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出來得也是夠久了,是該回去了,要不然,阿娘要擔心了。小琛今日金榜題名,阿娘一定十分的高興,給你擺了筵席慶功,不若跟我一道兒回去?”


    柴祐琛回頭看過去,隻見柴大郎又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不知道是聽到了婆子的聲音,還是他也知曉,差不多該來人了。


    那婆子一聽,驚訝的說道,“二公子考中了?”


    柴祐琛搖了搖頭,“大兄且先回去吧,待殿試之後,再慶功不遲。”


    柴大郎看了看門前的桃花樹一眼,春風一吹,桃花落英繽紛,樹枝頭上,已經微微可見綠色的葉芽了。


    春日一過,夏日便要來了。


    “啊!知道了,到時候,大兄去看小琛打馬遊街。”


    柴祐琛點了點頭,“好”。


    柴大郎說著,對著謝景衣點了點頭,在齊淑慧的攙扶之下,艱難的上了馬車,又撩開了簾子,往外看了看。


    他並沒有看柴祐琛,隻是看了看天,又看了被風吹落的桃花瓣兒,隨即揮了揮手。


    謝景衣同柴祐琛目送著一群婆子擁簇著馬車遠去,方才收回了視線。


    “你可聞到香味兒了?我阿娘今日大約做了山蘑菇燉雞。”


    柴祐琛吸了吸鼻子,“嗯,聞到了,走罷。”


    他說著,揉了揉謝景衣的頭,“不用為我擔心。我都習慣了。我母親一直很憎惡我。大兄小的時候,雖然身子也不好,但不至於此,他很乖巧聽話,功課也很刻苦,經常得到夫子的表揚。阿娘對他寄予厚望。”


    謝景衣沒有說話,隻是認真的聽他說著。


    “那時候我一直住在宮中,總是很喜歡年節的時候,母親對大兄很嚴厲,平日裏都把他關在府中,不讓他出來玩。可到了年節的時候,宮中會擺宮宴,那時候母親就會帶大兄進宮來。”


    “我小時候,有些淘氣,什麽新鮮的,有趣的,都想去試上一試。那一年冬天,特別特別的冷,見天的下雪。我同官家常常在下雪之後,去冰上玩兒。”


    “一直都很安生。到了年節的時候,見了大兄,我同官家一心炫耀,便拉著他去了湖上玩兒,可不曾想……”


    柴祐琛說著,抿了抿嘴。


    “宮中有小太監,偷偷的鑿冰求魚……我當時拚命的拉,可年紀實在是太小了,根本就拉不動,自己個反倒也掉了下去。官家見簍子大了,嗷嗷叫,叫來了人,把我們全都撈了上來……”


    謝景衣想了想當時的場景,不愧是官家,從小到大都是會嗷嗷跳腳的人!


    隻不過,明明知道官家經常會去湖上玩兒,還有小太監鑿洞……謝景衣以老嬤嬤的嗅覺,聞到了宮鬥的味道。柴大郎應該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被殃及池魚了。


    “我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月,聽官家唱完了他會的所有的歌,背完了所有的詩,罵完了宮中所有的人,方才好起來。可是大兄身子原本就差,又不似我從小習武,一下子就垮了。”


    謝景衣歎了口氣,所以,柴祐琛的母親,就把柴大郎的病,全都怪到了柴祐琛的頭上。


    “後來隔了三年,官家被封了太子,母親才讓我再次見到大兄。”


    柴祐琛說完,安靜了下來。


    謝景衣抿了抿嘴唇,歪了歪頭,“我聞我阿娘的雞湯,還不到火候,不如咱們先去喂青厥吧,今日早晨沒有帶它出去玩兒,它還不樂意了。”


    柴祐琛點了點頭,“你家小廝也太偷懶了,它想出去玩兒,怎麽不牽它出去?”


    “你這是慈父多敗兒!”


    “它天生品性好,再敗能敗到哪裏去?”


    謝景衣有些汗顏,這要是柴祐琛有兒子,那得被他慣成東京城第一紈絝!


    謝家遠不及永平侯府大,兩人走不多時,便到了青厥的驢圈跟前,它倒是好命,謝景衣特意叫人給他修了個比永平侯府時大得多的住處,就差沒有給鋪上毯子了。


    青厥一見到二人,高興的抬起了頭,叫喚起來。


    柴祐琛走了過去,摸了摸它的頭,“身上怎麽一股子香灰味兒,也不沐浴更衣。”


    “它怎麽更衣,還換層毛不成?”


    “那你給它多縫幾個墊背,它不就有衣了麽?”


    柴祐琛說著,提了旁邊的誰,還有毛刷,竟然真的擼起袖子,要給青厥刷毛了。


    謝景衣皺了皺眉頭,看向了一旁的小廝,“怎麽回事,它身上怎麽有味兒?”


    小廝苦笑著指了指地上的小香爐子,“夫人說要給公子祈福,必須各路神仙都拜到,我們這裏拜的是專門管驢馬的弼馬溫……”


    真的是夠了!


    幸虧謝景澤考完了,而謝景洺還是小屁孩兒,還能安生個十幾年!


    謝景衣見柴祐琛忙活開了,也拿著刷子,輕輕的給青厥刷了起來,“嗯,我也給你講一個我小時候的故事吧。我小時候,是整條街最受歡迎的小孩。你懂的吧?就是其他的人,有零嘴都想留給我說,有好玩的都想著我,唉……真是煩惱。”


    柴祐琛頭也沒有抬,“你是騙的吧。”


    謝景衣不理會他,接著說道,uu看書 .ukanshucm “大概我五歲的時候吧,有一回我得了一種好吃的栗子糖,你知道我二姐的,最是嘴饞了。我便忽悠她,我說謝景音,你看到那個胖墩了麽?上一回我聽他罵我來著,你若是敢衝上去,把他嚇一跳,這栗子糖就是你的了。”


    “你猜怎麽著?我二姐當然是見糖就屈服,像個炮彈一般衝了出去,一時沒刹住,一腳把那孩子踢翻了,嘖嘖……那孩子摔了個狗吃屎,嚎啕大哭起來……”


    “一扭頭,就要罵我二姐!可他還沒有罵,我二姐就哭了……哎呀,娘啊,這不是我阿爹上峰的兒子馮小胖嗎?他阿娘還開了一家賣零嘴的鋪子!她打了馮小胖,日後哪裏還好意思去買糖啊……”


    “她回來之後,氣得一個月沒有同我說話,我阿娘罰我一年不許吃零嘴兒。你說,這能怪我?我實在是太冤枉了!那會兒,就是時興玩這種背後襲擊的遊戲啊。就是走在路上,旁人過來故意嚇唬他之類的,我常被人嚇,覺得頗有趣,才想拉著二姐玩兒的,誰知道那是我阿爹上峰的兒子呀!那姓馮的小肚雞腸,還給我阿爹小鞋穿了。現在想起來,都恨不得找回場子來。”


    柴祐琛見她張牙舞爪,一臉憤憤不平,憋著笑道,“不能全怪你,你那時候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謝景衣拿著一塊布,擦了擦青厥身上的毛,“對吧,不能全怪你,你那時候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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