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老太太原本的意思,讓三個兒子睡一間,兩個兒媳領著三個孩子睡一間,三兒媳陪著蘇扶搖睡一間,最後野泉渡就睡放著紡車的那間炕上。


    但是野泉渡堅決不同意。


    “這蘇姨娘原是私奔了的,我好容易才捉了回來,若是不看著她,晚上叫她跑了,我可交不了差。”


    蘇扶搖冷笑道:“你不是綁著我嗎,我怎麽跑得了?”


    野泉渡不理她,對老太太一家人道:“這個女子狡猾得很,若是跟你們家人睡一起,保不準就叫她哄得解開捆綁,到時候她趁夜逃走,我可隻能問你們要人了。”


    三兒媳不悅道:“我們好心收留你們,怎麽還要擔幹係。”


    蘇扶搖道:“可不是,他就是這麽個不知好歹的人!”她又對野泉渡道,“你不滿意老太太的安排,難道還想跟我睡一屋不成?”


    野泉渡道:“我得看著你。”


    “呸!”蘇扶搖對老太太一家道,“你們看出來了吧,他對我可沒安好心呢!”


    老太太擺手道:“哎呀,真是麻煩,要不你們找別的地方借宿去吧……”


    “別,別,老太太,這大冷天的,我們能上哪兒去啊!”野泉渡趕緊求情。


    老太太一家人想了想,最後說了個辦法,說今兒不是除夕麽,大家都得守夜的,就這麽著,兒媳和孫兒、孫女們照舊睡自己屋子,空出紡車房給蘇扶搖睡,野泉渡就在飯堂,跟三個兒子一起守夜就是了。


    “這樣總行了吧?她就在屋裏頭,你就在屋外頭看著,她想跑也跑不了。”


    野泉渡想了想,也隻有這個辦法了。最多自己辛苦點,別讓這個小娘們兒跑了才是正經。


    商量完了這些,老太太一家也就開始做年夜飯了。


    這一家瞧著確實家境不錯,大魚大肉的不少,大冬天的居然還有一顆白菜,要知道這冬天地裏沒出產,白菜比肉還要貴呢。


    三個兒媳都在廚房裏忙活,很快食物的香味便飄了出來。把個野泉渡饞得直流口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三個小孩子都是院子裏玩。弄了幾個小炮仗砰砰啪啪地折騰著。


    老太太夫妻兩個,還有三個兒子就坐在飯堂裏說話,也跟野泉渡、蘇扶搖說話,老太太是女人,比較八卦,就問起野泉渡東家姓什麽。這個蘇姨娘怎麽就逃跑了之類的。


    野泉渡哪裏能編造出這麽完整的故事來,隻好說東家姓王。他之前說了來自大王縣,猜想既然叫大王縣。姓王的人總該很多。


    果然老太太一家人都沒詫異。


    然後野泉渡又說蘇姨娘私奔是東家的醜事,自己是下人,不好將東家的家醜到處宣揚。倒被老太太的老伴兒讚了一聲。


    不過蘇扶搖隻是一味看著野泉渡冷笑。


    她不是沒想過,戳破野泉渡的謊言,但是老太太這一家子,雖然人多力量大,但是三個兒子看著都是普通的莊戶人家。最多有把子力氣,武功大約是不會的了,萬一她說出真相,野泉渡說不定會來個殺人滅口,那就連累這一家子好人了。


    所以她隻能憋著。


    野泉渡顯然也看破了她的心思,並不擔心她戳穿他。


    將近半個時辰之後,豐盛的年夜飯終於都上桌了,大大的長方形桌子,擺滿了菜肴和碗筷,這一家子人口多,飯桌也就大,加了蘇扶搖和野泉渡兩個,竟也滿滿當當地擠下來了。


    不得不說野泉渡和蘇扶搖兩個人運氣好,趕上了除夕這個好光景,否則哪有這麽豐盛的晚飯吃。


    這時候天已經將將黑了,外麵的風很大,裹著飄零的小雪花。


    老太太一家子便將各房屋的門都關了,把飯堂的大門也關了,屋子裏點上燭火,燒了火盆,暖烘烘的


    這家人看起來都是活潑的,飯桌上有說有笑,不時也跟扶搖和野泉渡說兩句,並不冷落他們。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扶搖的雙手才能解放出來,不過謹慎的野泉渡雖然鬆開了她的手,卻把她的雙腿給綁住了。


    她端著個飯碗,安靜地吃著,聽著老太太一家人的笑話,不時露出笑容。但心裏卻一直在琢磨,怎麽才能夠逃脫野泉渡這混蛋的控製。


    正吃著,外麵似乎有了點動靜,聽著像是什麽動物的蹄聲。


    噅溜溜,是馬!


    這小村莊,牛羊是比較常見的,但馬匹卻十分地少見。這個世道,養匹馬的成本遠遠高於牛羊,而且對於莊戶人家來說,馬的用處也遠比不上牛。所以馬這種動物,基本上隻有富貴人家,或是達官顯貴才能使用。


    正巧這時候,風雪也小了,扶搖等人能夠聽見外麵隱約的交談聲。


    “侯爺,天黑了,咱們找個地方借宿吧。”


    “這不過是個小村落,咱們這麽多人,哪個人家能借宿得起。”


    “可不是啊,今天還是除夕呢,一家團圓的,咱們這麽多外人去打擾,也不太好吧。”


    聽著說話的人可不在少數。


    扶搖一顆心忽然怦怦地跳起來。


    她覺得外麵的人可能跟她有非常重大的關係。


    這時候,外麵的議論聲停了,一個帶著磁性的聲音響起。


    “往東二十裏就是大王縣,到縣城住客棧。”


    當啷!


    扶搖手裏的碗掉到了桌麵上,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她卻顧不上這些,滿腦子裏都是那個聲音。


    是慕容!


    是慕容!


    狂喜一下子填滿了她的胸臆,她下意識地就要站起來高呼。


    “坐下!”


    野泉渡用比她更快地速度跳了起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嗚嗚……”


    扶搖劇烈地掙紮,將桌子撞得砰砰響,碗碟都乒乓搖晃。


    “怎麽了這是?”老太太驚慌道。


    野泉渡道:“這蘇姨娘有個羊癲瘋的毛病,這是發病了。”


    他隨口敷衍了老太太一家,然後拖著扶搖就進了旁邊的紡車間,用腳將門踢上。然後猛地一甩,把她甩到了炕上。


    劇烈的撞擊帶來了鑽心的疼痛。


    扶搖還來不及直起身子,就被野泉渡從背後壓到了炕上,他的手又一次捂住了她的嘴。


    她用力掙紮,卻始終不能把他掀開。


    “不要癡心妄想了。”


    野泉渡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威脅著。


    而這時候,外麵已經響起了馬蹄聲。踢踢踏踏。迅速地遠去了。


    回來!


    慕容,回來!


    我在這裏!


    我在這裏!


    但是任憑她心裏喊得再怎麽大聲,外麵的人依舊是什麽都聽不到,馬蹄聲最終還是消失了。


    她的心頓時空了。


    絕望的情緒一下子湧上來,幾乎讓她透不過氣。


    就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


    她恨野泉渡,恨死這個王八蛋了!


    野泉渡自然也聽到了馬蹄遠去。心裏頭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跟扶搖一瞬間的狂喜相對應,當時他的心則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裏。現在看來危險是已經度過了。


    手指上傳來濕漉漉的感覺。他低頭一看,原來是這女人哭了。


    “喂!你在幹什麽!”


    一聲大喝,把炕上的兩個人都驚了一下。


    原來門已經被打開了。老太太一家子都站在門口,說話的是老太太家的三兒媳。


    她一麵說一麵走進來,怒道:“我早就看你不對勁,什麽羊癲瘋,我看是你想欺負這個妹子吧!”


    以野泉渡跟蘇扶搖現在的姿勢。的確是很容易讓人想歪。


    野泉渡趕緊站起來,道:“別誤會,別誤會。”


    三兒媳瞪他一眼,伸手去扶蘇扶搖,道:“妹子別怕,快起來。”


    扶搖一轉過臉來,三兒媳正好就看見了她臉上的淚水,立刻道:“你們看,這妹子都哭了,還說不是欺負人家!”


    她氣哼哼地又瞪了野泉渡一眼。


    老太太一家也用不善的目光看著他。


    野泉渡立刻擺手道:“真的是誤會。你們不知道,這女子最是狡猾了,她這樣做,都是為了博取你們的同情,好借機逃跑。”


    “你不用狡辯了!”三兒媳道,“你自己說的,你是個下人,她是你們東家的小妾,就算你是抓她回來的,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家。”


    她扭頭對老太太道:“娘,咱大哥明天不是要去縣城嗎?就請大哥送他們去,省的這人又在路上欺負這個妹子。”


    老太太點頭道:“我看這樣可以。”


    她身邊的大兒子也道:“行,我明天趕車去。”


    野泉渡頓時叫苦不迭。


    他原先還感激這老太太一家留宿他們的盛情,現在卻發現,這家人的熱情搞不好要壞他的事。


    不過――他轉念一想,那大兒子看著塊頭雖然大,但不像有功夫的,從這裏到大王縣還有二十裏地呢,途中他隨便用個法子,就能甩脫了。


    這麽想著,他不願打草驚蛇,便答應下來了。


    而扶搖,一麵對三兒媳說感謝的話,一麵心裏卻泛開了嘀咕。


    鬧了這麽一出,年夜飯也吃不熱鬧了,大家草草吃了吃,便撤掉了。


    天已經黑透了,門外點起了兩個紅燈籠,照得白雪覆蓋的院子裏一片暖融融的,遠處其他人家門前,也是一樣的紅燈籠,有的一個,有的兩個,不時有零星的爆竹響起。


    老太太的老伴兒領著三個兒子,去外麵串門了。除夕夜,大家都要守夜,幹守著可沒意思,所以曆年這村子裏的老少爺們兒都有些活動,諸如打牌、玩骰子什麽的,當然這年代,肯定不是打撲克牌,是葉子牌一類的。


    而老太太帶著三個兒媳、一個小孫孫、兩個孫女兒,就在家裏坐著說話。屋子裏暖和,難得除夕夜奢侈一把,點的蠟燭也多,女人家做著手頭的活計,剝幾個花生、瓜子兒吃,也很是愜意。


    扶搖默默地坐在旁邊,很有耐心地等著。


    她在等一個機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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