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先起來說話。”雲中秀彎下腰,想將六叔攙扶起。可六叔卻斷然拒絕,“小姐若是不答應,老奴便跪死在這兒!”


    該和他們解釋嗎?又該如何解釋?說她趕回去是為了要拯救整個南祺?還是該說她莫名其妙地對未來的南祺皇帝動了心,因為過度思念,所以要迫不及待地趕回去見到他?


    八成會被人笑掉大牙吧?八成會被人當做瘋子抓起來吧?


    沉默之間,雲中秀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冰冷,垂下眼眸,她沉聲道:“六叔,你在威脅我嗎?”


    萬沒想到小姐會冒出這樣一句話,六叔當場愣住,結結巴巴地解釋道:“老奴......老奴不敢,老奴哪裏敢威脅小姐。可是......”


    打斷六叔,雲中秀麵無表情地說道:“沒有可是,若不是威脅你就快起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


    原本是抬眼看著雲中秀的,可她的話音落下,六叔頓了頓,還是咬著牙低下了頭,再也不看她。


    看來六叔是鐵了心,不讓她出去了。


    眼看著天色已經沉了下去,房間內鍍上的一層金色,也逐漸被黑暗所取代。


    心裏焦急萬分,雲中秀已經沒有那麽好的脾氣來和六叔一一解釋了。


    思量片刻,她再一次開口道:“六叔,您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是什麽性子的人,您最清楚。都覺得我外表柔弱,性子也一定是極其溫順的。可你知道,但凡我決定了的事,就算皇帝老子也阻止不了!就算明明知道前途未卜,可我一樣會一條道走到黑。直到裝了南牆才會回頭。父親阻止不了,六叔,您更阻止不了。如今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尊您為父,請您老也待我如女兒那般,不要讓我難做。”


    老爺......


    雲中秀一提到雲太傅。六叔便沒轍了。


    他心裏清楚,老爺對小姐的寵愛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可雖然如此,卻並沒有造成小姐如其他府中的小姐的一般飛揚跋扈。相反,他家這個小姐從小便待人有禮貌,即便是下人她也從未擺過什麽架子。南祺這地方本就是個粗野之鄉,男子都不愛上學堂,更何況女子。可老爺不是,他給小姐請了教書先生。不僅交小姐寫字,還讓小姐學習了四書五經。


    隻要小姐想做的事,要做的事,隻要她開口了,老爺會百分之二百的滿足。可小姐是個聽話的孩子,幾乎不曾對老爺提過什麽要求。但隻要是開口了,那就必須要辦到。


    老爺也從來不曾提過異議,唯一的一次也就是小姐要嫁姑爺子。但最後,老爺縱使千百個不情願,也拗不過小姐的倔脾氣。盡管老爺知道。也許小姐遲早會有那麽受傷的一天......


    相比起老爺,他隻是一個奴才而已。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


    況且,這與婚姻大事不同。也許著急回南祺是真的有什麽事,也說不定。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六叔沒有從地上起身,隻是無可奈何地歎息道:“小姐,老奴阻止不了,也不攔你了。可是您要答應老奴三個條件。”


    “什麽條件?”


    捋順了思路,六叔的聲音渾厚而有力,“一,將來旺帶上,他騎馬我放心,你們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二,您不可這個打扮出去,要換上男裝才可以。這裏雖是東祺的邊境,早前還說東祺現在亂的很,為了保險起見,小姐不宜身著女裝。三,小姐一定要告訴老奴,你非去不可的目的。否則老奴會日夜寢食難安,這把老骨肉,恐怕真的受不住。”


    帶上來旺?這個不難,倒的確是比她一人要好的多。若是自己的話,迷了路也說不定。女扮男裝那就更可以了,她之前還沒想到,那樣出去可會省去不少麻煩。


    可第三條......她該怎麽說呢?可六叔已經這麽說了,她也不好再讓六叔為難。


    青花瓷瓶還捏在手中,反複轉了一圈後,雲中秀在心裏說著抱歉,這才伸了出去,將手掌攤開來,無可奈何地說道:“那日與蔣震的對話,六叔也是聽見的。前幾日他離去前,是與我說過了的。他說要回去接巧兒,為了保險起見,我給他服下那天的解藥後,這才讓他離去。可是這都已經第四日了,若是他再不趕回來,恐怕非但送不回巧兒,便是連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所以我務必要將解藥給他送去。再者我也實在想回去打探一下巧兒的消息。留她一人在南祺,我不安心。帶上來旺也好,他恐怕也是萬分思念那丫頭的。沒準兒走到半路時,我們還可以碰上也說不定。原本是想等巧兒回來給你們個驚喜,可現在卻非說不可了。哎......”


    這話說的毫無破綻,而且很有說服力。可是聽了以後,六叔卻總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但又說不上來。遲疑了一會兒,他緩緩從地上起身。


    身後的夏荷和夏蘭也同時站了起來,可來旺卻依然低著頭,傻傻地跪在地上。


    六叔沒有回身,所以並沒有看見這一幕。他隻是一邊歎氣,一邊對身後的兒子吩咐道:“旺啊,要好好照顧小姐,騎馬時莫要太快,萬不可有一點閃失。聽見了嗎?”


    話音落下,沒有聽到回答。卻聽見夏荷小小的聲音,“旺哥?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原來夏荷已經提醒來旺好多次了,可他卻似是沒有聽見一般,還在傻跪著。


    六叔轉過頭,詫異地開口道:“咋地了旺啊?陪著小姐回南祺,你聽見了嗎?”


    緩緩地,緩緩地,來旺抬起頭了。


    這段時間,發生最大變化的不僅僅是雲中秀,還有來旺。原本清秀白淨的俊臉,此時已經瘦了許多。澄清的眸子也是灰蒙蒙的。聽了六叔的話,他忽然大叫道:“不能回去!小姐不能回去啊!”


    這聲音驚到的可不止身邊的兩個小丫頭,包括六叔和雲中秀在內都十分驚詫。


    可轉念一想,雲中秀便似是了然了一般,笑著開口道:“放心吧,你爹都已經同意了。我們也許很快就能見到巧兒了。”


    雲中秀以為他是礙於六叔在場,所以隻能那樣說。誰知來旺卻瘋狂地搖著頭,大聲道:“不是的!不是的小姐!您......您不能回去......”說著說著,聲音便小了下來。


    雲中秀困惑地反問道:“不是這樣,那又是為何?你不是很希望早一點見到巧兒?”視線瞄到他身邊的兩個漂亮丫頭,雲中秀忽然厲聲道:“還是說......你根本不希望巧兒回來?”


    日久生情這種東西,雲中秀可真說不好。近些日子來旺與她們朝夕相處,難保不會生出什麽異心。況且這兩個丫頭也實在長得漂亮。一個鬼精鬼精的,卻又生了個狐媚子眼兒。另一個總是含羞帶怯的,雖然兩個人長得十分相似,可給人的感覺卻截然相反。


    她一個女人看到她們都難保不會多看兩眼,更何況來旺了。


    沒等來旺緩過味兒來,被雲中秀拿眼睛一掃,聰慧的夏荷立刻明白了她心中所想。連忙拉著妹妹跪下,她急著解釋道:“夫人明鑒那!夏荷是什麽樣的人夫人不難道還不知道嗎?奴婢雖然身為一個卑賤的婢女,可是萬不會做那樣下三濫的事兒啊!”


    夏荷此生最怕別人說她勾引男人,曾經她就是因為這副容貌而被雇主家趕出來,還被人拉去遊街,害得妹妹也一起受連累。雖然那是一個小鎮,可是人言可畏啊。她再也呆不下去,便帶著妹妹遠走他鄉......


    想到了過去的種種屈辱,夏荷忍不住紅了眼眶。狐狸一般的媚眼,此時蓄著滿滿的淚花......


    遲鈍的來旺在她解釋過後也漸漸明白了,他也惶恐地連連和雲中秀解釋。


    一時間,本就不大的房間內,顯得熱鬧異常。


    雲中秀隻是隨意一猜,萬沒想到夏荷的反應會那麽大。


    知道自己也許錯怪了人家清白的姑娘,她心中有些內疚。可現在也不是該討論這事兒的時候。


    她蹙緊眉頭,高聲道:“都給我住口!夏荷,你和夏蘭去準備路上帶的東西。來旺,你去牽馬,記得多給它喂些草料。好了好了,都去吧,該幹嘛幹嘛。”


    委屈地應了聲,夏荷隻能牽著妹妹離開。可來旺似乎還有話未說完,看著雲中秀,他張著嘴,卻一直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雲中秀的耐心是真的到了極限。不再給來旺說話的機會,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力量,“無論你有什麽理由,都不要再說。我決心已定,快去背馬!”


    咬了咬牙,來旺最終還是把到了嗓子眼兒裏的話咽了下去。他無奈歎氣,就要轉身離開。卻被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六叔一把拽住。


    牽著兒子的衣角,六叔對雲中秀道:“老奴讓他給您去找一套待會要穿的衣裳,待會兒再背馬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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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xiyanqiu、阿曼達米斯鼠、ieing親的粉紅票,鞠躬致敬。


    也謝謝死神親戚親的鼓勵,很感動很感動,謝謝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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