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媽媽是已故七姑太太的陪嫁丫鬟,後來做了王素兒的奶娘,崔媽媽沒甚本事,但是好在忠心,一腔熱血護著七姑太太母女兩個。


    後來七姑太太一病走了,崔媽媽更是把王素兒看的比自己的命要重要,王素兒對這個奶娘也十分敬重依賴,如無意外,這對主仆應該是能互相扶持一生的。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王素兒跟著顏老太太去揚州路上,崔媽媽無心挑唆,卻也給王素兒和睡蓮之間製造了耿介,顏老太太明麵上不動聲色,暗地裏卻怨崔媽媽目光短淺,思想狹隘,長期以往,必定會影響到外孫女。


    所以從揚州回到燕京,顏老太太便挑了一個穩重的教養嬤嬤到王素兒身邊,以為這樣就能把消除崔媽媽的影響力。


    原本王素兒的事情都交由崔媽媽掌控,如今被教養嬤嬤橫插一腳,崔媽媽渾身都不舒服,心想素兒自打出生剪斷臍帶就由我看護著,她一皺眉,我就知道她那裏不舒服;她一落淚,我就知道她為何傷心,我豁出一生來伺候她,比你這個半路來的教養嬤嬤強出千倍萬倍去!


    所以教養嬤嬤一來,王素兒也倒罷了,崔媽媽則如臨大敵,防賊似的放著教養嬤嬤,但凡貼身的事務,崔媽媽都搶著去做了,崔媽媽年紀漸長,精力不如從前,貪功的結果是累得自己憔悴不堪,頭發白了許多。


    王素兒心疼崔媽媽,就叮囑奶娘少操心,橫豎有教養嬤嬤和蒹葭白露她們在,何必凡是親力親為呢?


    崔媽媽聽了,當即哭道:“小姐定是嫌我老了!伺候不動了,嗚嗚,我這就收拾箱籠,回成都老家看房子去!”


    王素兒頓時大驚,忙攔住崔媽媽,哭求她留下:“我是心疼媽媽,才會這麽說了,媽媽若是走了,留下我一個孤魂似的在這裏,日子就更難了。”


    崔媽媽也摟著素兒大哭道:“我可憐的小姐唷,孤苦伶仃一個孤女,還寄人籬下的,我就是走了,心也在這裏,他日赴了黃泉,魂兒也還會回來陪著小姐!”


    主仆兩人在臥房哭出這麽大動靜,驚動了教養嬤嬤,教養嬤嬤一聽崔媽媽那話,心下實在瞧不起,便半是勸慰,半是警告的說道:


    “崔媽媽別哭了,我也知道你是一心為了小姐,可這話不能這麽講,老爺夫人雖然走了,可是小姐還有老太太、她幾個舅舅舅母照顧著,這麽能說孤苦伶仃呢?這話若傳了出去,肯定被人抓住把柄說咱們不知好歹的。”


    “還有,像寄人籬下那種話也不能隨便說,自打小姐和九小姐一道來燕京,吃穿用度,崔媽媽和丫鬟們的月錢都是和九小姐一樣的,並沒有因為小姐是外姓而削減了,老太太也對小姐照顧有佳,說句實在話,同住在浣紗院的五小姐都沒有咱們小姐過的好呢,而且――。”


    啪!


    崔媽媽甩了教養嬤嬤一耳光,還指著鼻子罵道:“叫你一聲嬤嬤,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竟然敢把咱們金尊玉貴的小姐和那個來曆不明、不知是從那個娼婦肚子裏出來的五小姐比?!”


    這個教養嬤嬤是曾經鬆鶴堂的大管事容嬤嬤的手下,也是叱吒顏府,連當家主母五夫人楊氏都不敢小覷的人物,何時受過被人打耳光這樣的侮辱?


    教養嬤嬤氣的七竅生煙,但還是硬生生忍下來,沒有回敬崔媽媽一巴掌,隻是捂著臉冷笑道:“五小姐和咱們住一個院,隔牆有耳,崔媽媽這話傳了出去,豈不是又讓咱們小姐不好做人?”


    “什麽來曆不明?五小姐是堂堂正正認祖歸宗、顏氏族長親筆寫進家譜的大房姨娘生的庶女,現已經和應天府周知府大人的三公子定了親事的,崔媽媽亂嚷嚷五小姐的身世,若因此壞了五小姐的婚事,你能擔當的起?”


    崔媽媽不甘被訓斥,嘴硬道:“周家在南京,離這裏遠著呢,那裏就能傳過去,你莫要小題大做,故意嚇唬我。”


    教養嬤嬤冷冷道:“即便周家遠在千裏之外,五小姐可是和咱們住一個院子!崔媽媽對五小姐口出惡言,你叫咱們小姐以後和她做好鄰居?”


    哼,不過是個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的庶女,整日無聲無息就像隱形人似的,我才不怕呢,崔媽媽再欲反駁幾句,被王素兒捂住了嘴拉了回去。


    王素兒忙不迭的替崔媽媽道歉,還拿了消腫藥給教養嬤嬤抹上。


    王素兒低聲下氣的為了肇事的奶娘求情,求教養嬤嬤千萬不要將此事告知顏老太太,否則自己一輩子都不安心,奶娘也是為了自己,一時氣糊塗了口不擇言雲雲……。


    難怪崔媽媽如此猖狂,這表小姐未免太縱容護短了些,主仆情分歸情分,可也不能一味相護,沒了規矩啊。


    老太太派自己來表小姐身邊,就是為了教小姐規矩,防著崔媽媽把主子帶上歪路,倘若自己不告訴老太太,等崔媽媽這番話傳出去,或者以後出了事,老太太那裏還顧得自己幾十年的體麵,肯定把自己掃地出門了?!


    得罪了表小姐,丟了教養嬤嬤這個差事不要緊,頂多熬到表小姐出嫁,自己又可以當差了,可若


    是惹怒了老太太……。


    對比其中利害關係,教養嬤嬤深歎一口氣捂著臉回房,夜晚乘著月黑風高,去了鬆鶴堂將此事如實回稟了顏老太太。


    顏老太太聞言大怒,氣得連參茶都拿不穩,連茶帶盅摔在地上,連夜叫崔媽媽來鬆鶴堂問話。


    崔媽媽自知東窗事發,抖抖索索來鬆鶴堂,直至天明,都沒有回浣紗院。王素兒一夜沒睡,坐等右等等不回奶娘,便在次日一早給顏老太太請安後,便跪下給奶娘求情。


    顏老太太沉默片刻,沒有理會跪地哭泣的外孫女,扶著彩屏的手去佛堂念經。


    過了半個時辰,顏老太太睜開眼,問道:“素兒還跪著?”


    彩屏回道:“是,奴婢怎麽勸都不起來。”


    顏老太太哀聲長歎,刹那間,似乎又多了一把白發,良久,問道:“你覺得該如何處置崔媽媽?”


    “奴婢不敢托大,不過――。”彩屏頓了頓了,說道:“奴婢覺得,如果表小姐能主動自行懲罰崔媽媽,無論輕重,老太太都可以網開一麵,放崔媽媽回去繼續伺候表小姐。但是,表小姐偏偏選擇了求情,崔媽媽是錯,表小姐念及主仆情分,貿然求情更事錯,所以,崔媽媽是萬萬不能再留了。”


    顏老太太點點頭,“嗯,我也是這個意思,素兒太感情用事了,崔媽媽雖然忠心,但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越幫越忙,素兒偏又器重她,崔媽媽一天在她身邊,教養嬤嬤就插不進手,形同虛設。唉,素兒旁事都還明白,可就是對崔媽媽言聽計從,我不能由著她一錯再錯了。”


    畢竟是自己外孫女的乳娘,顏老太太要留下麵子,對外宣稱是崔媽媽得了急病,不能留在府裏,怕過了病氣,將崔媽媽安置在北城昭回靖功坊羅鍋巷一個小院裏養病,這一養就是整整大半年!


    半年過後,偏執愚忠、有些口舌不饒人的崔媽媽慢慢淡出了顏府人們的視線,崔媽媽“病好”之後,顏老太太“憐惜”她伺候了外孫女一輩子,特還了她的奴婢文書,去順天府衙門消了賤籍,做良民,賞了紋銀百兩,許她住在小院子養老送終,還送了一個丫鬟,一房人伺候崔媽媽,這便是沒有子嗣的媽媽嬤嬤們榮養的標準模式,當然,容嬤嬤那種有個爭氣的外甥除外。


    崔媽媽在外,沒有顏老太太允許,不得擅自進府看望舊主;王素兒一個閨閣小姐,更是不能輕易外出,顏老太太等於將兩人隔絕開了。


    不過到底是多年的情分,藕斷絲還連,王素兒的貼身丫鬟蒹葭白露都是從成都帶過來的,蒹葭前年嫁給府裏一個小管事,預備將來作為王素兒一房人陪嫁到婆家去,所以王素兒有時候將一些銀子吃食藥材布匹等好東西托付給蒹葭捎給崔媽媽,崔媽媽也將自己做的鞋襪衣服等物托蒹葭送給王素兒。


    顏老太太如何不知?隻是覺得不能做的太過,傷了素兒的心,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心想隻要這兩人打不著照麵,又有教養嬤嬤照看著,也無大礙。


    ――顏老太太到死都後悔自己當時一時心軟,沒有將崔媽媽斬草除根。


    燕京北城昭回靖功坊,位處地安門附近,羅鍋巷位處就在次坊中央,其附近的沙家胡同整條街都是燕京城買賣冥器用品店鋪,所以權貴豪富之家不會住在此地,這裏大多是平民百姓。(.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羅鍋巷的一座一進小宅院裏,頭發斑白的崔媽媽指著院中小草亭下麵的兩個馬紮子說道:“你要坐便坐,不坐就趕緊走。”


    言罷,崔媽媽自顧自的坐在一個高些的馬紮子上,從針線簸籮裏拿出納了一半的鞋底,借著落日的光芒,垂首繼續縫起來,也不命小丫鬟上茶。


    這位上門拜訪崔媽媽的王夫人就是成都王老族長的四兒媳婦,按照輩分親疏來算,她還是王素兒沒有出五服的本家嬸娘,王素兒早逝的爺爺,和王老族長是親兄弟,所以素兒算是王夫人的內侄女。


    四老爺是庶出,從小就不得寵,成親之後早早被嫡母分了一份薄產打發出去,帶著媳婦上京趕考,進士科最難考,四老爺這個在蜀地勉強算是才子的人物卻春闈不中,盤纏將盡,差點要到賣妻賣女的地步了。


    好在他能寫一手好字,一紙好詩詞,相貌堂堂,後來為了生計,不得不放棄科舉,巴結上了永定侯,剛開始的時候,隻是一個普通的清客,吟詩作賦幫助永定侯取悅附庸風雅的客人,其機敏善談,漸漸得永定侯看中,聘為師爺,總管侯府文書來往,算得上是永定侯的心腹,王師爺的年俸和賞賜之物十分豐厚,也能在燕京買房置地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其妻王夫人從一個給人浣衣做繡活的洗衣婦,搖身一變成了當家夫人,過上了呼奴喚婢的好日子,她原本出身落魄書香之家,跟隨丈夫遊曆,也過過苦日子,其見識談吐很得永定侯夫人賞識,閑時經常下帖子請她來侯府說話解悶。


    王夫人看見侯府奢華富貴,很是羨慕,心裏起了攀親的念頭,無奈她大女兒已經出嫁,小女兒姿色才華平庸,根本入不了貴人們的眼,為人做妾她又不甘心――再說了,娶妾娶色,小女兒根本沒那個條件。


    不過善於鑽營的人,永遠都有法子。


    王夫人聽成都老家人說當初那個嫁妝豐厚的嚇死人的同族妯娌已經故去,遺孤王素兒來了京城,養在外祖母顏老太太跟前時,心下頓時活泛開了:自己親女兒相貌不行、才華不及、門第不顯、家世不高,永定侯夫人當然瞧不上,可是若換了這位侄女呢……?


    王夫人和王師爺一合計,決定從這個侄女身上謀取最大利益,倘若成功了,王家就是侯府的親戚,而不是依附其生存的無名小卒了。


    所以當永定侯夫人表示願意先見一見王夫人的侄女時,王夫人以職業媒婆的口齒和手段將王素兒隆重介紹了一通,希望能賣個好價錢。


    永定侯夫人一瞧,果然如同王夫人所說,品貌皆佳,又好拿捏控製,很適合當二弟媳婦,王夫人見“買者”點了頭,心下狂喜,表示此事就包在自己身上。


    王夫人還在成都的時候,與素兒她母親也經常來往,那時候素兒還小,根本不記得這位隔了房的嬸娘,可是崔媽媽卻記得這位庶子媳婦,在崔媽媽眼裏,王家曾經坐視族長家的姑太太逼娶素兒,吞沒素兒嫁妝,全家上下都不是好人,因此對王夫人的來訪不理不睬的,連客堂都讓進,茶水也不上,就讓王夫人坐在馬紮子上。


    受到如此薄待,王夫人麵色不改,笑容依舊,跟著坐在對麵的馬紮子上,馬紮子矮小,因此衣裙都沾上了草亭的塵土,她視同無物,先是道歉:


    “說起來,當年的事都是我們的錯,我那個不成器的小姑,貪婪成性,嫁到孫家後,就更不聽我公公管束了,居然打算把我侄女要去給她當庶子媳婦,真是異想天開,我那時若還在成都,少不得打兩個耳刮子過去!如同她和姑爺流放外地,客死異鄉,家門敗落,真是活該,可見朗朗乾坤,天理昭昭,欺不了世人!”


    王夫人說的義憤填膺,仿佛當初被逼婚、被謀奪家產的是她自己似的。


    崔媽媽頭也不抬的納鞋底,諷刺道:“唷!那多謝王夫人仗義執言了!我和小姐感激不盡!”


    王夫人有唾麵自幹的厚臉皮,崔媽媽一番嘲諷,根本損不到她分毫,所以她隻是一笑,繼續說道:“今日我來,也是為了彌補往日的遺憾,如今素兒養在什刹海顏府老太太處,不缺吃穿,也不缺人服侍,樣樣都是好的,今天西城顏府大小姐出嫁,我也跟著永定侯夫人去觀禮了,瞧見了素兒如今的品貌,嘖嘖,不是我有意誇自家人――素兒的品貌,和那個魏王妃真的不差什麽!”


    最後一句話說到了崔媽媽的心坎處,王素兒就是她的心頭寶、這世上最完美的閨秀,什麽五房九小姐睡蓮,什麽魏王妃如玉,都比不上自家小姐!


    所以崔媽媽這次沒有反諷,隻是悶悶哼了一聲。


    王夫人見崔媽媽臉色有些和緩,便進入正題,說道:“當時永定侯夫人瞧了,頓時感歎自己膝下兒子們都訂了親事,否則――。”


    王夫人故意一頓,清楚的看見崔媽媽手裏的針線停住了,心知自己戳動了她的心思,繼續循循善誘道:“唉,當時我也感歎,幾年不見素兒那孩子,居然出脫成了天仙似的人物,當時我就說,我們王家也有這樣人物,將來還不知誰家有福得了去。”


    “永定侯夫人納悶的問我,為何這樣的女孩,至今都沒有定親呢?”


    崔媽媽猛地抬頭,是啊!憑什麽自家小姐這麽好的品貌,十七歲了都沒有定親?!老太太,素兒的那些舅舅舅母,難道偌大的京城都幫忙挑不出個好女婿來?!


    都不願意幫忙,圖清閑袖手旁觀罷了!七夫人最是可惡的!明知素兒和佑哥兒是良配,兩人打小青梅竹馬,天作之合,彼此都有意,可是七夫人貪富貴,硬是拆散了這對鴛鴦,娶了鴻臚寺左少卿的女兒做兒媳婦!


    小姐左等右等,卻等來這麽個結果,如今十七了,都沒說上親事,難道要等到十八歲成老姑娘嗎?可自己也沒有法子,困在這個破院子裏,若還在顏府浣紗院陪著小姐,舍得一身剮,也要去鬆鶴堂求老太太啊!


    崔媽媽一時氣憤,手裏的針線徹底停了。


    王夫人慢慢說道:“永定侯夫人這麽一問,我還真不好回答,隻得吱唔了幾聲,永定侯夫人又問我,願不願意把素兒嫁到侯府去――。”


    崔媽媽立刻騰起站起來,怒吼道:“侯夫人的兒子不都定了親嗎?你想要素兒給侯爺做妾?豬油蒙了心!你們休想打我家小姐的主意!”


    “誒喲!崔媽媽容我把話說完啊!”王夫人也跟著站起,慢慢將崔媽媽按回馬紮子上去,接著說道:“我那裏舍得要親侄女去做妾?!我又不是那黑心肝的姑太太。”


    “永定侯夫人說的是她二小叔、侯府的二老爺。這位二老爺如今也是從五品的武官,咱們素兒一嫁過去,就是五品誥命夫人呢。”


    崔媽媽眼睛一亮,但很快問道:“這位二老爺的年紀不能小吧?”


    王夫人開始臨門一腳,說道:“許二爺今年剛剛二十九,正當壯年,先頭娶過一任夫人,前年難產死了,至今膝下隻有一個嫡女,所以素兒雖是添房繼室,但也和原配沒有差別。再說了,咱們素兒那麽多陪嫁,背後又有顏府撐腰,誰敢小瞧了去?等生了兒子,那就更風光了呢!”


    又道:“唉,也隻有我這個親嬸娘,才會為侄女真心實意的打算,畢竟素兒姓王,她嫁的好,我們才能風光。”


    王夫人出言切斷了崔媽媽最後的猶豫,說道:“說句實在話,素兒在顏家過的再好,畢竟也是個外姓人,顏府表麵把素兒當自家小姐看待,可實際卻不同,區別大著呢。”


    “咱們不提別的,就說另一房同為顏姓的莫夫人吧!她的大閨女叫做品蓮的,都熬到十九了,剛剛定下一門親事,是遊駙馬的長子,不是公主親生的,即沒有科舉功名,也沒有官職,富貴閑人一個,所以論起門第地位,還不如這位許二爺呢。”


    “唉,連品蓮的親事都是這樣,等到她們給咱們素兒說親事,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麽不堪的人物!崔媽媽就忍心看著素兒天仙般的品貌,任由顏家擺布,去嫁一個凡夫俗子?!”


    崔媽媽攥緊拳頭,是啊!七夫人巴不得素兒早點嫁出去呢!免得留在顏府礙了她的眼!甭管是什麽人家,七夫人才懶得管對方的品行才貌,胡亂把素兒打發出門;老太太年紀又大了,作用有限,她若能給素兒找個好的,何至於等到現在?


    王夫人瞧著崔媽媽明顯動容了,便繼續在火上加了一桶油,說道:“我呢,今天就是來和媽媽商量的,媽媽是伺候素兒的老人,最忠心不過,我敬重媽媽的為人,素兒也把媽媽當做正經長輩,最是信任媽媽,有您開口,素兒定是願意嫁的。”


    崔媽媽想了想,問道:“這門親事再好,可素兒身在顏府,你一個嬸娘如何能做主她的婚事?到頭來還不是要顏老太太先點頭才行。”


    王夫人立刻說道:“唉,不是我說,老太太估摸還要掂量掂量,若早作決斷,何以等到現在素兒都沒有人家?再說了,那位永定侯夫人催的厲害,說許二爺膝下的幼女快二歲了,正需要嫡母教養呢,乘著年紀小,養著養著就養熟了,否則等那孩子有了記憶,被人挑唆著和嫡母作對,將來有夠素兒受的。”


    又道:“素兒雖然暫時住在顏府,可是她畢竟姓王,是我們王家的人,族譜正兒八經嫡出的小姐。顏家麵子再大,也大不過我這親嬸娘去,隻要你把素兒的生辰八字寫給我,我以同族嬸娘的名義,拿著庚帖和永定侯府過了明路,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悔婚。”


    “――還是早點把素兒嫁過去的好,我今日在宴席上也見到了顏老太太,說句誅心的話,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說走就走了,媽媽還要看著素兒守孝三年,成了二十歲的老姑娘不成?”


    說道此時,天已擦黑,王夫人催著崔媽媽寫庚帖――崔媽媽是看著素兒出生的,記得素兒的生辰八字,還把一個白玉鸚鵡玉佩塞給崔媽媽,說是定親信物。


    鸚鵡有著夫妻恩愛之意,崔媽媽看著玉佩的成色雕工,她也是見識過的,知道這是上品,看來永定侯夫人極有誠意,隻是――。


    崔媽媽將玉佩還了回去,也拒絕在大紅庚帖上寫素兒的生辰八字,她說道:“這關係到我家小姐一輩子的大事,誰都不能替小姐做主,隻有我們小姐自己在屏風後麵見過那個人,知道這門婚事利弊,她自己點頭同意,我才能寫庚帖,否則,一切免談。”


    “你――?!”王夫人氣的啞口無言,她費了渾身解數來當說客,卻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王夫人深吸一口氣,換上一張笑臉,說道:“也是,我回去和永定侯夫人商量商量,找個機會讓素兒好歹在遠處見一見。”


    當晚,王素兒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她無數次夢見火紅的花轎,如怪獸般張開大嘴,她穿著一身嫁衣。


    可是夢境的開頭相似,結果卻完全不同,王素兒並沒有哀求老太太和睡蓮,不要嫁出去。


    也沒有如地獄餓鬼般淒厲大笑,“我不過是個外姓女!說什麽情同姐妹!說了什麽親如一家!事到臨頭,誰都幫不了我!王家貪婪無德、孫家狼子野心,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孩兒,豈不是被他們玷辱了?!”


    更沒有就此了斷,將利剪刺向自己的咽喉!


    這一次,那個花轎似乎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誘惑著她上前,她沉靜的看著花轎,心甘情願的坐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崔媽媽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以愛的名義把主子整死。


    兩章合並一章的大肥章,腫麽樣,蘭舟木有食言吧,嗬嗬。


    第四卷已經完結。


    明天開始寫第五卷:大廈將傾,有一批人要領盒飯,在此卷的中間,楠竹就水落石出。


    最近更新不太穩定,因為蘭舟和舟公十一看了很多樓盤,打算買一套海邊的房子,將來度假用,或者接父母來玩都方便,最後看中一個兩麵都靠海的樓盤,簽了購房協議後,有很多手續要跑,偏偏房產交易中心那邊的人把信息弄錯了,製造了很多麻煩,想要投訴,卻又怕以後辦證人家添堵,蘭舟勞心勞力,累得要死,心情也不好,所以更新有時候出現間斷。


    估摸還要跑三趟,想想就頭疼啊。


    不過,即使會像昨晚那樣中斷一天,我也會像今天這樣補回來,大家放心追文啦,我會在故事的結局等著你們,希望你們都能跟著過來,嘿嘿。


    親親各位~晚安~


    圖為永定侯夫人送的定親信物――白玉鸚鵡玉佩,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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