快看……”金釵拉著姚謹,“您的檀香片被作為香藝表演樣品了!”


    按經驗,決賽中能被作為樣品的,大都是最後勝出者。


    “你看準了,真是我的?”姚謹聲音微微發顫。


    盛香料的黑漆托盤是統一的,名簽又被遮了,一眼看去,很難辨出誰是誰的。


    “錯不了的,您的檀香片泛著紫光,其他人的都是淡黃的!”


    炮製組最後一題是炮製佛香用的檀香,對於此,姚記裴師傅的一手絕活大周聞名,姚謹用的就是她的方子。


    不用比,朔陽也沒人能超過她!


    “……太好了!”姚謹激動得兩眼放亮,兩腮發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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