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什麽才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姚知芳抽了抽嘴角,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道:“我三叔二十五六歲的人了,以前就是因為名聲太差,總是說不到門當戶對的媳婦。如今三叔中了秀才,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浪子回頭,可喜可賀,漸漸有人開始打聽他的婚事來,可是他又偏偏鬧出一樁醜事,讓那些人家望而卻步……。”


    原來徐三叔中了秀才,雖然此後又提著長槍去了軍營,但也勉強算是浪子回頭,有人家和開始明裏或者暗裏打聽這位秀才軍官的婚姻大事來。


    二十五六歲,這個普通男人家裏的孩子都能打醬油的年歲,徐三叔依舊保持著單身王老五的狀態,加上他在海船裏有股份的風聲傳出,令家有待嫁女的大嫂們為之動心:在任何年代,財物都能當做彌補缺憾的萬金油。


    於是許三叔一躍成為女婿最佳人選,正所謂長兄若父、長嫂如母,各色說媒的盯上了永定侯和侯夫人,誇東家女兒美、西家女兒賢惠。


    正當永定侯府三夫人的人選達到第十個時,一件醜事將徐三爺好不容易建立的浪子回頭形象擊得粉碎!


    徐三爺和永定侯夫人的遠房表妹丁氏有了私情!有了私情也就罷了,兩人居然還相約私奔,還被人在半路上攔截了!


    好吧,攔截了也不要緊,把婚事辦了,醜事也能成佳話,可這位徐三爺卻改口說:“自古以來都是聘為妻,奔為妾……。”


    總之,許三爺堅決不肯娶那位丁氏表妹,可憐侯夫人的表妹被壞了名聲,也不能嫁給他人,隻得


    委委屈屈穿著一身桃紅,坐著軟轎從永定侯角門進了府,當夜開了臉做了姨娘!


    好麽,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做了姨娘夠委屈了吧?不!更委屈的還在後頭!


    丁姨娘當晚獨守空房,許三叔睡在軍營。


    永定侯夫人為表妹遇人不淑垂淚,第二天永定侯黑著臉親自去軍營找了弟弟回來。


    許三叔人是回永定侯府了,可是他卻是帶著一個陌生的美人回來的!


    盛裝打扮的丁姨娘聽著臥房男女嬉笑的聲音,當即氣得昏厥過去!


    又是一樁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老套故事,管家敲門來報丁姨娘昏迷不醒,請三爺過去瞧瞧。


    許三叔摟著美人不舍得撒手,將一把酒壺砸向房門,“滾!爺忙著呢!”


    臥房男將軍持槍、女將軍揮劍酣戰直到次日黎明方休,據茶水房的人說,那晚三叔房裏斷斷續續要了六回水。


    次日兩人睡到中午午飯時方醒,三叔房裏又多了位姨娘,人稱雪姨娘。


    這位來曆不明的雪姨娘仗著許三叔的寵信,將貴妾丁姨娘打壓得抬不起頭來,幾乎在三房橫著走,那丁姨娘尋死了幾次,都被人救活了,如今隻是苦熬日子罷了。


    可許三叔的名聲算是比那茅坑還臭,沒有人再考慮把女兒嫁給她:正室還沒進門呢,房裏就有一個貴妾、一個飛揚撥扈的寵妾,誰家女兒嫁過去不是活受罪?


    “唉,你說,我三叔這個人是不是太過分了?”姚知芳一口氣灌了半竹杯水進去,“那個丁氏我見過的,人不怎麽樣,一股小家子氣,也不知道三叔怎麽會看上她——既然喜歡人家,為何不明媒正娶,偏偏要私奔呢?把人當貴妾抬進門,卻扔到一邊不管,還抬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做姨娘,任憑那個什麽雪、什麽霜的姨娘作踐丁氏。”


    睡蓮腦子轉得飛快,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喂,你怎麽不說話了?想必是嫌我囉嗦了?”姚知芳道。


    睡蓮提起純金霧霰紋壺,給姚知芳和自己都續了水,緩緩搖頭道:“這件事不簡單呐,知芳,我當你是好朋友,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你可別往心裏去。”


    “有話就說,我又不是那不懂事的。”姚知芳道。


    “我覺得,許三叔並非是那麽不堪之人,這件事情看似是三叔好色風流,其實必有隱情。”睡蓮問:


    “許三叔在成都臥龍書院讀書時,和你們一家人住了三年,我也經常出入府上,和徐三叔也算相熟——那個時候我們還小,三叔曾經還手把手教我們騎馬射箭呢。他這個人耐心仔細,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但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嗯,確實。”姚知芳小嘴一撇,道:“除了丁氏這件事。”


    “所以我覺得,許三叔絕對不是好人,但他也絕對不是壞人。”睡蓮篤定說道:“丁氏這件事,實在大有蹊蹺。”


    “正如你所說,丁氏是永定侯夫人表了好幾表的親戚,一個江南芝麻小官的女兒,人不怎麽樣,又有股小家子氣,而你三叔雖然不能承爵位,但也好歹是正兒八經的永定侯嫡出幼子,十六歲入軍營,如今又有秀才的功名,算是能文能武吧?這兩人根本不般配啊,若娶那位丁氏做正妻,那真是白瞎你三叔這個人了。”


    姚知芳不服氣道:“按照你的說法,是那個丁氏不知廉恥,故意賴上三叔?”


    “不。”睡蓮依舊搖頭道:“丁氏畏畏縮縮的,那裏敢如此大膽?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趕緊的。”姚知芳假裝生氣道:“你當自己在茶館說書呢?”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睡蓮笑嘻嘻的捧起竹筒杯喝水。


    姚知芳興起,接下腰間掛的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宮絛拋給睡蓮,道:“賞你的。”


    “多謝您咧。”睡蓮笑道:“這事關係到好幾家的體麵,我不能說的太真,否則你我都會有麻煩,你不妨當我在說故事——哎,其實我也是猜測的。”


    姚知芳道:“說。”


    睡蓮清清嗓子,道:“話說這世上越是富貴人家,是非就越多。其實說一千道一萬,無非是那麽幾種:第一,妻妾相鬥;第二,婆媳相爭;第三各房家產之爭;第四嫡庶之爭;我今天是說的,便是那最後一種——嫡庶之爭。”


    “其實眾所周知,嫡庶天壤之別,縱使庶出的鬧出什麽幺蛾子,但最終成不了大氣候,嫡出在風俗、法律上都占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無論庶出如何蹦躂,也蓋不過嫡出的,沒辦法,誰叫人投胎投的好呢?”


    “但凡是皆有例外——若嫡母早逝,嫡子幼小,無人招撫,那麽庶出的就有了上位的機會。這種情況,就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


    姚知芳想:原來睡蓮是在說自己呢,她那麽小就沒了母親,那莫氏最後還被扶了正……。


    可睡蓮話題一轉,道:“話說有個空空侯,侯爺隻有兩個庶子,其中庶長子還被封了世子。侯爺突然病逝,侯夫人卻在靈堂上暈倒,被診出了三個月的身孕!”


    姚知芳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在說許三叔這個遺腹子嘛!


    “庶長子繼承了爵位,那位太夫人也生下了嫡子三爺,說起來,若侯爺多挺幾個月,或者三爺早生幾個月,那庶長子的世子位就廢了,爵位鐵定是嫡子三爺的。”


    “如此一來,空空侯的爵位就大有爭議了,庶長子日夜擔心爵位被奪,寢食難安,怎麽辦呢?”


    姚知芳心裏咯噔一下:除掉他!


    睡蓮仿佛看出姚知芳心中所想,說道:“想要除掉看不順眼的幼弟,其實無非也是兩種辦法,第一是棒殺,從身體到心理的虐待打壓!虐死最好,最後做手腳,弄得看起來是意外死亡就成;即使虐不死,也要幼弟一輩子畏畏縮縮,不敢起爭奪爵位之心!”


    姚知芳的目光立刻充滿同情的看著睡蓮:她的繼母楊氏,用的就是棒殺啊!還有以前的鴻臚寺少卿張大人家裏,那位張夫人不就是虐待繼女致死嗎!


    “棒殺太過明顯,而且名聲不好聽,所以真正高明的人不會用這種辦法。”睡蓮若有所思道:“真正高明的人,會用第二種辦法——捧殺!”


    “捧殺比起棒殺更為陰損、隱蔽,縱使是個天才轉世,被從小捧殺過後,也會變成蠢材了。幼弟要銀子,空空侯夫妻就給他金子,幼弟要美人,空空侯夫妻就預備一屋子美女,足夠幼弟夜夜當新郎,幼弟就是要天上星星,空空侯夫妻也要做出一種盡力而為的姿態來給世人看。”


    “把幼弟慣寵的無法無天,成為眾所周知的紈絝子弟,讓人對這個嫡子死心,不敢推嫡子上位爭爵位,也因如此,正經家不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幼弟沒有強勢的嶽家依仗,更不可能在爵位上造成威脅了。”


    “可是那個幼弟最後並沒有讓空空侯夫婦如願以償,他雖然紈絝,但也不是禍害,還出乎意外的考中了秀才,於是就有人家問起他的婚配來。”


    “空空侯夫妻著急了啊,捧殺不成,若幼弟真的結了一門好親事,那還不是如虎添翼?於是,空空侯夫人選了她表了好幾表的表妹來塞給幼弟,堵了他的親事。”


    “啊!果然有問題!我就說呢,三叔那麽挑剔的一個人,如何能瞧上丁氏。”姚知芳如夢初醒,道:


    “若真是侯夫人所為,那麽私奔就是莫須有的事情,恐怕是設計賴上三叔,迫使他娶個芝麻官的女兒做妻子。”


    “幸虧我三叔是個臉皮厚的,死不承認,侯夫人沒法子,就改正妻為姨娘了。”


    睡蓮攤手道:“誰知道呢,總之許三叔就是不想要,又擔心這位丁姨娘仗著她是貴妾,在三房橫行無忌,亂打聽消息,所以幹脆抬了個寵妾出來壓製丁姨娘。”


    姚知芳咂舌道:“永定侯府是非真多。”


    “隻要有利益衝突的地方,就免不了爭鬥。”睡蓮豔羨道:“相比而言,你們府上就清淨多了。你大伯、你父親都沒有妾侍,京城出了名的家風井然。”


    正因如此,姚知芳的大哥姚知仁在國子監成績平平,今年春闈落第,沒考中進士,但也如願以償娶到了內閣大學士李大人的嫡長女!


    姚知芳哭笑:姚家從曾祖母開始,就是強勢的妻子,不許丈夫納妾。而恰好姚家的男丁從曾祖父那一代開始,個個都有些懼內,所以姚府還算平靜。


    但也正因如此,婆媳關係就甚為緊張——都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一旦意見相左便火花四濺……!


    兩人又對飲了一杯,姚知芳的丫鬟紅楓急晃晃的跑過來,道:“老太太要請小姐出去見客,我謊稱您服侍二夫人累得歇下了,等梳洗打扮完畢再去,小姐快隨我回去罷,您穿著這身衣服可不能見人的。”


    “什麽時辰了?又要去見客,就不能讓我多歇會子麽。”姚知芳嘟嘟囔囔的掏出荷包裏的金懷表,打開一瞧,頓時失色道:“哎呀,不知不覺已經快過一個時辰,我得趕緊回去,估計這會子母親也醒了。”


    紅楓服侍姚知芳穿上小靴,正欲在幫睡蓮,睡蓮擺手道:“你們先走,別耽誤了,我待會自己慢慢走回去,橫豎我記得路。”


    主仆二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竹林中,四顧無人,睡蓮往後一仰,躺在毯子上,歎道:“偷得浮生半日閑,能待一刻就是一刻。”


    這時,竹林簌簌響一陣,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好一個‘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沒想到你還為我說好話,嗬嗬,等得了空,我再送你一匣子西洋點心。”


    睡蓮一驚,迅速站起來,但見一雙修長有力的大手撥開竹葉,一個頭戴黑色方巾、身穿淡藍色道袍,腰係深藍色宮絛,左手提著一個約兩斤重酒壇的男人轉出來。


    “三——三叔。”睡蓮喃喃道。


    作者有話要說:修文,三叔年齡是23,而非昨晚寫的二十五六歲,因為許三叔被永定侯送到成都時,他20歲,三年過後,現在是23.


    汗,同樣的計算錯誤也出現過,柳氏寫“以退為進,步步為營,徐而圖之,雲開月明”時,我說是12個大字!有親愛的讀者指出說,其實是16個字好吧。。。我掰著手指頭算了算,確實是我的錯。。。。。


    嗬嗬,其實當初叫他三叔,是因為蘭舟興衝衝買了號稱大結局的《盜墓筆記8》,結果得到一個並不是結局的結局,蘭舟怨念了整整一周,就幹脆用了三叔的名字,可勁兒虐(捂臉,俺陰暗了)


    圖為三叔這次出場造型:頭戴黑色方巾、身穿淡藍色道袍,腰係深藍色宮絛,(請各位自動腦補一個約兩斤重酒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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