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和青寧一起抬頭朝天上看去,天上自然是不可能有人的,兩人又朝四麵的牆頭上望去,這才發現聲音的來源。


    一個年輕的男人正蹲在西麵的牆頭上,笑嘻嘻地看著她們姐妹倆。


    扶搖和青寧先是驚愕,繼而看清他身上穿的是一套輕甲,腰裏墜著一把寶劍,頭發束得高高的,將整張臉都露出來,鬢若刀裁,劍眉星目,英氣勃勃,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露著一口整齊的大白牙。


    看他蹲在牆頭上,十分地悠閑自得,仿佛蹲的是自家院子裏的板凳也似。


    想到慕容曾經說的冉家小公子行事不拘一格,最愛出挑,姐妹倆便都猜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扶搖上前一步,仰著頭笑道:“冉公子一貫喜歡蹲在牆頭上跟人說話麽?”


    冉冬夜嘿嘿一笑道:“本公子可不是隨便什麽牆頭都蹲的!”


    他立起身來,呼得就往下一躍。


    扶搖和青寧都驚訝地張了張嘴,卻見他已經輕飄飄落在地麵上,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可見身手高超。


    冉冬夜走上來,笑嘻嘻地看看這個,再笑嘻嘻地看看那個,用手指點了點扶搖道:“我猜你是扶搖。”


    然後他又點了點青寧,道:“那麽你就是青寧了。”


    扶搖笑道:“你第一次見我們,怎麽就知道誰是誰?”


    冉冬夜用的是一個金環束發,高高地一束,馬尾垂在腦後,此時他隨意地抬手撥拉了一下腦後的頭發,道:“我跟慕容熟的很,他喜歡的可不是清豔型。”


    扶搖和青寧雖然都十分美麗,但氣質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大方開朗,如驕陽燦爛,後者清麗冷傲,如當空皓月。


    冉冬夜自然很了解慕容喜歡的女孩子類型。


    短短幾句交談,扶搖和青寧便已經知道,冉冬夜其實是個性格跳脫,很愛玩鬧的年輕人,並不是傳說中的乖張。


    想來也是。若真是乖張不知規矩。又怎麽可能成為羽林軍統領,擔負起守衛皇宮、保護皇帝安全這樣的重要職責。


    “我早已收到慕容書信,說你們姐妹不日進京。那小子素來是悶嘴葫蘆,此番居然為了你們求我幫忙,我就不得不好奇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要他這樣興師動眾。”


    冉冬夜一麵很是好奇地打量扶搖,一麵故意說起慕容的書信。


    扶搖笑了笑,反問道:“求~你幫忙?”


    她將一個“求”字咬得特別重特別長。


    冉冬夜撓了撓臉頰。攤手道:“好吧,不是求我,是使喚我。使喚下人那麽使喚……”


    扶搖撲哧笑出來。


    連青寧也忍不住捂住嘴偷笑。


    東院外頭正在翹首等候冉統領過來的福祿,聽見院子裏的笑聲,忍不住伸腦袋進來看了看。


    “哎喲!”


    他見自己久候不著的人居然就已經在院子裏站著了,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然後納悶地撓了撓頭。又朝牆頭上看了看,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知道自己不用再等了,便縮著脖子默默地走開,自去做自己的差事。


    顯然,羽林軍統領冉冬夜冉公子不走尋常路的愛好,這宮裏頭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而正指揮喜鵲黃鶯安排行李、布置房間的阿棋和阿韻,聽到笑聲,也走到院子裏來看,將自家兩位小姐正在跟一個陌生男子講話,不由都有些驚疑。


    扶搖便對兩個丫鬟招手道:“這是羽林軍統領冉冬夜冉公子,也是慕容公子的好朋友,你們快去沏茶來待客。”


    阿棋和阿韻立刻就明白了,原來這個英俊且令人親近的男子就是慕容公子所說的京中好友呀。兩個丫鬟第一時間就對他生出了好感,很是歡喜地去沏茶拿點心。


    扶搖和青寧便請冉冬夜在院子北角的一套石桌石椅上坐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雖然是頭一次見麵,不過冉冬夜天性活潑大方,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前後也不過是寥寥數語的交談,大家卻仿佛已經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了。


    扶搖道:“不知慕容在信中是怎樣說的?”


    石桌上原本有兩個圓溜溜的石球,冉冬夜這個閑不住的,就是好端端地坐著,也要拿著兩個石球在手裏耍來耍去,同時也不耽誤他跟扶搖青寧說話。


    “你們放心,慕容將你們參選的意思都告訴我了,老實說,今年的選秀跟往年也有些不同。”他往扶搖和青寧那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皇上的身體更加不好了,這些天太醫院都在寢宮裏輪班守著呢,如今秀女陸續到齊,但是選拔的章程卻還沒出來呢……”


    冉冬夜自然不是不知輕重的人,皇上身體不好,這已經不是秘密了,就算他現在不說,扶搖和青寧也很快就會聽到傳聞。更何況,在她們進京之前,慕容就已經提過了,那就更加沒有保密的必要。


    隻是扶搖聽到太醫院輪班守值的話,有些驚訝地道:“皇上已經這樣不好了麽?”


    冉冬夜歎息。


    她想了想,道:“連章程都還沒出來,那麽會是誰來負責我們這些秀女的選拔?”


    “依照往年的慣例,仍舊是皇後和貴妃總領負責。不過往年選出來的秀女都是服侍皇上的,今年隻怕有些變化。”


    “怎麽說?”


    事關前程,扶搖和青寧都十分地關心。


    此時阿棋和阿韻已經將茶水和瓜果點心都端上來了,給他們三人一一斟了茶。扶搖擺擺手,讓兩個丫鬟都退下。


    阿棋臨走前比了個手勢,又做了個可愛的表情,做了兩下汪汪的口型。


    扶搖點頭,表示自己記得。


    阿棋和阿韻便退了下去。


    院子裏除了他們三個,就沒有其他人了,四周空曠,也不必擔心被人聽見他們的談話。


    冉冬夜喝了半杯茶,把玩著手裏的茶杯,道:“這事兒其實也不是秘密,皇上是操勞國事積下的陳年舊病,肺癆。”


    扶搖挑了挑眉。


    肺癆就是肺結核,如果要太醫輪班守值,那說明皇上的肺結核已經十分嚴重了。


    “太醫院合力診治,也隻能緩和病情,要根治卻是沒什麽希望了。”果然冉冬夜就說出了她心裏的擔憂,“就算是病情緩和,皇上也不能再過操勞,太醫囑咐了許多平時療養的注意事項,其中就有一條,建議內宮不必再擴增,否則仍是塗填皇上的負擔。”


    扶搖和青寧對視一眼。


    “皇上的病,已經有些時日了,太醫的建議應該早就已經提出,但今年的選秀不也是照常舉行?”


    冉冬夜笑道:“皇上是不必再添女人,但還有皇子呀。”


    皇子?


    扶搖立刻就想起在桐城有過一麵之緣的大皇子慕弘武。


    冉冬夜道:“皇室子嗣單薄,如今隻有大皇子慕弘武和二皇子慕弘玨兩位成年男子,成年公主有兩位,其餘還有一位皇子兩位公主未成年。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尚未娶妻,今年選秀,自然就是為他們二人籌備了。”


    扶搖恍然道:“這麽說來,我跟青寧中選的幾率其實很小,倒是不必太擔心了。”


    青寧點頭微笑。


    冉冬夜挑著眉毛道:“此話何解?”


    扶搖笑道:“既然是為兩位皇子選妃,自然是挑家世雄厚的名門千金,我們蘇家不過剛剛躋身有爵之家的行列,哪裏輪得到我們姐妹了。”


    冉冬夜緩緩搖頭道:“你這話可有些不盡詳實哦。”


    扶搖無辜地眨著眼睛。


    冉冬夜便將腦袋挨過來,神秘地道:“老實說,慕容是不是告訴你一些別的事情?”


    若是尋常男子這樣湊過來,扶搖和青寧不打出去才怪,但是冉冬夜是慕容的朋友,首先關係上就親密了一層,而且他這人的性子,不拘小節,扶搖和青寧跟他講話,倒像是跟閨蜜聊天一般,很難想起什麽男女有別的規矩來。


    而此時見扶搖裝無知,冉冬夜本來就不小的眼睛又愈發地張得大了,像是要從扶搖臉上瞪出一朵花來。


    他這個表情立刻就讓扶搖想起了小白狗牛牛來,同時也想起方才阿棋做了那些手勢,提醒她牛牛的事情。


    “先不說那些事兒,我這裏有個忙要請你幫。”


    冉冬夜見扶搖果然不肯露一絲口風,隻得將伸得老長的脖子收了回來,托著腦袋,很是無聊地撥動茶杯,道:“什麽忙?”


    扶搖道:“我家養的一隻小狗,原是帶進京來的,隻是宮中不許秀女攜帶貓狗,所以無奈留在了外頭。隻是我那寵物脾氣大得很,離開我日子久了,便要發脾氣,尋常人都管不住它,你能不能想個法子,將它弄進來,我就在這院子裏養著,不放到外頭去。”


    冉冬夜眼睛又一次大大地瞪了起來。


    “我堂堂羽林軍統領,這宮裏頭多少人費勁巴拉地要抱我大腿,你卻讓我去給你弄一隻狗進宮來?”


    顯然,這個關於狗的幫忙,讓驕傲的冉冬夜同誌深深地覺得,自己受到了鄙視。


    這女人壓根就不知道他身為羽林軍統領是多麽地日理萬機吧!


    這種阿貓阿狗的事情,居然也要來麻煩他!


    在青寧也捂嘴偷笑的時候,他惡狠狠地決定,收回剛才在牆頭上說的第一句話。


    慕容那個小子,眼光差勁透了,看上的都是什麽女人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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