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就到了1977年的十月。


    這之前,社會上就流傳著要恢複高考的信息,出版社內也在傳。果然,不久各大報紙印發了這一重大消息,引起轟動。停止十年的高考終於恢複,振奮了一代人,人們奔走相告,那種喜悅無以言表。恢複高考確實有著偉大的曆史和現實意義。


    羅一鳴聽到這消息後,興奮了一段時間,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機會,決心圓自己的大學夢,此時不圓何時圓?他私下征求領導意見,領導支持他報考,這給了他極大的動力,他報名備考,平泉浮萍姑姑的女兒對他幫助很大,從北京找了幾本複習資料寄給他。羅一鳴瘋了似的複習,半月沒出屋,眼屎糊得眼睛睜不開。


    考試這天,很冷,西北風呼嘯著。羅一鳴穿得很單薄,渾身凍得打顫,後來才明白,天氣固然冷,主要還是因為緊張。


    考得還算順利,多虧了浮萍姑姑的女兒的那些資料了,公布成績那天,羅一鳴的心都懸在嗓子眼,唯恐落榜,結果他上了分數線。他的成績居中,填報誌願時,他很矛盾,報名牌還是報一般院校?學文還是學理?媽媽臨終時的話在他耳邊響起……他家那丟而複得的金蟾,……想來想去,便決定棄文從商,他選報了河北大學經濟係,還填了服從分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三月份他就接到了河大的錄取通知書。上學前羅一鳴回了槐樹莊,他手捧錄取通知書跪倒在母親墓前,“媽媽,兒子考上大學了,並按照您的遺願填報了誌願,不能上大學曾是您心中的痛,現在您可以安息了……”羅一鳴想著母親說過的那些話。想著母親受過的那些苦,心中一陣酸痛,淚水就滴落在錄取通知書上。


    丈夫考上了大學,齊紅花當然高興,丈夫終於圓了夢,這是不敢想的事啊!但她又有一股恐懼襲上心頭,這樣一來,她和羅一鳴的差距不是越來越大了嗎?羅一鳴不會成陳世美吧?恐懼在心裏,臉上卻洋溢著桃花豔般的笑。她的矛盾心理別說外人看不出來,就連羅一鳴也不能覺察。


    張萍萍聽說羅一鳴要上大學了,當時就從工地跑回來了。有好多話想對羅一鳴說,但一見麵反倒沒話了。她心裏想,羅一鳴升大學是好事,這回可是真正的知識分子了,跟他說話要注意了,別再胡說八道,不能讓她小瞧了。她說話謹慎得很,基本上是出耳朵聽不動嘴說。


    臨走時她隻問了一句話:“什麽時候走?”


    “明天早車,下午報到。”


    張萍萍一笑走了。


    齊紅花為羅一鳴縫製了一身土布衣服,趕做了一雙千層底布鞋,把家裏僅有的八十元錢交給了丈夫,對丈夫說:“別太委屈了自己。”千叮嚀萬囑咐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眼裏含著淚水,她控製著,不讓淚水流出來。


    羅一鳴對妻子說:“四年裏你要受苦受累了,什麽忙也幫不上你了,想想心裏就難受。”她把妻子額前垂下來的劉海往上捋了捋,“自己保重吧,”羅一鳴很不放心自己的妻子,


    他想像著四年的艱苦日子妻子如何熬過來?心裏很難受,脫口而出:“這日子怎麽過呀?替你愁啊!”


    “愁什麽?責任田裏有出產,要吃有吃,要燒有燒,一年養倆豬,再養群雞鴨,打鹽買醋錢就有了,安心讀書吧。四年一晃就過去。”


    二人徹夜未眠,相互囑咐著,相互鼓勵著,相互說不盡的纏綿話,摟抱著,親吻著,山盟海誓,天長地久……


    東方破曉,天光大亮。羅一鳴告別了家鄉上路了。


    齊紅花要送他,羅一鳴堅決不讓,他不希望分別時再度悲傷,這幾天齊紅花太辛苦了。


    齊紅花站在村頭翹腳望著越走越遠的丈夫,百感交集,悲喜交加……


    車站候車室裏人空前地多,人頭攢動,羅一鳴正在檢票進站,突然有人塞給他一兜東西,人就被擠出去了,羅一鳴回身看,見是張萍萍,在人群外喊著向他揮手……


    下午兩點時分,河北大學校門前積聚著很多人,年齡參差不齊,男男女女,高高低低,胖胖瘦瘦,羅一鳴看著這些興高采烈地幸運學子一陣感慨。他隨著同學們向校園魚貫行進。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聲音很熟,誰呢?那麽多人,不知聲音從哪裏發出來的,眼睛掃視著沒找見人,他就又漫步往前走,走著走著突然有人在身後抱住了他。


    羅一鳴一回頭,一陣驚喜,抱他的人不是別人是小何。羅一鳴明白小何也報考了河大,就問:“哪個係?”


    “經濟係。”小何怨艾地說“本來我報的中文卻被經管錄取了,大哥,你呢?”


    當聽說羅一鳴也是經濟係時,小何高興地蹦了起來,“咱一個係,太好了!”


    小何在河大碰上羅一鳴喜出望外i,他根本想象不到羅一鳴能報考大學?他已經跳出了農門有了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怎麽也報考了大學呢?更讓她想不明白的是,他怎麽也是經濟係?她越想愈糊塗,索性就不想了,反正跟羅一鳴在一起自己就感到幸福,有依靠,更有安全感。


    羅一鳴走到哪小何就跟到哪,一步不落,緊緊相隨。


    春風和煦,暖陽西照,草木萌生,校園一片綠意。


    羅一鳴小何辦完一切入學手續,把行李也安置好了。渾身有些潮呼呼地了,腦門也在浸汗兒。這時候,同學們陸續湧向飯廳。小何也隨著羅一鳴向飯廳走去。


    飯廳裏,人擠得滿滿地,聲音嘈雜。


    羅一鳴昨夜裏與妻子纏綿那麽久,上午旅途勞頓,下午忙活辦兩個人的入學手續,他有些累,更是懨懨欲睡,吃飯時他的眼睛就有些掐架,他剛喝一口湯在嘴,小何突然一聲驚叫,羅一鳴一驚嚇,嘴裏的湯就噴了出來,很是狼狽不堪,羅一鳴忙問小何:“怎麽回事?”


    小何一指右前方一角,喊叫道:“小於!”就奔了過去,一下子抱住了小於。羅一鳴也看到了小於,心裏自然高興,小於也考了河大?正在高興之際,一眼看到了坐在小於身旁的那個討厭的眼鏡編輯,他們怎麽在一起?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慢慢走了過去。


    眼鏡編輯看到羅一鳴和小何後竟拂袖而去。


    一時,小於麵紅耳赤,很尷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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