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勢能通天。


    在夏侯月暉的運作下,雲子嵐的死最終原原本本地算在了關東五虎頭上。誠然,他們原本也是直接導致雲子嵐死亡的凶手。


    大理寺結案很快,判決下來得也很快。


    斬立決。


    行刑那天,扶搖和青寧都去了,並非為了看熱鬧,而是為了陪伴雲子規。這位雲家的姐姐,實在令人擔憂。


    菜市口很多人圍觀,大約從古至今,砍頭都是特別讓人興奮和敬畏的。


    扶搖她們在刑場對麵的一棟酒樓上,臨窗的位子,有很多人都探頭朝外看。


    四個犯人跪成一排,劊子手每人一把大刀,寒光閃閃,迎風砍下去的瞬間,圍觀人群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扶搖和青寧都恐懼地扭回頭來,不敢看那鮮血飛濺、人頭落地的場麵。


    就連鄰桌的客人,也頗有些敬畏地發出了嘖嘖之聲。


    隻有雲子規,從始至終都看著刑場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沒有表情的臉仿佛已經成了雕塑。


    “子規姐……”


    扶搖有點擔心地看著她。


    雲子規收回目光,見蘇家姐妹二人都望著她,眼裏滿滿的關懷。她臉上的線條終於鬆了下來。


    “明天,我要扶棺回鄉了。”她輕輕地說道,端起茶杯淺淺地喝了一口,潤了潤幹裂的嘴唇。


    這些天,她實在有些辛苦。


    雲子嵐一死,雲家商行群龍無首,雲夫人又臥病在床,所有的事情都一下子壓在她的肩膀上。


    這份家業著實不小,這份擔子也著實不輕。


    盡管一直跟著母親曆練,她還是有些猝不及防,差點便亂了手腳。


    加上雲子嵐的死對她也是重大的打擊。傷心加勞累,身體和精神都非常地疲憊。


    扶搖和青寧都知道雲家有錢,這麽些天,雲子嵐的屍體一直用冰塊冰鎮著,裝在水晶棺裏,沒有一絲的腐臭。


    雲子規要扶棺回鄉,顯然是想讓雲夫人見兒子最後一麵,路途遙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花費頗巨。但對於雲家來說,也不過九牛一毛罷了。


    “子規姐一個人回去嗎?要不要我找人送你?”


    雲子規這樣的精神狀態,扶搖還是擔心的,慕容或者冉冬夜,都能派出人手去護送。


    雲子規擺了擺手,道:“不必了。”


    她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刑場上人群已經散去,屍體也被官府收走了,隻剩下地上那數攤血跡。


    揉了揉額角。她轉過臉來道:“不過是一具屍體,想必不會再有江洋大盜冒出來劫掠了。”


    這話的語氣何其蕭瑟,又透出多少無奈和怨恨。


    扶搖和青寧心下都有些惻然。


    雲子規站了起來。


    “今日便是道別了。我明天一早出發,你們別來送。”


    扶搖和青寧都驚訝地抬頭。


    “我怕傷心,不願再哭了……”雲子規一句話阻住了她們的勸說,卻哽在喉嚨了,眼眶微微紅起來。


    她抬手擺了擺。不再說什麽,轉身匆匆去了。


    扶搖和青寧不敢追,隻能看著雲家的下人們簇擁著她而去。


    她原先是豐滿如玉的身子,如今的背影竟也顯得這般單薄了,衣衫掛在身上,都有些空蕩蕩的。


    蘇家姐妹的心裏,像被什麽鈍器撞擊了一下,有些疼。


    第二天――


    雲子規不許她們去送,她們不好強送,但日上三竿之後,還是派人去雲家商行打聽了一下,果然說天沒亮雲子規便已經啟程,帶著雲子嵐的水晶棺,也帶著一大群人,素服白幡,浩浩蕩蕩出城而去。


    雲夫人在桐城還病著,不知見到了兒子的遺體,又是否承受得住。


    想起做父母的,所有的心思,不過是惦念兒女罷了,扶搖和青寧便也想起自家的父母來,回頭便也寫了書信,派人送去了桐城,以慰親人思念之苦。


    還有半個月,選秀便要結束了。


    這些日子,西山別院裏總是彌漫著躁動的情緒,人人都好似心緒不寧。


    唯一如往常一般穩穩當當的,便隻有司馬芳菲的雲端閣,和蘇家姐妹的花萼樓了。


    司馬芳菲是穩坐釣魚台,人人都知道她的二皇子妃的位子已是板上釘釘,再難更改的;蘇家的大小姐蘇扶搖,也一般樣,丁貴妃和大皇子,隔三差五總會來送東西,或是大皇子親自來望一望,大皇子妃的位子,想來也是跑不掉了。


    事實上,倒是扶搖自己想不明白,不過是當初救了一命,難道大皇子便對她念念不忘了?每每看她的時候,眼裏總有一絲讓她心慌的溫柔。


    若隻是衝著她的家世,她原是存著別的心思,跟慕容商量好的,對大皇子卻也沒有多少愧疚,反正是權勢利用罷了;但若是大皇子對她有真心,她卻不由得有些對不住他的害怕了。


    自從雲子規走後,青寧似乎又恢複成了正常的模樣,不再陰陽怪氣了。扶搖隻盼著,她是真的放下了心結,而不是將這心結藏在心底,連對她這個姐姐都不肯表露。


    這一日蘇家姐妹起得很早,身子已經完全康複的阿棋、阿韻也早就過來伺候她們梳洗、更衣、上妝。


    今兒是大皇子慕弘武的壽辰。


    丁貴妃早就派人來說過的,會接她們進宮,為大皇子祝壽。


    扶搖穿了一件淺桃紅色的襦裙,裙擺上用銀線繡滿了桃花,顯得亭亭玉立,粉嫩嬌美。


    阿棋讚歎道:“大小姐看著就像是桃花仙子。”


    阿韻笑道:“可不是,這真是天仙下凡了。”


    扶搖一人一下地拍了拍她們的臉頰,道:“你們倆的嘴是越來越甜了,還不快去看看三小姐好了沒。”


    青寧穿著一身淺紫色高腰襦裙,從屏風後頭走出來,道:“我早已是好了,就等大姐呢。


    扶搖點點頭。道:“那就走吧。”


    她領頭走出門去,阿棋、阿韻自然照舊跟在她屁股後頭。


    青寧落在最後麵,趁她們不注意,悄悄地俯下身去。腳邊的裙擺翻起來了一小塊,露出了一小截淺桃紅色,她伸手將裙擺抹下去,將那桃紅色給藏了起來。


    宮裏頭的馬車早就來了,接了扶搖和青寧姐妹倆。便直奔皇宮。


    按說大皇子慕弘武壽辰。原該好好辦一辦,但皇上正在病中,太醫們日夜守著,這時候實在不宜大辦,丁貴妃便做了主,隻請少部分人。擺個家宴,為大皇子慶生。


    扶搖姐妹倆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先來了。


    “瞧。說曹操,曹操便到了。”丁貴妃正跟慕弘武和慕容說著笑,瞧見扶搖和青寧進來。便開了一句玩笑。


    扶搖和青寧正要俯身行禮,就聽身後有個聲音道:“貴妃說的是我嗎?”


    兩人回過頭去,冉冬夜正嬉皮笑臉地走過來,經過她們倆的時候,還擠眉弄眼搞怪了一下。


    他單膝下跪道:“小子見過貴妃。見過大皇子。”


    丁貴妃微微掩嘴笑道:“你這小子,多大年紀了也還是頑皮得像個猴子似的,跟你父親可一點也不像。”


    慕弘武一貫是穩重的,即使是家宴也正經危坐,貴妃說完話之後,他便對冉冬夜道:“今日是家宴,不必如此鄭重,起來罷。”


    冉冬夜便笑嘻嘻地起來,對慕弘武拱手道:“小子恭祝大皇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慕弘武咳嗽了一聲,道:“說個吉利話,都是拾人牙慧,沒誠意。”


    冉冬夜道:“祝壽還能有什麽新鮮詞。”一麵嘀咕,一麵已經挨在慕容的下首坐了。


    他在丁貴妃和大皇子跟前都是這樣胡鬧,顯見得跟他們已是極熟的了。


    扶搖和青寧這才上前,給丁貴妃見禮,又給大皇子祝壽,祝詞雖然比冉冬夜新鮮得多,但翻來覆去不過那些吉祥話,早讓前人都用完了的。大皇子也笑著受了。


    丁貴妃便朝扶搖伸手,扶搖忙伸手過去接住扶了,挨在她下首坐。這樣一來,丁貴妃左手邊是慕弘武,右手邊就是蘇扶搖。


    青寧則在扶搖下首坐了,挨著冉冬夜。


    六個人坐了一圈。


    就有伺候丁貴妃的女官姑姑上來問是否開席,丁貴妃吩咐開,不大一會兒,便先上來四個涼菜,和一壺冰鎮過的葡萄酒,熱菜也開始陸續端了上來。


    丁貴妃笑道:“西邊剛進宮的葡萄酒,倒是極好的。”


    冉冬夜道:“托貴妃娘娘和大皇子的福,咱們也能嚐嚐貢酒的滋味了。”


    他還特意舔了舔嘴唇,做出一番垂涎欲滴的樣子,惹得大家都笑起來。


    慕弘武指了指他道:“就你們冉家,還愁沒好酒喝?拍個馬屁都這麽蹩腳。”


    冉冬夜搖頭晃腦,全無誠意地嘿嘿著。


    丁貴妃先動筷,大家便都吃起來,美酒佳肴,雖不是豪華盛宴,卻更加精致美味,且席上氣氛輕鬆,倒也都不拘束。


    葡萄酒雖然不烈,但到底也是三蒸三釀,幾圈下來,眾人臉上都泛了一層紅暈。


    丁貴妃眉宇間現出一點慵懶,道:“我是不勝酒力了,正好去歇一歇,剩你們都是年輕人,也好不拘束。”


    五人都是笑說不敢。


    丁貴妃卻是真心要留他們輕鬆,便真個叫宮女扶著去休息了。


    這席麵是在花園的涼亭裏,貴妃一走,到底也是少了約束,亭外正是花紅柳綠,亭內有內侍們打著扇子,又有冰鎮的美酒,倒是愜意快活。


    慕弘武大約是真的喝高興了,平日那麽穩重的人,竟拎著酒壺朝旁邊挪了一個位子,幾乎是蹭著扶搖的胳膊坐了下來。


    正端著酒杯的慕容眼角頓時就是一眯,手指也緊了一緊。


    (說了五月恢複更新,嘿嘿,月底也是五月嘛。不好意思啊大家,讓你們久等啦!先來一章找找狀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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