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正在晾曬黛玉的皮毛衣裳,卻見於德安帶著人抬了兩口大箱子進來,於是笑著問道:“大管家這又是弄得什麽好玩的東西來給郡主?我們郡主這屋子裏可是已經裝不下了。”


    於德安也笑嗬嗬的上前來,叫人把那兩口箱子放在廊簷下,跟紫鵑說道:“這是家裏外莊的幾個掌櫃的孝敬給郡主的東西,這一箱子裏都是冬天穿的皮毛衣裳,那一箱子裏都是些小玩意兒。姑娘替郡主收拾一下,若有不和姑娘心意的就讓郡主賞人,喜歡什麽奴才再叫他們去置辦。”


    紫鵑聽了這話,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從黛玉搬進了龍府,於德安也時不時的會叫人送東西進來,四季的衣裳也有,但每次不過是一兩套而已。自家主子現在是郡主,銀錢米糧四季衣裳以及丫頭宮女的衣裳都有定製,宮裏會有人準時送來,所以於德安他們也不用太在意。今兒是怎麽了?


    於德安見紫鵑愣在那裏不說話,忙又笑道:“姑娘放心,那些外莊的掌櫃的雖然都是粗人,但辦事兒也還算說得過去,這些東西郡主未必不喜歡。”


    紫鵑卻問:“好好地,怎麽會有他們孝敬東西進來?莫不是有什麽事兒要我們郡主去做?”


    於德安忙道:“哎呦!姑娘說的這是什麽話?郡主是我們家的郡主,奴才們孝敬郡主也是定製。”


    紫鵑頓時明白了,所謂‘郡主是我們家的郡主’的話,自然是因為如今自家姑娘是這府上老王爺的義女之事。老王爺出喪那日,太後懿旨,嫻陽郡主以義女的身份在老王爺靈前盡孝,從那一刻起,黛玉便是龍家正經的主子了。那些外莊的掌櫃的按照規矩是要每年都要孝敬的。


    隻是紫鵑卻拿不準這樣的孝敬黛玉會不會接受,於是忙對於德安笑道:“大管家且稍等,奴婢得進去回郡主一聲才行。”


    於德安點頭:“姑娘盡管去,老奴在此聽候郡主傳喚。”


    黛玉在屋子裏看書,聽見外頭有人說話,隻當是於德安有什麽事兒跟紫鵑說,也沒在意。不料紫鵑進來後說於德安是送東西來了,還說是龍家外莊掌櫃的們例行的孝敬,一時也有些奇怪,因問:“好好地,他們孝敬我做什麽?”


    紫鵑把於德安的話說了,又問:“郡主,要不把管家叫進來您親自問他?”


    黛玉輕輕地歎了口氣,想要拒絕,又無奈的點點頭,說道:“那就叫他進來吧。”


    紫鵑答應著出去,叫了於德安進來回話。於德安請安畢,站在珠簾外邊弓著身子,恭敬的說道:“不過是外頭那些人的一點孝心,請郡主莫要嫌棄才好。”


    黛玉淡淡的笑道:“他們一年到頭的辛苦,又何必破費這些?”


    於德安忙回道:“這也不是什麽破費,往年都有例製,老王爺,王爺,還有公主在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要送到東北去的。如今家裏人丁單薄,隻有郡主和小王爺二人,奴才們心裏原本就有些淒涼,若郡主再拒不接受,倒是叫他們心裏更加酸楚。”


    黛玉聽了這話,自然不好再說,於是歎道:“這次既然送來了,我就收下吧。你出去跟他們說,以後不比費心,我若想要什麽,定然叫紫鵑給你說去。我不要,則是不缺。叫他們別白白的浪費了銀兩。倒是好生把各人手裏的事情做好了,好叫尋兒安心讀書習武才是正事。”


    於德安忙答應著,又問:“前幾日太後賞給郡主的三千兩黃金奴才從戶部兌來了,郡主是要放到家裏還是放到外邊去?”


    黛玉聽了這話,方想起那日大喪,太後賞了自己三千兩黃金還有六十匹素帛素錦,於是淡然一笑,說道:“這些東西放到家裏也沒用,放到外邊也不放心,那些錦帛都送去華錦樓吧,告訴鳳姐姐叫她存入庫房裏,該用的用,該賣的賣,留著也是白放壞了。金子呢――就去錢莊兌了銀票來,我另有用處。”


    於德安答應著告退下去,到了晚間果然叫人送了一匣子銀票來。當時李紈和鳳姐兒正好在黛玉這裏說話,黛玉拿了銀票轉手便交給了李紈和鳳姐兒,說道:“這些銀子你們二人拿去,差不多可以把華錦樓翻兩倍了吧。地方不用改了,隻把兩邊的鋪子盤下來打通了,做成一家也就是了。剩下的銀子備貨,找繡娘,那些瑣碎的事情我也管不了,鳳姐姐是熟悉的,就多操心罷了。”


    李紈和鳳姐兒很是驚訝,粗略數了數那些銀票竟是三萬兩,二人一時有些茫然。


    黛玉輕笑,說道:“這是太後賞我的那三千兩黃金。”


    李紈和鳳姐兒方才明白了二人皆歎了口氣,李紈說道:“這三萬兩銀子都放到華錦樓上去,咱們的生意真的可以翻兩番了。”


    鳳姐兒也點頭:“我正愁著這鋪麵太小,許多大的活計不敢接手呢。如此可要展開手腳好好地幹一場了。”


    黛玉又笑:“一切都是二位嫂子操勞,我隻等著撿現成的。”


    鳳姐兒忙道:“郡主怎麽是撿現成的呢,原本三千兩的本錢郡主站了七成,如今這兩萬兩再放進去,大嫂子和我的那點銀子都不好意思叫股兒了。倒叫我們慚愧的很。”


    黛玉笑著搖搖頭,說道:“錢多是錢,錢少也是錢。你們整日裏忙碌,難道工錢不算錢?”


    李紈笑道:“話雖這樣說,但這三萬兩銀子加上那六十匹錦帛後,我們的那點小錢就微乎其微了。倒不如拿出來,以後我們隻按工錢拿,豈不更省事?”


    黛玉笑道:“既然大嫂子執意這樣,我也不好強求你們二位,那就把你們的本錢都拿出來,以後每人都拿一成的股兒,算是工錢。”


    鳳姐兒忙道:“那怎麽成?這樣我們豈不是白白的從郡主這裏撈三千多兩銀子的好處?”


    黛玉擺擺手,說道:“就這麽定了,我是個懶得出力的人,你們兩個就多辛苦了。除非有官家的人來找麻煩,沒事兒別拿那些生意上的事情來煩我。來我這裏隻許吃茶說笑話。”


    李紈和鳳姐兒笑著起身,一起福了一福,齊聲道:“是。”


    黛玉錯愕的看著二人,見二人臉上皆隱忍著笑意,於是生氣的啐道:“你們兩個也沒正經起來!”


    三人皆笑,外邊紫鵑回道:“郡主,小王爺來了。”


    李紈和鳳姐兒忙又斂衽站到旁邊,等小龍尋進來給黛玉請了安之後,方雙雙福身:“奴家給小王爺請安。”


    小龍尋微微點頭,說道:“二位請起。”然後又走到黛玉跟前問道:“姑姑,你們在說什麽呢?”


    黛玉笑道:“不過掰扯掰扯外都那些生意上的事情,你晚飯吃了沒?”


    小龍尋搖頭:“沒呢,就是想來姑姑這裏和姑姑一起用飯的。外邊那些生意上的事情不是都有外莊的掌櫃的麽?還有於德安他們在,姑姑也要為這些瑣事操心麽?侄兒在外邊聽了半日,還有這賬目上的大小事情?姑姑身上的病也沒有大好,很不該為這些事情勞神。”


    黛玉笑著拉過小龍尋的手,說道:“府上的事情,於管家很好,事事都辦的妥當,何須我來操心?隻是姑姑自己在外邊還有個小繡坊呀,我的這兩個嫂子都要跟著我謀生活的。”


    小龍尋思量了半日,又回頭看了看鳳姐兒和李紈。又說:“繡坊的事情,也可以交給於德安去管啊,二位嬸子有什麽要用人用錢的,直接跟於德安說不就是了麽?”


    黛玉輕笑:“那怎麽行?人家都說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她們二人本就不是龍家的人。這若是混在一起,豈不是叫人家閑話?”


    小龍尋皺著眉頭問道:“這有什麽閑話好說的?”


    黛玉搖搖頭,說道:“你還小,如今這些事情且不用你操心。你且好生讀書習武吧,過兩年姑姑再交給你打理外邊那些事情。”


    龍尋似懂非懂的點頭,恰好紫鵑進來回說晚飯可以了。黛玉便叫傳飯。鳳姐兒和李紈便趁告退出去,黛玉和小龍尋一起用晚飯。


    黛玉不覺得怎樣,小龍尋卻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姑姑這個時候還致以要把她原來的那個繡坊和龍家的那些產業生意分開來。直到幾天後他無意間聽見家人背後裏議論,說郡主和北靜王爺成婚時,府上又要賠上一大筆妝奩的話,才猛然明白,原來姑姑雖然受太後的懿旨已經是龍家的郡主,可她自己還是要把自己和龍家分得一清二楚,不想有什麽錢財上的牽連。


    於是他一氣之下下令把那幾個胡亂議論的婆子狠狠地打了幾十板子,又把於德安叫來罵了一頓,問他怎麽管的家,竟然容許婆子們在背後偷偷地議論主子,還胡說八道,無法無天!


    於德安被這位小主子發作的莫名其妙,不過他再搞不清狀況也不能在小主子氣頭上頂撞他,隻得吩咐下人把那兩個婆子拉出去賤賣,連她們的家人並至親一概從府裏清出去,方回來陪著小心請罪。


    小龍尋依然氣呼呼的樣子,看著跪在腳邊的於德安也不叫他起來,隻生氣的說道:“去,把家裏的幾個管事都給我叫來!”


    於德安不明就裏,因小心的問道:“王爺,家裏一共八個管事,隻有兩個在家,其他六人都在外邊呢,還有兩個去了南邊還沒回來,您有什麽要緊的事兒先吩咐了奴才,奴才給您辦去?”


    龍尋生氣的說道:“那好,我給你說,你是大總管,回頭你一個個兒的說給他們聽。姑姑是我們家的郡主,雖然她不是祖父親生的女兒,但她在祖父的靈前盡過孝,就是我們龍家的女兒,是我的親姑姑。龍家的一切都是她的。將來她成婚出嫁,家裏的東西她想要什麽就拿什麽,她若什麽都不要,我就把全副家當都給她當妝奩。這是主子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這些狗奴才多嘴!以後誰再說什麽‘將來賠上一副妝奩’的話,我聽見一個打死一個!不管是誰,包括你!”


    於德安心裏暗暗叫苦,心想到底是那幾個該死的東西連累了自己,天知道自己從沒把這位郡主當做外人,你隻不過是那些族人不安靜,編造了一些流言蜚語的到處亂說罷了。如今到底是觸動了這位小主子的逆鱗了。不過也好,小王爺此番話說出去,也叫那些該死的小人們都閉了嘴,省的整天閑著沒事兒幹嚼舌頭,白白的叫人著急上火,有氣沒處發。


    於是他趕緊的磕了個頭,應道:“是,王爺放心,老奴記下了。”


    ……


    天氣越發的寒冷,十月裏的天氣,已經帶著些冬天的味道。窗外的雨已經停了,簷下兀自點點滴滴,稀稀疏疏的落著,遠處高出樓閣的飛簷角上掛的銅鈴,被風吹著叮啷作響,偶爾一聲半聲,遠遠的傳來,聽在耳裏,仿佛是深山古寺般的靜謐。黛玉擁著一幅鬆花色的錦被於睡夢中驚醒,虛軟的伏在床畔,額頭上都是冰冷的虛汗。身上的中衣亦濕黏黏的貼在肌膚上,又冷又冰,讓她忍不住微微的顫抖。


    紫鵑聽見動靜忙近前來看,驚問:“姑娘怎麽出了這一身的冷汗?可是夢靨了?”


    “王爺……”黛玉臉色蒼白,剛才夢境裏的那一幕太過真實,讓她的心此時依然砰砰的跳著,似乎要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一樣。


    紫鵑聽了這話忙勸:“王爺還沒回來呢,姑娘是夢見王爺了?別擔心,今兒雪空將軍不是說,宮裏傳出消息來,皇上要派兵部尚書的公子北去戍守遼江,王爺很快就要回來了呀……”


    黛玉搖搖頭,慢慢的往後靠過去,倚著身後的錦被引枕大口的喘氣。


    剛剛夢中,她分明看見有一隻利箭穿進水溶的後心,喘著一身玄色鎧甲的他從馬上跌落下來,身上沾滿了泥土和鮮血……


    那情景真實的就像是在眼前一樣,她此刻夢醒似乎還能聽見那隻利箭穿破空氣時發出的尖銳的聲音。


    夢。


    一切不過是一個虛假的噩夢而已。


    不怕,他貴為郡王,身邊有護衛無數,還有墨風將軍及手下暗衛無數,不會有事的……


    黛玉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把那股強烈的痛楚和恐慌壓製下去。


    ------題外話------


    親愛滴們,為了慶祝情人節,現決定珠珠要給大家每人一個香吻。咳咳……都排好隊等著,不許擠,不許插隊,不許騷動……


    珠珠先刷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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