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錄音器裏的錄音資料倒回到最開始,每個人都安靜下來,專心的聆聽裏麵放出來的對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錄音的一大壞處就是缺乏影像,大夥兒隻能通過對話來在腦海裏想象當時的情形。


    起初隻是一些尋常的噓寒問暖,胡楊問,年擁軍答,不知道是因為錄音器距離胡楊更近,理年擁軍較遠,還是因為年擁軍說話有氣無力,沒有精神,兩個人的音量差距還是蠻大的,胡楊的說話清晰響亮,年擁軍的回答則需要仔細聆聽才能夠勉強聽得清。


    “最近怎麽樣?休息的好不好?”最先開口的是胡楊。


    他的話說完之後,是一段長長的沉默,不知道年擁軍是壓根兒沒有回答胡楊,還是用肢體語言進行了回應。


    之所以存在這樣的疑問,是因為胡楊接下來說的話並不能夠推斷出之前年擁軍的反應。他在一段沉默之後,又對年擁軍說:“好好休息才能保證一個好的身體狀態,你在這裏住著,還好吧?有沒有什麽人為難你?”


    “沒有,”年擁軍回答的聲音很輕,隱約似乎還有啜泣聲,“其實我在這裏也不怎麽接觸其他人,住單間,定時有警察陪我出去透透氣,活動活動,沒人為難我。”


    “夥食呢?這裏的夥食怎麽樣?”胡楊的語氣聽起來十分關切。


    “夥食挺好,葷的素的搭配著,比在大紅燈籠那會兒吃的還好呢。”


    “可是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好像瘦了點!”


    錄音安靜了好一會兒,年擁軍才開口回答:“吃不下。”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是絕對不行的,不能事情都還沒有調查清楚,你自己先熬垮了,你說對不對?我之前是怎麽教你的,你還記得麽?”


    “記得,人自己本身是一個1。其他所有的東西,名聲。錢財,這些都是0,隻有1在,身後的0才有意義,如果1沒有了。再多的0累積在一起,也還是0,沒有意義。”


    “你瞧,這話你不是記得很清楚麽。那怎麽還這麽想不開。”胡楊重重的歎息從錄音中傳了出來。


    年擁軍又是一番沉默,許久才說:“胡叔,你不明白。”


    “我活這麽大年紀。比你經曆的事情多多了,你倒說說看,有什麽是你明白而我不明白的呢?”胡楊似乎打算借著這個機會,開始誘導年擁軍開口傾訴。


    “這和年紀沒關係,你沒有我生的那種病。你不明白我心裏頭的感受。”


    “小年啊,這麽多年,是誰和你一起麵對你的疾病?除了你自己,還有人比我更懂你麽?”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啊!胡叔,我知道你幫了我太多太多。我就算下輩子當牛做馬,也未必能報答得完!可是以前我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頂多是和別人打架什麽的。想想你開導過我的話,我心裏就會覺得又敞亮了。”


    “那你這一次也多想想我以往是怎麽教你的。”


    “我做不到,胡叔,我做不到。”年擁軍的聲音裏多了一些顫音,似乎他又哭了起來,“我也很努力的希望自己能夠樂觀起來,可是就是做不到!我每天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怎麽都睡不著,一想到自己可能把吳老板和他兒子給殺了,我就害怕得渾身發抖!我忍不住一直想,如果人真的是我殺的,那我會不會被判死刑,現在他們是槍斃人,還是給人打毒藥?我記得之前聽別人說過,還有的國家是把人鎖在鐵椅子上電死!”


    “小年,別說了!不要無端的自己嚇自己!”胡楊的聲音也嚴肅起來,不再是之前輕柔的安撫。


    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田蜜坐在桌旁,眼睛盯著錄音器,腦海中想象著年擁軍無助的縮在床角啜泣的樣子,這正是她今天早些時候親眼看到的畫麵。


    “胡叔,我真的很害怕……”過了好一會兒,年擁軍顫抖的聲音才又微弱的從錄音中傳了出來,“我每天就這麽一個人呆在這裏,不知道外麵的情況,每次他們來問我事情,我都又擔心,又覺得有希望。有時候我會覺得,這麽久都沒有定我的罪,肯定是說明我還是清白的,可是有時候我又覺得,他們很久都不來問我事情,一定是水落石出了,水落石出了我卻還關在這裏,一定是因為我就是殺人凶手!有一天晚上,我還做了噩夢,我夢見吳老板和吳誌達兩個人滿身是血的跑來找我,要我償命!你說,這是不是托夢啊?是不是他們兩個死不瞑目,來找我索命啊?”


    “小年!你振作一點,不要用迷信的東西來嚇唬自己。”胡楊自然是把年擁軍的這個說法視為無稽之談,“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就是相信你自己!一個軀殼裏隻有一個靈魂,就算失去記憶,你也還是你自己,不會是另外的一個人,你難道還不相信自己麽?”


    胡楊的問題拋出來,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可能是年擁軍沒有回應,並且反應很消極,終於,胡楊歎了口氣,對年擁軍說:“小年,雖然你被限製了行動,在裏麵,但是並不是沒有人照顧你,沒有人幫助你!如果有需要,我會盡自己所能幫你打點的。從我個人而言,我絕對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別人的事,但是這次的事情確實特殊,我必須為你做好兩手準備。所以這幾天,我也發動手頭的人脈,一直在為你打聽律師,做一些谘詢,如果有需要的時候,咱們至少不會毫無準備,好像無頭蒼蠅一樣,你說對不對?”


    “胡叔,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律師?你覺得我會被帶到法庭上審判麽?胡叔,你跟我說!我心裏真的特別害怕!”年擁軍的聲調高了一些,聽得出來聲音裏的恐慌。


    “你是知道的,小年,我是個心理醫生,但是我不是搞法律的,對警察的工作流程也完全是外行,一竅不通,現在的事情,我隻能從自身來說,選擇絕對的相信你,但是到底會發展到什麽程度,需要走哪些程序,我沒辦法給你答案。原本我也並沒有考慮過找律師的事情,但是向我的一個律師朋友谘詢的時候,他認為在你家菜窖裏找到吳亮父子的人頭,這一點對你很不利,有必要事先準備一下。”


    “胡叔,你說什麽?”年擁軍的聲音變得幹澀起來。


    胡楊頓時收住了話頭兒,沉默了。


    “你剛才是不是說,老板和孩子的頭……在我家後院的菜窖裏……?”年擁軍語速很慢,聲音輕飄飄的。


    “小年,你不要這個樣子,現在這件事還不能說明任何問題,也有可能是有人想要栽贓嫁禍!你不要胡思亂想!”胡楊的調子十分急切,“你這孩子怎麽凡是專往壞的方麵去聯想呢!我在外麵替你操心,不就是為了讓你能安心的等待消息,能夠樂觀一點,你要是這樣,我豈不是沒有幫上忙,反而還幫了倒忙了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特別感激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胡叔,你知道的。”年擁軍似乎因為胡楊的不滿而有些過意不去了。


    “我不用你感激我,我要的不是你說什麽感激的話!小年,我問你,咱們爺兒倆認識有多少年了?”


    “差不多十年了。”


    “胡叔對你怎麽樣?”


    “胡叔,你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那你相不相信胡叔?”


    “我信!”


    “那好!那胡叔也告訴你,我也相信你年擁軍是個好孩子,是個善良的孩子,不管別人再怎麽欺負你,也不管你和誰的關係再怎麽不好,你也絕對不是一個會做出傷天害理事情的人!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你自己,不然你就是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明白麽?”胡楊的語氣很懇切,已然不再是心理醫生慣用的談話方式和語氣,而是把自己當成了年擁軍至親的長輩一般。


    沉默良久,年擁軍終於輕輕的答應了一聲:“嗯。”


    胡楊顯然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對了!打起精神來!你就當這裏是醫院,你身體不好需要休息!然後好好睡覺,吃飽飯,把自己照顧好,等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胡叔來接你出去,到時候咱們倆好好的吃頓好的,喝個一醉方休!”


    “等我出去了,我到胡叔家去,我想吃你做的紅燒魚。”年擁軍迎合著胡楊的話說。


    “好啊!沒問題!就這麽說定了!你放心,外麵的事情,我會幫你打點好,方方麵麵都做好準備,無論事情怎麽發展,你都不用慌!”


    接著就沒有了聲音,等再次聽到聲音的時候,就是胡楊走出房間,把錄音器交還給田陽時的說話聲了。


    田陽伸手拿過錄音器,把它關掉,看著其他人。


    沒有人說話。


    集體沉默了一會兒,墨竇站起來:“我還是再去看看年擁軍那邊的情況吧,從你們給他注射鎮靜劑到現在,這也過去三個多小時了!”


    他匆匆的到審訊室那邊去看情況,不一會兒就跑了回來。


    “醒了!一個人眼睛直勾勾的在發呆呢!也不知道是恢複記憶了,還是沒有!”他掃一眼在座的其他人,“現在怎麽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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