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最後還是定了下來,隔一天便派楊柳洲有名的陳媒婆,去往李家村向李桂花家提親。


    李桂花的爹聽了陳媒婆舌燦蓮花的言詞,倒沒有什麽反對,偏是李桂花的後娘把嘴一撇說:“要說楊柳洲的顧家,我倒是聽說過的。顧家老二,是個人才,家裏涼粉生意做得很大;此外名聲大噪的鹹鴨蛋,鬆花蛋,也是出自他家,銀錢怕是象流水一樣往家裏湧哩!可是顧家老大和老三,卻依然是土裏刨食的莊戶漢子,蹦躂不起來!尤其是這顧家老三,聽說好勇鬥狠,動不動便要和人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你有膽子拿閨女嫁他啊?”


    李桂花的爹是個老實人,耳朵根子還軟,聽自家婆娘一說,就有些猶豫起來。


    桂花的後娘又扇風點火地說:“若是你閨女嫁了他,被他打罵,你個老實砣子,哪有辦法整他的?依我看,不如還將桂花說給上次求親的那個實在,死了老婆有娃也不打緊,當初我跟你,你不也是死了老婆,家裏有兩個娃呀?再說了,年歲大點會疼人哩!肯定不會幹出打罵婆娘的事來。”


    一番話說得李桂花的爹連連點頭,他心裏想著,若是死了老婆有娃的人,都沒女子看得上,那他當初也該打一輩子光棍了!不知怎麽倒對那個鰥夫起了一陣同情之心。


    可是他忘了,現在這個婆娘可是個二婚頭,也是死了老公才改嫁於他;而自家女兒,還是如花似玉的黃花閨女呢,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他既是定了這個主意,當了顧家托的媒婆的麵,便把對顧守義的不滿說了出來:“聽得說顧家三郎慣會好勇鬥狠,我怕自家閨女嫁過去吃他的虧,這門親事我看還是算了吧!”


    說著磕了磕旱煙袋,不緊不慢地又道:“再說了,顧家此刻來求親。稍微來得遲了那麽一些!”


    媒婆本來以為一說一個準的,倒沒想到碰了這麽個釘子。替顧守義分辯了幾句道:“顧家三郎平日最是講理不過,惟有人欺壓於他,或是路見不平,才會奮起抗爭,又哪裏是好勇鬥狠啦?這樣的男子才叫有血性哩!”


    然而李桂花的爹存了先入之見。便覺得媒婆說的話哪裏信得,不過是好的地方兩頭誇,壞的地方兩頭瞞罷了,自個兒可不能上她的當!還是一口回絕了。


    而李桂花因為得了顧守義的承諾。見天在家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顧家托媒人上門提親。為了防止自己的爹和後娘瞞著她消息,特意收買了她後娘生的那個弟弟。讓他一有風吹草動就打聽明白嘍,再來轉告她。


    所以顧家派了媒婆上門提親的事,以及她爹和後娘商量的那些話,都被這個弟弟一字不漏地聽在耳內,得了空就跑去向李桂花傳遞消息去了。


    李桂花一聽。當時就呆住了。實指望與顧守義有個好結果,沒曾想半路上又殺出後娘這個程咬金阻攔,而自已的爹偏生聽那個女人的攛掇。當真是咬碎銀牙,眼中滴下淚來。卻又不能自個兒跑到他們跟前說:我不要嫁那個鰥夫,我要嫁就嫁顧守義!


    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見李桂花落淚。慌得一把扯住她說:“姐,你別哭啊!也別回家說這話是我告訴你的。不然我娘要打我哩!”


    李桂花連忙伸手把眼淚擦了,柔聲說:“姐回家不告訴就得了!”


    不過她也打定了主意,如果爹和後娘一定要逼她嫁那個鰥夫,那她也豁出臉麵不要了,就拿這話同他們交涉!說起來也怨自己的爹,你不就是想要十五吊財禮錢嗎?現在人家應允了,又要折騰人家。


    其實顧守義是個什麽樣子的人,李桂花早巳看在眼裏。他從不主動挑釁生事,但若有人欺上頭來,他卻不是個能忍會退讓的。說起來,男子漢也該如此這般,不然象團麵似的由人揉捏,卻如何在人世立足?


    李桂花在肚內尋思了半晌,覺得還隻能找著顧守義讓他想辦法!可一時半會的,卻見不著他的人,又不好自己親自跑去楊柳洲找他。因此急得象個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個不停。


    挨延到天擦黑,李桂花滿腔鬱悶地回了家,做什麽都象丟了魂似的,連拿個碗舀飯,都能把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多片。


    她後娘沒好氣地嗔道:“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好好兒又摔碎我一隻碗。”


    她爹也咳嗽一聲訓道:“都這麽大的人啦,到了別人家裏也這般毛手毛腳的,不是讓人笑話嗎?”


    李桂花一夜無眠,一大早起來,想將昨日砍的柴挑到鎮上去賣,卻因為當時沒心思砍柴,那柴還不上一擔,此外也怕遇不上顧守義,於是借口砍柴,又帶上家夥朝外走。


    她正憂心著急怎麽能見到顧守義,忽然聽得有人喚她的名字:”桂花,你在這裏呢?今日可有空幫我個忙?‘


    李桂花抬頭一看,原來是同村的李玉竹,她和李玉竹來往得不多,卻對這個姑娘頗有好感,此外就是李玉竹的家人,也個個和氣知禮,所以她蠻喜歡這家人的。


    此刻聽得李玉竹出言相求,雖是心裏不爽快,還是開口問道:“不曉得我能幫你什麽忙?隻管說出來就是!”


    李玉竹言笑晏晏地拉了她說:“你且跟我到了家再說,必是你能幫得上的就是啦!”


    李桂花便隨著李玉竹去了李家院子,進了屋定睛一瞧,卻見顧守義坐在那兒,見自己進來,連忙立起身來,低聲叫道:“桂花,是我!”


    李桂花不由得又驚又喜,還怕自己眼睛花了,連忙拿手揉了揉,再仔細看著,不是顧守義卻是誰來?呀了一聲,脆聲問:“你怎麽會在這兒的?我正想尋你哩!”


    顧守義便簡單地把自家和李家的關係敘了一遍,又焦急道:“昨日我家托了媒婆上門求親,被你爹一口回絕了,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來知會你一聲。也是沒辦法想,才走了我二嫂家這條門路。好在你一說就來了!”


    李桂花急忙點頭:“我昨日也聽我弟弟說了事情的真相。都是我後娘在裏頭挑唆著我爹呢!也不知他們是個什麽心思,年貌相當地不允,偏要我嫁個鰥夫才好?反正我是死也不答應!”


    顧守義一聽急得臉都青了,額頭上青筋也冒了出來,情急之下一把握住李桂花的手說:“桂花,你聽我說,你可別做傻事啊!我,我今日便去見你爹,好好求求他老人家還不成嗎?隨他要我答應什麽條件,我都應了他便是!”


    李桂花還是頭一次被顧守義握著手,臉不由得燥熱起來,飛起了一片紅雲,越發顯得嬌豔,看得顧守義目不轉睛。直到李桂花把手從他的大手中抽出來,他這才回過神來,倒不曉得說什麽好了!


    還是李桂花開口道:“要不你就先試試吧!實在不行,我還有一個殺手鐧,若是祭出來,他老人家不答應也得答應!”說著這話,李桂花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堅定認真!


    顧守義好奇地問道:“什麽殺手鐧?可否先告訴我?”


    李桂花搖了搖頭:“現在說出來可就不靈了,不到萬不得巳,這法子用不得。你還是先誠心實意地去求我爹吧!興許他還念著父女之情,願意我好好過日子!”


    低著頭說完這番話,李桂花也不知怎麽,眼睛裏竟湧起了淚水。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女子愛上了一個人,竟能生出無窮的智慧,竟會不計得失,隻為了和這個男子在一處,能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顧守義聽話地點點頭:“好,我聽你的。我這就去求你爹去。為了你,他怎麽對我,我都能忍!”他一邊說,一邊細心地用手指幫李桂花揩去眼角的淚,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他的手指也有些粗糙,可是李桂花的心,卻暖暖的,甜甜的。


    匆匆一會,李桂花離開了李氏的娘家;而顧守義則在李鈞的陪同下,找到了李桂花的家。


    在李鈞的出謀劃策下,顧守義先準備好了禮物,總不能空手上門呐!俗話說的,伸手不打送禮人,就憑這個,李桂花的爹也不好意思怎麽著顧守義。


    見了李桂花的爹,顧守義恭恭敬敬地以晚輩之禮見過了,又自報了家門。她爹一見顧守義高大壯實,麵容端正,眼神清澈,並不象是個好勇鬥狠之流,心裏就有了幾分好感。


    顧守義到了此時,不知怎麽變得口齒伶俐起來,他管李桂花的爹叫叔:“叔啊,我早就想來看望你,又不好無緣無故上門,這才拖到了今日。聽媒婆的回話,您大概是對我有些誤解,其實我並不是個吃飽了飯沒事幹,喜歡與人打架生事的人!”


    說著就把自己曾經與人發生過打鬥的幾次事件說了出來,其中最出名的,自然是與綁架秀菱的方胖子的爭鬥。


    李桂花的爹一聽,這不但不是好勇鬥狠,還有些臨危不懼,見義勇為的勁頭呢!當下又對顧守義多了兩分好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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