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那雜役趴在梯子上正摘得歡,被慕容突兀地一喝,差點沒一腳踩滑摔下來。


    “為什麽要摘掉?”


    慕容站在樹下,背著手仰頭看他。


    “啊?”雜役愣了一下,看了看腳下一筐的香囊,才反應過來,答道,“這許願樹天天都有人來掛香囊,若是不摘掉,早就已經掛不下了。按例,我們每半個月都會將舊的香囊都收起來,然後燒給海娘娘,這樣海娘娘一樣還是能收到這些信徒們的許願,一樣可以讓他們心想事成。”


    他是看著慕容氣勢非凡,像是有身份有來曆的人,所以極有耐心地解釋著。


    慕容聽了,倒也不置可否,隻是伸出一隻手道:“給我。”


    “啊?”雜役又愣了。


    “把你手上的香囊給我。”


    雜役手上拿著的正是上次扶搖掛的香囊,剛剛才從樹上摘下來。


    “可是,這香囊是要燒給海娘娘的……”


    “海娘娘法力無邊,就算不燒給她,她也能感知到。香囊不過是個形式罷了,給我吧!”慕容依舊伸著手,透露出的神態卻十分地強勢。


    那雜役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敢說什麽,將香囊輕輕往下扔去。


    慕容一把接住,看了一眼後將香囊和彩帶都卷吧卷吧,放入了懷裏。


    “這香囊……”


    慕揚頗有深意地看著他,慕容卻隻是淡淡地回了一瞥。


    被慕容這樣一攪合,兩個雜役似乎也沒了心情,隨便摘了一些褪色的舊香囊,就撤了梯子,抬著竹筐走了。


    而這時候,扶搖、雪華、李真真和賈傅君四人才從屋子裏頭出來。


    雪華、李真真和賈傅君人手一隻香囊。不過雪華和李真真都是求姻緣的姻緣香囊,賈傅君手裏卻是一隻求平安的平安香囊,扶搖卻是空著手的。


    三個女孩子都忙忙地找樹枝要掛香囊。


    李真真拉著賈傅君,對著樹上指指點點,討論掛哪裏才好。


    雪華踮著腳尖,扔了兩次,香囊都掉了下來。


    慕揚走過去笑道:“要我幫忙麽?”


    雪華驚喜地看著他。


    慕揚站在她身後,握住她的手高高地舉了起來。將香囊朝看中的那根樹枝拋去。


    扶搖在後麵看到這一幕。自然又想起上次她也是數次都掛不上去,全靠慕容幫忙。但是慕容隻是代勞,卻不像慕揚這般,以幫忙為借口趁機調情。


    兄弟倆一個爹的,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呢。


    一麵感慨著,她一麵又用目光尋找起自己的那一隻香囊來。


    “咦?怎麽沒有了?”


    找了一圈沒找到的扶搖。以為是自己看花眼錯過了,又重新找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不由蹙起了眉頭。


    “方才有雜役摘掉了一批香囊。”慕容將雜役的話向扶搖說了一遍,卻沒有提自己拿走她香囊的事情。


    扶搖點頭道:“難怪了,若是不定期摘掉的話。哪裏還有地方給後來人掛呢。是我糊塗了。”


    她拍了拍腦門,人家這是保障許願樹的可持續發展呢。


    隻是想到自己的香囊即將被燒成灰燼,還是有些遺憾的,扶搖臉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絲黯然。


    慕容在她旁邊,扭頭看著她的側臉。最終什麽也沒說。


    許願完畢,天色也已經近午。


    眾人出了海神廟,李真真忽然指著左前方道:“那不是扶搖姐的名字!”


    大家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是一堵公示牆,雪白的牆麵上貼著三張紅紙,上麵都工整地寫著一首詩,每首詩也都注明作者。其中第一張上就寫著作詩人的名字:蘇扶搖。


    賈傅君道:“那是祝詞活動的前三甲,要張榜公示一個月的。”


    李真真拍手道:“扶搖姐真是叫人佩服,雲哥哥才得了第二名呢。”


    雪華不快地撇了撇嘴。


    慕揚上前仔細地看了一下扶搖的那首詩,末了轉身對扶搖笑道:“才貌雙全,不愧是桐城大明珠。”


    扶搖謙遜地笑了笑。


    雪華終於還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步行回到桃花齋樓下,大家互相道別,李真真和賈傅君坐了馬車聯袂而去,扶搖、雪華和慕容、慕揚,仍舊按照來時的方法,兩人一騎往將軍府方向而去。


    路上,自然忘不了到來時提起的那家點心鋪子買玫瑰酥。


    等到了將軍府門口,果然上官靜已經叫人在大門上等了一刻鍾了。


    “快去稟報將軍和夫人,兩位小姐和兩位公子都回來了,叫廚房也趕快做準備。”


    在大門上等候的一個小管事立刻就吩咐人去通報,自己則從台階上搶下來,伸手拉住了慕揚的馬頭。


    “二小姐,讓小人代勞吧。”


    雪華將手裏拎著的點心盒子交給他拿著。


    四人下了馬,都要先回住處換衣裳,然後才能參加稍後的午宴。


    扶搖回到鬆雪齋,阿棋和阿韻便歡快地迎上來替她更衣,然後又八卦地追問她跟兩位公子遊玩的過程。


    “啊對了,方才雲公子來了,是給小姐來送禮的。”


    扶搖道:“是送簪子的吧?”


    “可不是。”


    阿棋將手裏的衣裳交給阿韻拿著,轉身取來一個細長的小盒子,打開以後呈到扶搖麵前,道:“瞧,這簪子多好看,做工也精細。”


    扶搖看了一下,這簪子是白玉的簪身,簪頭用金絲掐出了蘭花的形狀,中間鑲了一顆圓潤的帝王綠翡翠,花朵栩栩如生,整個簪子都透出一股靈氣。


    那帝王綠翡翠本身已經是雲子嵐所送,製簪的工匠也是他找來的,她不過是跟工匠說了一些花樣款式,出了一點加工費罷了。


    “這簪子真漂亮!”阿韻一麵替扶搖整理著領子,一麵踮著腳尖越過她的肩膀。盯著那簪子看。


    扶搖回頭在她鼻子上擰了一下道:“口水都要流出來咯!”


    阿韻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


    雲子嵐送來的簪子有十幾支,每一支都有單獨的盒子裝好,扶搖換好了衣裳,便吩咐阿棋和阿韻取來一疊桃花箋,開硯磨墨,一連寫了十幾張帖子。


    然後又吩咐她們將這帖子一一放入盒子之中。


    “下午就叫人來,將這些盒子都送到小姐們家裏去。”


    阿棋和阿韻一麵答應。一麵將這些盒子一個一個歸類好。又一個一個地包起來。


    咱家大小姐做事就是豪邁啊,頭一回送禮就是大手筆,這一個簪子,隻怕得上百兩銀子吧。


    若是整個帝王綠翡翠,做成整體的物件,自然是價值連城。但是如今是破開做成了小顆小顆的點綴,價格自然就大打折扣。


    做這批簪子的工匠,可一直在惋惜呢。埋怨翡翠的主人暴殄天物。


    隻不過扶搖是為了散福,並不在意價錢。


    剛把盒子都包好,小丫頭便跑進來說是午宴要開始了。請大小姐過去花廳。


    扶搖便帶著阿棋和阿韻出了門。


    去花廳自然是要路過沁芳閘。


    “瞧,那是不是慕容公子?”眼尖的阿棋遠遠瞧見一個黑色衣裳的背影,便驚喜地叫起來。


    “哪裏哪裏?”阿韻立刻踮起腳尖看去。


    兩個丫頭便都像追星的小粉絲一樣尖叫起來。


    動靜太大,慕容離得那麽遠,都回過了頭。


    扶搖無奈地抹了一下額頭。慕容卻已經朝她走了過來。


    倆丫頭踮著小碎步,默默地往旁邊移開,四隻眼睛桃花閃閃,崇拜又激動地看著慕容的臉。


    慕容麵無表情,隻是瞥她們一眼,對扶搖點頭道:“一起走。”


    扶搖道聲好,回頭衝阿棋和阿韻狠狠瞪了一眼。


    阿棋和阿韻手拉手站在原地不動,看著他們倆走遠,不停地衝她打著鼓勵的眼神。


    “她們,很有趣。”


    慕容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扶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鬢角,道:“她們,是活潑了些……”她幹笑著,很想把臉一捂,找個地洞鑽下去。


    兩人已經快走到沁芳閘,迎麵一個將軍府的下人領著一個陌生人進來,一看見扶搖,忙行禮道:“見過大小姐,見過大公子。”


    扶搖點點頭,見後麵那人穿的是桃花齋夥計的服飾,立刻想起那一套讓她肉痛的首飾來。


    “大小姐,這是桃花齋的夥計,是給大小姐送首飾來的。”


    下人用手示意一下,那夥計便捧著一個楠木盒子上前,打開了衝扶搖展示道:“請小姐檢查。”


    扶搖看了一眼,點點頭,隻是不說話。


    那下人以為她正要去花廳,路上不方便,便自作聰明道:“大小姐若是不方便,小人便將這首飾送去鬆雪齋,隻消大小姐吩咐一聲,讓阿棋和阿韻姑娘結賬便可。”


    扶搖唔了一聲,還是沉默著。


    慕容見她眉頭微蹙,便衝那下人擺擺手。


    下人以為他們有話要說,雖然有點茫然,但還是領著那夥計走到一邊遠遠地候著。


    “怎麽了?”


    慕容微微歪著腦袋,低頭看著扶搖。


    扶搖咬了咬嘴唇,小聲道:“太貴了……”


    慕容愣了愣,道:“那怎麽還買?”


    扶搖便將被雪華擠兌的事情說了一遍:“不買就丟了麵子了……”


    “如今人家已經送貨上門了。”慕容淡淡陳述著殘酷的事實。


    扶搖很是為難,扭捏著支支吾吾。


    “我能說不買了,讓他送回去麽?”她期盼地看著他,希望從他嘴裏能說出一個辦法來。


    慕容點了點頭。


    她頓時欣喜。


    “隻要不怕以後人家說將軍府大小姐後悔賴賬,盡管讓他走。”


    扶搖泄氣。


    “算了,丟臉就丟臉。”


    她心疼地用雙手狠狠地捂了一下兩頰,把臉擠成了一個包子,連嘴唇也厚厚地嘟了起來,又做了一個深呼吸,準備去跟那夥計說不要了,要他把首飾帶回去。


    慕容卻拉住了她的胳膊,她疑惑地回頭。


    “你不買,我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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