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殿門時,慕十三將手一招,那千萬隻星光蝴蝶就全數飛入了他的袖口,後殿裏又恢複了正常的黑暗,隨後“吱呀”一聲,殿門緊閉。


    韓吟鬱鬱不樂:“師叔夜安,我要回去睡覺了。”


    “嗯。”慕十三淡淡道:“楚夫子未必就死。”


    韓吟腳步一頓。


    他再道:“要他死,就不用這麽費勁活捉了他去,再者你方才也聽見了,此事絕非朝夕之功,興許尚有轉機。”


    “師叔——”韓吟遲疑了一會,揚臉笑道:“你這是在好心的安慰我麽?不用了,我自小就沒心沒肺慣了,就算心裏難過也隻是一會,過一陣就好。”


    她說完揮揮手就走,不想再多談此事。


    慕十三望著她遠去的身影,勾唇淺笑。


    自小沒心沒肺,那是因為無能為力的事情太多,要不這樣,恐怕還沒被環境逼迫死,就已經被自己經曆的苦痛給憋悶死了。


    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無奈,因此才要修仙,盡管修仙之後未必就能事事如意,但到底多了一分能夠掌控自己命運的把握。


    慕十三默立了許久,再抬頭望向夜空,眼眸中有流幻的光彩一閃即逝,顯然是感悟到了什麽,平靜下來的目光,比以往愈發深邃。


    韓吟沒有費勁的回集鶴峰去休息,在藏籍殿內隨便找了間房就睡了進去,但她修為日進,需要的睡眠時間就愈來愈少,隻是打了個盹,一個時辰後就醒了。這時天色還未亮起來,她不知道要做什麽,發了一會呆,取出慕十三甩給她的那本冊子看了起來。


    才翻一頁她就怔住了。


    原來這是一本解說法術的冊子,右頁上記著法術的名目和詳細用法,還有可供習學的複雜符籙,這倒沒什麽奇怪,最多讓她暗讚慕十三記得細致,一筆行書氣格高邁,灑脫流麗。


    真正令她歎為觀止的是左頁上那不停幻動。在一遍又一遍,以不同姿勢示範著法術的小人!活脫脫一個被縮成三寸來高的袖珍慕十三,口鼻清晰,眉目宛然,連麵上的神情都活靈活現。


    韓吟忍不住伸指在那小人身上戳了戳。


    呃。手感是紙質的平滑,沒有什麽特別。


    她捉出造化金錢來問:“這是什麽神奇法術?”


    造化金錢打著嗬欠不屑道:“留影術啊笨蛋!很多用來傳遞信息的玉簡書信上都會用到,隻是這種法術比較精妙。像你這種修為淺薄的人,肯定用不了。”


    貶人不留情的混蛋!


    韓吟有意粗暴的將造化金錢倒塞回貼身的衣兜裏,再去翻那冊子,發現慕十三示範的都是火行法術。她就好奇水行法術什麽的難道留白麽,於是往後連翻。結果差點噴笑出來,水行法術上麵示範的小人都是洛雲卿,再後麵有皺著眉頭,掌中生雷的厲青寒,就連笑嘻嘻的方予也赫然其中,個個都栩栩如生,與真人一般無二。


    想也知道這是慕十三趁著他們習練法術時,偷偷摸摸留存下來的,對韓吟來說倒是適得其用,她玩了一會就跟著認真的學起來。


    次日一早。藏籍殿的執役弟子開始灑掃庭除時,她就趕出門去幫忙,不過與其說是幫忙。不如說她想試驗一下她初學乍練的法術,譬如控物術。


    可惜控物術看起來簡單。卻需要施法之人心凝神聚,而且法器飛劍之類帶有靈氣的東西容易操控,掃帚這種沒有靈氣的死物就較難禦控了,她練了半天,好容易讓掃帚挪移起來,可是還沒掃地呢,旁邊一名執役弟子就大聲喝起采來:“小師叔威武!”


    韓吟被他喝得心神一亂,那掃帚就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啪”的打到另一名執役弟子頭上,打得他委屈得直摸頭:“師叔,擾了你心神的不是我。”


    “我,我知道不是你……”韓吟黑線的擦了把汗,決定放棄操控掃帚。


    這時吳舊柳出了房門,瞧見她時麵色如常,隻對著她點了點頭就照例去柳樹下喝茶看書。


    他極為平靜自然,沒有半點不適的樣子,可是韓吟瞧著卻有點不慣,因為他身後原先那如林的柳蔭徹底看不見了,重栽的小柳樹隻有手腕般纖細,別說納涼了,連稍微靠一下都感覺樹幹會被靠斷。


    “讓我跟他說兩句話好麽,就說兩句。”柳妖惜惜在她衣內發出了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懇求:“上百年了,每天他都在樹下看書的,偶爾也會同我說兩句話,我那時雖然不能出聲,也可以晃晃樹葉回應他,讓他知道我在。”


    韓吟遲疑了一下:“不行。”


    那樣勢必會暴露出造化金錢的存在。


    柳妖惜惜也知道她的為難,沒有再求,隻是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仿佛微風穿行過柳梢,那聲低徊悵然的歎息一直縈繞在韓吟耳邊不去,她不知道是在堅持自己的決定還是安撫惜惜,輕聲道:“以後吧,總會有機會的。”


    整整一天,韓吟都跟控物術較上勁了,不過操控的東西換成了毛筆,她想試著讓毛筆自己舔墨書寫,結果字沒寫成,紙糟蹋了不少,連她自己臉上都沾滿了墨,簡直不用上妝就能上戲台唱黑臉去了。


    她一惱,直接打了一道九玄劍訣到筆上,想把筆當成飛劍來練,誰知普通的筆根本承受不住九玄劍訣的威力,直接碎成了粉末。


    就為了這個,造化金錢足足嘲笑了她兩個時辰,她被吵得心神不定,又不好暴跳起來同這位欠抽的錢爺拍桌對罵,隻好溜達出去逛逛。


    勤事殿裏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常,她一個個攤子逛過去,花了十顆月靈石買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譬如一把帶有清香,吃了能夠療饑的祝餘草;一麵無論怎麽照,顯現出來都是妖怪臉的變妖鏡;還有可以用來假裝自殺,戳中自己會噴出粘稠血液的匕首……


    逛夠了出來,她一抬頭,看見數道飛劍在晴空下拖著淡淡的光華掠過,再過一會,又有數道飛劍去了不同的方向,她不禁順手就捉了旁邊一人問他:“出什麽事了,怎麽好像很多人出山?”


    那人搖搖頭:“不知道,就這一會的工夫,我看見好多人出去了,我也正納悶呢。”


    認識她的外門弟子劉緣,特特的湊過來:“小師叔,聽說魔門近來有些蠢蠢欲動,這不,連下山探查魔門蹤跡的洛師叔都受了重傷回來,想必掌門是讓人去各大仙門傳信了。”


    對了,應該就是這事。


    韓吟暗暗揣測,大概是慕十三已將楚暮雪的事情回稟了掌門,掌門這才派人出去聯絡各大仙門,留意這事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的將楚夫子救出來……估計,沒有這麽簡單,仙門的能查,魔門的就不會找個地方隱匿起來麽?天下之大,茫茫無跡,找尋起來何其困難……


    她沉吟時,旁邊劉緣就道:“小師叔,想什麽呢,這事同我們可沒什麽關係,魔門的再囂張也不可能殺到九玄來,隻是凡俗界大概要亂上一場了。”


    他提起凡俗界,韓吟就想起了胡侃,對他笑道:“對了,我有個朋友新近搬到了天殊城,他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我又不好隨意下山,也不知道他如今安頓下來沒有,若是你這兩天有空,替我跑一趟,探探他的消息可好?”


    劉緣倒是個爽快的人,當即就應道:“這事包在我身上,恰好我家就在天殊城,這兩天我原本就要回去一趟的,替小師叔跑個腿是順便,隻是不知道小師叔那朋友姓甚名誰,怎生模樣?”


    韓吟將胡侃的名姓和形容說了,劉緣就道:“再過半個月就要甄選外門弟子了,小師叔這位朋友,可有意修仙?”


    “甄選外門弟子?”


    “是啊,每五年一次。”劉緣笑道:“機會難得,錯過了可惜。”


    韓吟有些遲疑道:“他的年紀不適合吧,都二十好幾了。”


    劉緣搖搖頭道:“修仙看資質和仙緣,甄選外門弟子時可沒有規定年紀,當然要有機遇,修仙越早越好,畢竟人的壽命都是有限的,經不起蹉跎,再者那些年紀大的人,多半已有家室,少有人願意拋妻棄兒的來求仙,就來,那求仙的心也不堅,極難清靜。”


    “他倒尚未娶妻。”韓吟笑道:“那你順便問他一聲,要願意就來試試吧。”


    至於成不成,那可不好說,成了最好,即便修仙不成,入不了內門,過上幾年胡侃也可以在九玄找個活幹,她也可以多個煩來跑腿的人,一舉兩得。


    同劉緣閑話一陣分手後,韓吟就回藏籍殿去修煉了,其實她私心裏挺想去找慕十三的,倒不是想替他幹活,而是覺得同他在一起自己能長點眼界,學到不少東西,但可惜的是厲青寒已經警告過她了,她不好違拗師命再往將離殿跑,隻能靜下來心來,好好修煉。


    修煉中時光易度,轉眼就是數天過去。


    這天夜裏韓吟正自覺有了點進境,想試試再衝幾處穴竅,忽然聽見窗上被人輕輕敲了兩下,不得不將靈氣捺回丹田,起身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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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眼望你們,拜謝拜謝^0^(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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