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樣從那間房裏走出來的,蔣震也不知道。隻是耳邊一直回蕩著公子的那句‘誰讓你進來的!出去’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還是他家公子?這還是那個運籌帷幄,對一切都勝券在握的公子嗎?


    蔣震茫然了,他在原地傻站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問一問跪在地上的宮女,“殿下方才見過誰?”


    一個跪在後麵的宮女上前挪了挪,連忙答道:“是西宮住的那位夫人......”


    西宮住的夫人?那不是雲夫人?她竟然醒了嗎?!


    蔣震的麵上又是驚又是喜,他剛想提步離開,卻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停了下來。皺著眉頭看著那越過其他人上前來的宮女,蔣震繼續開口問道:“將方才的事情與我細說一遍?”


    宮女始終跪在地上垂著頭,自然沒有注意到問話人的表情。她知道蔣震與殿下的關係不一般,便沒有隱瞞,將方才所發生的事情全部與蔣震說了,還說得有聲有色的,“白日裏殿下去夫人那裏去了一趟,不知發生了何事,夫人便醒來了。奴婢隻聽到房間內的嬉笑聲,卻沒有見到發生了何事。緊接著殿下便一臉喜氣地從夫人房裏出來,還命人在他的寢宮中備了膳。奴婢們用前幾日連夜趕出來的木車將夫人推了過來,殿下還親自迎接呢,誰知道不一會夫人便哭著從裏麵跑出來。奴婢們想要進去,也像方才那樣被殿下轟出來了。”


    話音落下,是一片安靜。


    這宮女是新來沒多久的,自然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多。而她身後的一種宮女太監們,早已是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了。


    垂眸看了她一會,蔣震沒有說話。隻是從她身旁越過的時候。對其他的幾個人命令道:“拖到慎刑司做苦力,永世不得再入宮。”


    果然......


    幾個人連忙應聲,而那個當事人還保持著一臉喜色。等待著夢想中的賞賜。


    她不知道,自己從接下第一句話起就錯了,就注定她會有日後的悲慘下場......


    宮裏的人。哪一個不是守口如瓶?又有哪一個敢在背後隨意議論自己的主子?而他還沒等多說什麽,那宮女便將公子的事全部交待了出來。這樣的人。倘若今日在其他人麵前縱容了,留著也是日後的禍患。這尚華宮的人,真是到了該大大整頓一番的時候了......


    對於司遠的事,蔣震一向都是特別敏感,此時他正走在通往雲中秀寢宮的路上......


    看著緊閉的門扉,以及立在兩側的宮女,蔣震又如法炮製的詢問道:“夫人在嗎?”


    宮女麵不改色地回道:“回公子。在。”


    點了點頭,蔣震又道:“可知道殿下和夫人方才發生了何事?”


    連眉頭都沒有抖一下,宮女應聲道:“回公子,奴婢不知。”


    沒有多餘的話,而且看起來還算沉穩。沒有再繼續問,蔣震給她們一人賞了一些碎銀,這才敲了敲門,“雲夫人,您睡了嗎?”


    想必她們過會兒就會知道方才發生了何事,再結合著自己賞她們的銀子。這尚華宮的人應該都明白自己日後該如何做事了吧?若是還有不知分寸的,那可就不是去慎刑司那麽簡單了......


    心裏想著的同時,房內也有人答話了,“是蔣震嗎?進來吧。”


    這聲音還帶著明顯的哭腔。蔣震歎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那夫人打扮的華美異常。麵上的病容非但不影響她的美麗,反而還平添了一種讓人想要憐惜的感覺。


    蔣震不由得看呆了去,因為他實在是沒有見過這婦人如此打扮過......


    站在木窗下,雲中秀沒有錯過他臉上的驚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那是一種被折服的模樣,按理說她該高興才是,可此時的她卻覺得更加難受。


    苦笑一聲,她打趣道:“在那傻站著幹什麽,不認識我了?”


    這聲音一出,蔣震連忙垂下頭,抱歉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意,“蔣震該死,請夫人恕罪!”


    雲中秀怎麽會怪他呢?這應該是男人的正常反應啊。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樣貌算是不錯的,隻不過她從來都是不施脂粉,而且終日一襲青衫,很少有這麽豔麗的時候。


    是女為悅己者容嗎?奈何他卻看不見。


    有過陸謙的教訓,她當然知道女人的形容有多重要。


    她雖不想做個用容貌取悅男人的女子,可是卻忍不住想看看他驚豔的表情。


    但是他沒有,不但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豔,就連眉頭他都沒有抖一下。他看不見她的樣子,他也看不見她的改變。


    在他的眼裏自己隻是一個與旁人無異的女人罷了。


    雲中秀知道連沐風喜歡她,所以她也記得他當時見到自己那難掩的激動表情。那才是喜歡一個人該有的表情不是嗎?他還不讓她做那副打扮,他還給她披上了一層外衣。


    可是司遠呢?完全沒有感覺。


    就算不是喜歡,他也應該像蔣震這般,有一點最起碼的驚詫吧?


    可是沒有,沒有,都沒有。


    這也更證實了她的猜測,她是雲中秀,因為她是雲中秀,所以他才會對自己好。而自己這個人於他來說,什麽也不是。


    隻因為她是雲中秀,僅此而已。


    她怎會那麽傻啊!她怎麽那麽傻乎乎地巴巴跑來,她記得他的每一件事,她怎麽就會忘記他的血百毒不侵?她怎麽忘記,百毒不侵的血既能製毒也能解毒?


    雖然他沒有和她說過,他的血可以解百毒,可是古書上曾記載過,這樣的血經曆過世間百毒,所以是劇毒,又因為是劇毒所以以毒攻毒,又能解毒......


    就算她不來,蔣震也根本不會死,不是嗎?他那麽會算計的一個人,怎麽會做這種好不劃算的買賣?


    他怎麽會愛別人呢?他怎麽會?怎麽會?


    這一切一定是有目的的,他不愛她,所以自己無論什麽樣子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隻關心她是雲中秀,他隻關心他想要的東西。


    是什麽呢?難道是兵書嗎?他怕自己不給他,又或許是怕她有所保留,就算給也不會將全部的給他。所以要以這種方法,所以要讓自己愛上他,所以才能毫無保留的付出。


    是這樣嗎?一定是吧,嗬嗬嗬,還真是好笑呀......


    雲中秀是一臉的悲傷,又是哭又是笑,讓立在不遠處的蔣震覺得心裏一陣發毛。


    他上前一步,試探地開口道;“夫人,您還好吧?若真是怪蔣震唐突了,那蔣震願意任你責罰。”


    雲中秀笑著安慰道:“沒關係的,你終於不討厭我了,我應該高興才是,怎會怪你呢?”如此說著,在那黑衣男子紅著臉低下頭的時候,她又轉口問道:“蔣震啊,你跟在你家主子身邊多少年了?”


    這話問的莫名其妙。可知道這婦人絕對沒有害自家主子的心,蔣震便如實作答道:“從小便跟在公子身邊,究竟有多少年我也記不得了。夫人問這作甚?”


    麵上是一副憧憬的表情,雲中秀笑的很甜蜜,”沒什麽,就是想......多了解他一些。”


    問了不該問的,蔣震幹笑一聲,卻找不到什麽話來接。


    屋內的氣氛一片尷尬,正當蔣震恍然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時,那婦人卻又開口問道:“那你可知道你家公子與藥王之間的事?”


    這話問得很含糊,若是知道的人,一聽就會明白怎麽回事,可若是不知道的人,一定會很錯愕。


    當然,蔣震跟在司遠身邊那麽多年,又怎會不知道。


    隻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依舊錯愕,他錯愕的是,公子竟然將這麽隱私的事都說與這婦人聽了。


    想起直到如今還飽受折磨的公子,蔣震是一副心疼至極的表情。他麵有不忍,但還是緩緩開口道:“怎會不知呢,雖然沒有陪公子經曆那段最苦痛的歲月,但公子的苦,蔣震都知道。”說到這裏,他的雙拳緊緊握在一起,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咬牙切齒道:“那藥王就是死了!若是他還活著,我蔣震定會將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他是恨極了的,雖然眼神是看著前方,思緒卻已經飄到很遠,並沒有見到雲中秀的表情。


    有些許差異,直到蔣震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的時候,她才附和著開口道:“是啊,那藥王的確該死。但你為何說沒有陪著他經曆那段最痛苦的歲月呢?”


    問的這樣委婉,蔣震也沒有多心,他此時一心想著自己的事,便直接回道:“那時候我還沒有遇到公子呢,又怎會陪在公子身邊。哎......都怪我不好,沒有早一點遇到公子,才會讓他受了那麽多罪......”


    蔣震還在那裏絮絮叨叨地訴說著自己的忠誠,而雲中秀卻已經心思百轉千回地想著該如何從他嘴裏麵套出那接下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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