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錢公子……”姚謹心虛地喊住他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她原也是想利用這個罪名動用官府的力量把穆婉秋抓起來的,所以才細問了劉媽,一聽要經官,劉媽嚇得再不敢欺瞞,她才知道,頂了劉師傅,穆婉秋是算不上慫人不孝的。


    劉師傅總是有公公婆婆的人,母親的五七並非非守不可,最主要的,名為守孝,可那期間劉師傅一直就住在自己家裏。


    所以她才放棄了利用官府力量想法。


    就這樣讓錢箔稀裏糊塗地把穆婉秋抓起來,驚動了世人,硬叫起真來,把這事兒弄得水落石出,反成全了她!


    一旦弄巧成拙,讓她揚了名兒,自己以後再想動她,怕是就沒那麽容易了。


    心思電轉,姚謹開口說道,“……像這種徒弟頂師傅的事兒,朔陽每天都有發生,香行會認可,官府也管不著的。”


    “可是……”


    可是,那個小雜工是慫人不孝啊!


    錢箔疑惑地看著姚謹。


    “錢公子為了我得罪人,被父親知道了又該禁我的足……”姚謹半含嬌羞地狡辯道。


    “也是……”名正言順地抓人,哪有什麽得罪不得罪的?心裏仍有些糊塗,錢箔還是認真地點點頭,“那……姚姑娘想要如何?”


    “她每天傍晚都去田埂上聞香,錢公子不如就和三哥帶人去羞辱她一頓,把她攆出朔陽……”端詳著五個殷紅的指甲,姚謹輕描淡寫地說道,暗地裏卻狠狠地咬了咬牙。“……隻要那個小雜工離開朔陽,她就花銀子雇人在半路上截殺她,讓她永遠在人間消失!”


    隻有這樣,黎君才會徹底忘了她。


    就要嫁給黎君了,做妾也罷,做妻也好,他都隻能喜歡她一個人,心裏絕不能有別人的影子。


    哪怕隻多看一眼,那個女人就該死!


    “羞辱她一頓倒是不難,要把她攆出朔陽就難了……”姚武摸著腦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嘴裏喃喃道。


    他父親雖為父母官,可朔陽又不是他們家的,又沒犯法,一個大活人,有手有腳的能自己討生活。哪是說攆就給攆走的?


    “……這不才來找您嘛?”姚謹朝錢箔拋了個媚眼,“錢公子這麽聰明,總有辦法的。”


    聲音嬌滴滴的。柔若無骨。


    一陣酥麻,錢公子從頭爽到了腳,他呆愣片刻,隨即連連點頭。“好,好。就這麽定了,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本公子……”


    也不看姚武狐疑的目光,錢箔使勁地拍了拍胸堂。


    ……


    自那日在田埂上和姚謹發生衝突,穆婉秋便把聞香時間改為淩晨,天還朦朦亮的時候就踩著露珠出去聞香,她不過辛苦一些,可是,姚謹那樣的權勢,不是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惹得起的。


    這一點點的小心。卻讓她躲過了被人蓄意淩辱的一小劫。


    連著七八天,姚謹帶著錢箔和姚武等人在田埂上沒堵著她,姚謹便知她是怕了自己。有意躲了。


    “……她終是一個膽小怕事,上不得台麵的卑賤女人。”這樣想著。姚謹心裏舒坦了許多。


    按錢箔姚武的意思,不過是女孩子之間鬥氣、鬥嘴,既然那個小雜工知道怕了,也就算了。


    光天化日之下,讓他們一個大老爺們去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總是會被人嘲笑。


    可是,姚謹卻不這麽想。


    不好去鬧市上賭,他們又一次來到田埂上,守了兩個多時辰,直等得兩眼發長,也沒瞅見穆婉秋的影兒,姚謹索性硬拉著他們回到姚武書房商量起來……


    穆婉秋卻是不知她已被人惦記上,和姚謹衝突後的頭兩天還戰戰兢兢,怕她找上門來羞辱,時間久了便全忘了這事兒,她每天除了給林記出香,給李記切料外,便是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地學習聞香,辯香、調香,忙的不亦樂乎。


    一本三寸厚的魏氏香料大全已經被她翻爛了,背熟了,也學透了,對於那本魏氏調香術,大部份仍舊看不懂,可是,她也倒背如流了,甚至哪一頁上做了什麽標記,她都一清二楚。


    這一日,她正在屋裏練習魏氏炮製手法,新來的雜工阿春驚慌失措地闖進來,瞧見穆婉秋來不及藏起的滿地瓶瓶罐罐,她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地傻住了,怔怔地看著地上,忘了說話。


    “……什麽事兒?”強忍著不悅,穆婉秋站起身來,“不是吩咐過你,到我屋一定要先敲門嗎?”


    “師……師傅……”神情恍惚,阿春全沒聽出穆婉秋聲音裏的不滿,她目光從地上的瓶瓶罐罐移到穆婉秋臉上,嘴唇動了半天,“……前院來了一大堆人,口口聲聲要和您鬥香。”喘了口氣,“……東家讓我來叫您。”聲音止不住地發顫,她是被前麵的陣勢嚇傻了。


    “……鬥香?”


    穆婉秋心砰地跳了下,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師傅,誰會這麽看得起她?強製鎮靜地問阿春,“……都是些什麽人?”


    一直以來,能被上門尋釁指名點姓地要求鬥香的人,大都是名聲顯赫的大師級人物,比如穀琴,她一舉成名就是登門挑戰並贏了當時成名已久的陸偉路大師。


    從而轟動了大周,一路走紅,直至成為神級人物。


    “是……是……我……我……”阿春白著臉說不出話來,最後一使勁,“師傅您自己去看吧!”


    穆婉秋轉身倒了杯水遞給她,“別著急,你慢點說……”柔和的語氣透著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阿春的心頓時沉靜下來,接過水咕咚咕咚一口喝了,又長出了一口氣,“男男女女的一大堆人,我也不認識,對了……”想起什麽,“東家讓我告訴您,是劉師傅想要回來,找您鬥香……”


    劉師傅?


    穆婉秋暗歎一聲,“……她是不死心啊,硬說是我偷了她的秘方。”回頭將炮製了一半的香料收拾好,“走,去看看……”推門出來,想了想,穆婉秋又回身找了把鎖。


    滿地的香料沒來得及收拾,這時千萬不能進來人看到。


    “……師傅您剛剛是在做什麽?”穆婉秋的沉靜讓阿春感覺特別踏實,心也冷靜下來,站在穆婉秋背後看著她鎖門,忽然想起她屋裏一地的瓶瓶罐罐。


    沒言語,穆婉秋朝身後翻了個白眼,收了鑰匙扭頭往前院去。


    呆愣了片刻,阿春小跑著追上去,“師傅的那些罐兒真漂亮,一定花了很多銀子……”


    “我就喜歡這些東西,你出去不可對外人說……”穆婉秋漫不經心地說道。


    “嗯,我不會的……”阿春連連點頭應是,緊隨著穆婉秋往前走。


    “……怎麽?有膽偷我的手藝,這時候竟當縮頭烏龜了!”兩人剛穿過夾道,劉師傅那尖利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後院離這兒不過幾步遠,阿春竟去了這麽久!”


    “……可能被什麽事兒耽擱了也是有的。”林嫂慢聲細語地安慰道。


    “……正宗的師傅尋上門了,她怎麽也得戒齋三日,沐浴更衣了才能出來拜見啊!”人群中有人嘲諷道。


    “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間或夾雜著冷嘲熱諷聲,把林記本就不大的小院子鬧的趕集般熱鬧。


    “師傅……”阿春緊緊地拽著穆婉秋,瑟瑟如秋風中的落葉。


    “別怕,她們是衝我來的,和你無關……”穆婉秋輕輕拍了拍她,挺直了肩背,一步一步走進了前院。


    劉師傅敢這麽大張旗鼓地來尋事,她一定是有備而來。


    今日即便輸了,也不能丟了氣勢!


    喧鬧聲戛然而止,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劉師傅身後如閑庭信步般姍姍而來的穆婉秋身上。


    她穿一件洗的發了白的藏藍色碎花粗布衫,墨玉般的青絲鬆鬆散散地挽了個百合髻,斜插一支樸實的荊釵,此外再無他物,可不知為什麽,明明她就是一個布衣荊釵纖細卑微的小姑娘,可她那高挺的胸堂,堅定的步伐,卻渾然給人一種高不可攀之勢,一種與生俱來的本不應屬於她的雍容。


    眾人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眨眨,再眨眨。


    這真是劉師傅嘴裏那個欺師盜名,蠢笨無知的小姑娘嗎?


    穆婉秋當初連香料都不認識就愣頭青般闖了姚記,後來又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由一個雜工變成大師傅,頂了朔陽有名的尖酸刻薄的劉師傅。


    如此種種,已讓她在坊間小有名氣。


    隻是,她平日深居簡出,真正見過她的人卻並不多,大家今日聚眾而來,一是應劉師傅之請給她壯勢,最主要的,大家都想見見這個“威名”遠揚的小雜工!


    不負眾望,一見之下,眾人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劉師傅的目光多了幾分質疑。


    這樣一個清靈高雅的女子,怎麽會是她嘴裏那個蠢笨如牛的“竊賊”?


    見眾人都消了聲,詫異地看著她身後,劉師傅下意識地轉過身。


    穆婉秋正微微含笑地看著她。


    “……你終於肯出來了?”


    仇人見麵,分外的眼紅。


    望著眼前這個滿臉優雅笑容的小姑娘,劉師傅幾乎不能自己,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還以為你嚇的不敢出屋,躲到鼠洞裏當王八了呢!”尖酸嘶啞的聲音像走了音的舊琴,劉師傅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的恨意。


    今天,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打折了這個小姑娘的腰!


    讓她不能再這樣挺拔地站在她麵前耀武揚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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