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豎起耳朵,等圍觀之人,都議論得差不多了,方才又說道。


    “我就不同了。比起這等信口開河之人,我謝景衣說話做事,那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釘,鐵證如山的。大人,我想請證人柴祐琛,柴祐琛能夠證明,我謝景衣,的確是清清白白,一身正氣。”


    站在人群中的柴祐琛,看著正氣凜然的謝景衣,再感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視線,嘴角微微的動了動。


    不是要待三天再出去麽?


    事情辦完了,快撈我出去!謝景衣眨了眨眼睛。


    柴祐琛無語,謝嬤嬤對他也太有信心了,一個晚上,萬一他什麽證據都沒有尋到呢?


    清清白白?一身正氣?從未見過如此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之人。


    但已經被點了大名,柴祐琛還是上前一步,對著黃府尹拱了拱手。


    黃府尹一個激靈,謝景衣手段高,他隻是有所猜測,畢竟這柴夫人平日裏還是講究臉麵,多是做那背地高人,不至於讓人難堪。


    可眼前這位就不同了,他是在大殿上,能把其他老臣氣撅過去的可怕存在啊!


    黃府尹想著,以袖掩麵,悄悄的吃了一顆護心肝的小藥丸。


    “謝景衣的米,若是有問題,那宋禮你怎麽還站在這裏?我都準備好了喪儀,準備去你家吊唁,卻不想你還能站在這裏,活蹦亂跳的!真是讓人驚奇。”


    柴祐琛淡淡的說道,順帶著橫了謝景衣一眼。


    之前謝景衣說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的,簡直溫柔得不像話,平日裏怎麽不見她這般溫柔!話中不藏刀,那還是謝嬤嬤?


    這宋禮起了一個一聽就不正直的名字,能有什麽地方吸引謝景衣?


    謝景衣一身正氣未泄,聽到這話,腰杆子又挺直了幾分,感覺過一炷香,就要飄到宮中去,給官家擋槍,英勇就義!


    宋禮卻是已經要炸裂,他抬起手來,顫抖著指向了柴祐琛,“你你你……你這個人,怎麽還咒別人死?”


    柴祐琛臉色未變,“你沒有上過朝,自然是不知曉,我向來說話耿直。我這般說,當然是因為謝景衣捐的米,進了你的肚子裏。若真的有毒,你怎麽還沒死?”


    宋禮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


    柴祐琛搖了搖頭,“一看你們,便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當天晚上,宋騫找王洪挪了米之後,先運到了你們宋府之中,看望了父母親,用了晚食,方才押著糧回了青萍鎮,可有此事?”


    宋禮遲疑著沒有說話,一旁的宋夫人張氏,卻是拿帕子擦了擦眼淚,“沒錯。我懷著孕,夫君還給我帶了一包酸杏幹。”


    柴祐琛瞥了一眼張氏,“宋騫還是那個宋騫,糧卻不是那個糧了。謝景衣先頭自己個也說了,她這個人,摳門至極,絕對不會多花一個大子兒。災民要米作何用?果腹。”


    “那自然是米越多越好,在多不在精。因此捐的米,都是南地運過來的早稻米,這種米十分粗糙不說,裏頭還會有些細微的,沒有摘幹淨的秕子。”


    “尋常百姓為了圖便宜,都是吃的這種米,產量大,不好吃,但勝在價錢便宜。謝三的福記米行,跟大布坊一樣,做的就是普通的人買賣,米隻有這一種,剩下的都是一些粗糧。”


    “而青萍鎮,宋騫運回去的賑災米,則是北地產的隻有一季的稻米。與我之前說的那種早稻米,一眼看去便有不同,更不用說吃起來了。”


    柴祐琛說著,自顧自的從師爺的桌子上,拿了一個木托盤,從腰間取下兩個錦袋,分作兩堆倒了米,端到了宋禮跟前。


    宋禮還沒有來得及看,柴祐琛便又把他端走了,拿到人群中,給那些圍觀的人看,“當然了,像宋大郎這般沒有腦子不說,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是看了也白看的。”


    “大概,拿了燕窩同銀耳來,他倒是分得清了。”


    宋禮漲紅了臉,“你……你……空口無憑!”


    柴祐琛驚訝的看向了宋禮,“之前我還以為宋家乃是書香門第,看來是我眼瞎了。空口無憑四個字是什麽意思都不知曉,我看你,應該找啟蒙的夫子,把你的束脩討回來才是。”


    他說著,還晃悠了一下手中的托盤。


    “這邊的好米,乃是青萍鎮吃剩下的毒米,這邊的粗米,是謝景衣往便民署送的米,堆在庫房裏時,漏出來的一些。”


    黃府尹猛的站起了身,嘴唇動了動,還未來得及說話,柴祐琛便又像是有讀心術一般,開口說道,“大人請放心,我取證的時候,乃是同大理寺崔少卿,以及開封府的姚推官以及張仵作一塊兒去的,畢竟,我可是認認真真讀了蒙學的。”


    宋禮的臉漲得通紅,明明之前,他還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通話,簡直就是文思泉湧,自覺考狀元不在話下,可如今麵對真狀元,倒像是被澆了水的火器,成了啞巴了。


    他心有不甘,uu看書 .uukanshu.om 可卻無能為力。總有那麽一群人,在被人懟的時候,想要懟回去卻說不出半個字來,等事情過了冷靜下來,後悔得想上吊,當時我應該說……巴拉巴拉……


    柴祐琛顯然不是這種人。


    “那麽,既然毒米不是謝景衣送的。那又是哪裏來的呢?宋騫是無辜的嗎?還是被人陷害的?我們兩家不算交好,卻也沒有仇怨,為何非要治謝三於死地?”


    “之前,你說什麽來著?同新黨站在一起,十分羞愧?這話太過誅心?新黨是誰?既然有新黨,那便有舊黨,舊黨又是誰?”


    “宋禮你口口聲聲的指正謝景衣結黨營私……”柴祐琛說著,頓了頓,認真的說道,“對了,空口無憑應該用在這個地方。待下了堂,記得把束脩送到我的府上。”


    宋禮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


    黃府尹拿著驚堂木的手抖了抖,果斷的將驚堂木揣進了袖子裏。開玩笑,萬一不小心跌落在桌子上,響了,然後柴祐琛將嘴對著他來噴,那可如何得了?


    “她結黨營私,那是沒影子的事情,就算按照你所言,那也要等李杏成為一代神醫了,她方才能結黨營私。倒是你,怎麽就不打自招,說自己個結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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