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回來了,在一個午後,一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衣小轎悄無聲息地從傅府後門而入,進入垂花門,轎子一直抬到華丹閣方才停下,姿容憔悴,眼睛紅腫得像桃子般的五小姐傅清瑩從轎子裏走了下來,沒有了往日的囂張跋扈,五小姐像過街老鼠般躲躲閃閃地走進了自己的院子裏。


    院子裏靜悄悄的,一群丫頭婆子聚在一起嘮著家常,見五小姐回來了,馬上靜了下來,肅手立於一旁,恭恭敬敬地低垂著頭,但眉宇之間掩不住帶了些嘲笑之色。


    五小姐不由氣悶,一言不發地走進裏屋。沒有看到自己身邊的一等大丫頭荔香和荔珠,不由問道:“怎麽,荔香和荔珠這兩個死蹄子看到本小姐回來,不敢來見我,逃開去了?”


    一個長相看起來十分伶俐的丫頭走了過來。她喚作香珠,是大夫人臨時撥過來伺候的。她看了一眼一臉慍怒的五小姐,陪笑道:“五小姐,夫人說荔香與荔珠姐姐照顧小姐不周,沒有盡到做一等大丫頭的職責,各打了她們五十大板,關到了柴房裏。”


    說到這,香珠暗地裏吸了口涼氣,大夫人真是心狠,一頓板子打得那兩名一等大丫頭哭爹叫娘,昏死過去。如今又把人關到柴房裏,還不準送飯過去,這不是存心要把人活活餓死嗎?


    一想到這,香珠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她們活該!”五小姐咬牙切齒道,這件事情,如果那兩名丫頭細心伺候在身邊的話,她會著了那個錢國舅的道兒?會弄得如此身敗名裂,如此不堪嗎?


    香珠抬頭看看五小姐,忽然覺得這五小姐怎麽也和大夫人一樣毒辣,於是更加小心冀冀起來。


    五小姐坐了一會。吩咐道:“荔香,給我燒桶熱水來,多加些花瓣。”話一出口,才知道已經不在身邊了,不由有些尷尬。


    “小姐,我去吧!”香珠很伶俐道。不一會兒,便從大廚房裏抬來了一桶熱水。一大桶的熱水,都是她一個人提進來的。想必院子裏的那些粗使丫闊大。看到五小姐落魄了,一個個都怠慢下來。


    “你一個人抬過來的?”看著香珠滿臉通紅,氣喘籲籲的樣子,五小姐更覺得心裏鬱悶。如今連自己的母親,傅大夫人也覺得自己丟了傅府的臉麵,對自己不管不顧的。看來自己在府裏的風光日子已經不再。


    五小姐陰沉著臉。把自己整個身子泡在熱水之中,一想到昨天夜裏那不堪的一幕,她忍不住要嘔吐。拚命地灑了花瓣下去。拚命地擦拭著自己的身子,仿佛自憶珠身子已經髒汙不堪。


    昨夜……五小姐不由在鋪滿花瓣的浴桶裏沉下身子,她把頭埋進水裏。直到透不氣來的時候,才把頭探出水麵,大口地喘息著。


    昨天夜裏的事情絕對是一個噩夢,當她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身處一個莫名其妙的房間裏。全身上下不著一絲寸縷,驚得她快要昏厥過去。更令她差點崩潰的是,在她的身邊,居然睡著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肥頭大耳,魚泡眼,大肚腩,也是渾身上下不著寸縷,還一個勁地打著呼嚕。


    她忙扯件衣裳遮在胸前,這才發現身上斑斑點點,一塊青一塊紫的,竟然全是被淩辱後的痕跡。尤其下身的疼痛,更令她不得不往那方麵想。而床上那鮮紅的梅花點點,更證實了她的猜測。她竟然,竟然被眼前這個采花賊玷汙了。


    那個采花賊,竟然毀了她的清白之身,她要掐死他。


    這個時候,那個采花賊居然醒了,微睜著眼睛看了五小姐傅清瑩一眼,忽然臉色大變,“蹭”地一聲坐了起來,指著五小姐愕然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我是誰?我該問你是誰才對。”五小姐叉著腰,那件遮在胸前的衣衫刷地掉了,頓時胸前春東一片。她慌忙抓起衣衫擋在胸前,伸出手指,尖利的指甲都快要戳到那名采花賊的臉上。


    “你到底是誰?”錢國舅看著麵前的女子,身材雖然不錯,隻是這容貌,簡直普通得連他身邊的幾個通房丫頭的姿色都不及。難道,昨天晚上就抬了這個貨色回來,而且,她還跟眼前這個貨色一夜春宵……


    傅六小姐的模樣,那天他在宮外候了一個早上,終於看到了那美人的真容,雖然隻是十四五風的模樣,但是貌若天仙,令她覺得府裏的那些妾室們全部都是些胭脂俗粉,不及那美人的十分之一。


    如今他心中那位魂牽夢繞,日思夜想的人,竟然是這副樣子……不用說,昨天晚上肯定是抓錯人了。


    “福貴。”他大聲喊道。


    一個同樣胖胖的管家模樣的人奔了進來,行過禮,問道:“二爺,有什麽吩咐?”


    “你看看,你看看,你辦的好事,怎麽抓了這麽個貨色回來?”錢國舅怒聲斥道。


    錢福貴抬頭看一眼床上的女子,不由也傻眼了:“國舅爺,這個,這個……是小人一時糊塗,弄錯人了。”


    一聽到“國舅”兩個字,傅清瑩的腦子“轟”了一下,裏麵一片空白。難道,麵前這位竟然是錢國舅,還有,自己竟然是被當作那名野丫頭抓進來的……


    這種頓悟如五雷轟頂,五小姐連驚叫之聲都發不出來,便昏厥了過去。


    “大小姐回來了。”梅香奔進瓊梅院,對著坐在上頭的大夫人道。


    大夫人半閉著眼坐於太師椅上,微揚了一下眉:“這才回去幾日?就這麽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了?難道又是被北承侯府攆回來的嗎?”語氣之中全無焦慮緊張之意。


    梅香聽到大夫人的語氣平淡,並不急躁,於是便笑道:“夫人雖然這般猜測,也是算定了大小姐經過上次一番教訓之後,必不敢再生事端。如停了大小姐此次來,卻是為了五小姐一事而來的。”


    “那個賤……”大夫從終究還是沒把話說完,揮了揮手,讓人把大小姐請進來。


    “母親,我方才去看過五妹妹了,五妹妹她……”大小姐傅清芳一進來,就把話題扯到五小姐身上。


    “你剛一回來,就去看那個……你五妹妹了?”大夫人的臉色並不好看,“以後少去看她。”


    “母親!”大小姐傅清芳有些訝然地抬起頭來,望著大夫人。她沒有料到,一個親生母親會對自己的女兒竟然如此冷血無情:“母親,我看五妹妹是一心聽母親的話的,而且,處處幫著母親。母親不是一直常說,五妹妹的性子最像母親您嗎?此番五妹妹出了事情,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母親總不會對妹妹不管不顧吧。”


    “我還怎麽管她,怎麽顧她?”大夫人厲聲道:“她自己把自己弄成那個樣子,這也罷了,還要累及傅府的聲譽。老爺聞聽此事,大發雷霆,還數落我不會操持府中事物。你說,那個賊人……”


    “母親。”傅清芳低叫道,“現在不是責備五妹妹的時候。母親現在在生五妹妹的氣,那是因為母親恨鐵不成鋼,但是,母親想過沒有,要是連母親都嫌棄她的話,那野丫頭不是更加得意了?”


    大夫人聞言一驚。對呀,這方麵她還真是沒有想到呢。這幾日自己一味地把罪責怪到小女兒身上,那個野丫頭怕是高興得夢裏都在偷偷地笑呢。


    自己多番算計那個野丫頭,她心裏不可能不恨自己。如今自己這邊失了勢,那個野丫頭那邊倒是得勢了。


    照如今的情形看來,那野丫頭多半與傅二公子暗中勾結起來。那野丫頭得了勢,也就是傅二公子也得了勢,那樣的話,她這個千辛萬苦謀來的傅大夫人的位子,可能要保不住了。


    一念至此,大夫人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來,朝大女兒點點頭:“芳兒,如今多虧了你提醒,不然的話,母親我可真的要走入迷局了。”


    “母親,那五妹妹那邊……”傅清芳親自起身,替大夫人斟了一杯茶,含笑道,“五妹妹自回府以後,茶飯不思,人都瘦了一大圈了,我看,再這樣下去的話,那可就……”


    大夫人的眉頭蹙了一下。雖然惱怒自己的小女兒不爭氣,但那是在氣頭上,如今冷靜下來,聽大女兒這般一說,不由也有些心疼起來,忙吩咐道:“梅香,你去一趟五小姐那裏,看看五小姐如今怎麽樣了,病得要不要緊?如果真的病了,快去請個大夫看看。”


    梅香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傅清玉湊近了大夫人,低聲道:“母親,五妹妹的事情,我們得商量個法子,好好解決。我看五妹妹茶飯不思的,擺明了根本不想嫁給那個錢國舅。國舅爺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五妹妹若是嫁與了他,不是往火坑裏跳嗎?”


    大夫人長長歎了一口氣:“我能有什麽辦法,事情都成這個樣子了。”


    傅清芳眼睛一轉,道:“事情是個什麽樣子,不過是訛傳罷了,又沒有證據。隻要國舅爺不說,我們不說,誰會知道?”


    大夫人的眼睛一亮,看定自己的大女兒:“芳兒,你的意思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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