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東跟著小護士去辦理好了相關手續,並且暫時墊付了周貴的治療費用,重新回到急診科的時候,田蜜還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枯等著。


    “還沒出來?”陸向東在田蜜身旁坐下來,隨口問。


    “嗯,剛才出來了一個護士,我問了一下,說估計快好了。”田蜜說完,猶豫了一下,見手術室的大門依舊死死關著,便問他,“你家住哪裏啊?怎麽剛才去接我的時候到的那麽快?”


    “去的快也有什麽問題麽?”陸向東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田蜜的問題。


    “就衝你剛才開到的時候那個速度,我敢說你肯定是一路闖著紅燈來的。”


    “或許吧,總之有罰單你記得給我報銷,或者幹脆給我弄個警燈掛上我也不介意。”陸向東戲謔的說。


    田蜜沒再說什麽,其實她是想說幾句關心的話,問問陸向東晚上回家之後有沒有來得及吃些東西之類,可是話到嘴邊,終究因為抹不開麵子,轉了個彎兒就變了味兒。


    陸向東絕對不是一個遲鈍的人,相反,他比田蜜認識的絕大多數人都更加反應敏銳,別人可能是舉一反三、一點就透,他則可以僅憑借一點點細節,哪怕一個表情,一個眼神,甚至嘴角的一絲抽搐就推斷出對方的心理活動。


    所以,剛剛自己那句繞了一個圈的問題背後到底想要表達什麽,相信他不可能無知無覺,之所以用調侃來應付,必然是不想說,不願提。


    算了,恐怕自己也是交淺言深。田蜜默默的在心裏想。


    過了一會兒,就在田蜜的困意漸漸濃厚,側身坐在凳子上。歪著身子倚在牆上幾乎要睡著的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兩個護士推著一輛擔架車從裏麵走出來。急急忙忙朝病房方向去了,後麵跟著幾個身穿手術服的醫生。


    田蜜被聲音吵醒。一看人出來了,連忙迎上去。


    “醫生,周貴他……”


    她一開口提周貴,醫生就搶著開口了:“你是周貴的家屬吧?周貴是你什麽人啊?他平時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回頭你們好好問問他吧,剛才送來搶救之前110那邊已經有警察來看過了,該報警立案還是怎麽辦,你們家屬商量一下。抓緊處理吧!”


    “我不是他的家屬,我是公安局刑警,有一起刑事案件與周貴有關,我想問一下他現在的情況,還有什麽時候我們可以見他,和他談談。”田蜜趕忙說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醫生先是有些吃驚,轉而又有些見怪不怪了,對田蜜點了點頭:“那就難怪了,一開始人被送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黑。社。會火拚呢!後來110的警察聯係到了這人的同事,來了一說。還是個中學打更的,那估計就是得罪了什麽人,這種事我們見多了。你們要是有什麽需要問的,稍等一下。讓他休息一會兒,然後就可以過去了。不過別呆太久,畢竟已經很晚了。”


    “周貴傷的怎麽樣?”


    “一條腿輕微骨折,那個沒什麽大事,最重的一處傷是被人用斧子砍在了臉上,”醫生抬手從自己左臉頰向上斜著劃向右邊的額邊發際,“從這兒到這兒,臉皮都翻過去了,還挺幸運,斧子被眶骨擋住,左眼的眼球沒有受傷,我們剛才調了醫生過來一點一點把被砍翻過去的部位複位,縫合,現在已經沒什麽問題了,就是恢複好了之後,恐怕臉上不可能一點疤痕都沒有。”


    “醫生,你剛才的意思是說,以你的經驗,周貴受傷的情況應該是因為與人結仇所以遭到尋釁?”田蜜根據醫生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做出推測。


    醫生倒也是個直爽的人,點頭說:“對,我們一年接觸這種事數都數不過來,像他這種身上的手機啥的都還在,偏偏人受了重傷,對方下手還那麽狠,八成都是因為和人結仇,不過呢,這都是我們的主觀說法,你是警察,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還是一會兒自己去問患者吧。”


    得到醫生的許可後,田蜜和陸向東到療區去查看周貴的情況,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陣的呻吟聲。


    “估計是麻藥勁兒過去了,開始覺得疼了,一個勁兒在裏頭哼哼。”病房的值班護士是一個看起來經驗豐富的中年女人,對於周貴的反應沒有任何擔心,朝屋裏一揮手,“你們進去吧,今晚先隨便問幾句就走吧,正常的話,這個點兒我們早就鎖門了。”


    田蜜連忙答應著,謝過值班護士,推門和陸向東一起走進病房。


    這是一間四人間病房,不過眼下就隻住著周貴一個人,給田蜜省了辨認的時間。


    周貴仰麵躺在病床上,一條腿被固定著,嘴唇以上的大半張臉都被紗布包住,隻留出眼睛和鼻孔那裏兩處縫隙,方便他看東西和呼吸。周貴原本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哼哼,聽到門響,呻吟聲也跟著變大了起來。


    “護士,護士!給我吃點止疼藥吧,疼死我了!”他躺在床上,因為臉上有傷,沒辦法抬起頭來看到來人是誰,還以為進來的是護士,一直到田蜜走到床邊,才看清楚來的是一個陌生的年輕姑娘,立刻有點戒備,“你誰啊?”


    田蜜之前已經了解清楚,周貴現在除了失血和傷口疼之外,沒有大礙,心裏也踏實一點,直接掏出工作證給他看:“警察。”


    “警察?找我啥事啊?”


    周貴的臉藏在厚厚的紗布後頭,看不到表情,不過聽到他的聲音,陸向東立刻笑了。


    “你緊張什麽?現在你好像是受害者,看到警察來,正常的反應,應該是高興吧?”陸向東似笑非笑的抱懷看著周貴。


    周貴吃力的稍微轉過一點頭,從紗布縫裏看了陸向東半天,才憋出一句:“啊,是,可是我現在疼死了,高興不起來。”


    “說得倒也有些道理,那麽說起來,你這麽緊張,也是因為傷口疼嘍?”


    “我啥時候緊張了?!”周貴急忙反駁,因為著急,身子一動,碰到了骨折的腿,不由自主的哎喲一聲,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是我說的不夠確切,”陸向東沒有理睬他的反應,改口說,“你緊張隻是很小的一方麵,其實你很怕。我特別好奇,你到底做了什麽壞事,虧心成這樣,自己都變成受害人了,還是怕見警察。”


    周貴瞪著陸向東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你是克格勃的還是咋的?”


    田蜜聽了這話,差一點就笑了:“他是克格勃落榜的漏兒,所以在他麵前你還是老實點兒吧!做過什麽壞事,自己說。”


    “天地良心,我這人這輩子真沒做什麽好事,但也沒幹過啥大奸大惡的勾當啊!”周貴替自己叫屈,“要擱過去舊時候還能算我投機倒把,現在連這個罪名兒都沒了,我可沒幹啥違法的事兒!”


    “真的?”田蜜質疑。


    周貴一聽她的語氣,連忙主動說:“這位警察妹妹,我都這樣兒,跑都跑不了,真要做過啥有罪的事兒,還不主動交代?難道等你們查清楚了來拷我呀!我最近是倒賣了一些光盤,當是黃的賣,其實裏頭全是些老電影啊,舊的mtv啊啥的,這事兒我可清楚,我沒銷售淫。穢。色。情。產品,充其量算賣冒牌貨,管也是歸工商,你們警察管不了這事兒啊!”


    “既然你這麽坦蕩蕩的,那說說吧,昨天晚上該你值班,你不到六點一個人急急忙忙的脫崗跑了,是幹什麽去了?”


    “我……”周貴遲疑了一下,支支吾吾的回答,“有點兒私事兒。”


    “什麽私事兒?”


    “就是我之前,賣了一批名牌皮包給別人,然後其實是個a貨,後來那人也不知道怎麽就發現了,要找我算賬,退錢,說不退錢就打斷腿,那人挺有點兒小勢力的,我就害怕了,就躲起來了唄!”


    “就這樣?”田蜜不信,“那為什麽一整天都沒有任何人能聯絡得到你,不回來上班也不通知學校?”


    “我哪兒敢啊,萬一被人說漏了,我不就完蛋了!”周貴一激動,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又是一陣哼哼。


    “那你從昨晚到今天一整天都呆在哪裏?”


    “市郊,我一個遠房親戚家裏頭。今天我窩了一整天,晚上就出門到外頭去買兩瓶酒的功夫,還是被人給暗算了!這事兒你們當警察的是不是得管?”周貴急切的問:“你們今晚來,就是因為這事兒吧?”


    “我們來找你,是為了別的事,周斌你認識吧?”田蜜問。


    周貴撇了下嘴角,嗓子眼兒裏麵悶悶的嗯了一聲。


    “他的女兒周小月,在你就職的21世紀中學讀書。”


    “我知道,不是都上初三了麽!咋啦?這和我有啥關係?”周貴不大高興的問。


    “她死了,”田蜜說,“死在學校裏。就在你本來應該值班守在學校的時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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