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這幾日奉聖旨閉門思過,心思卻一刻都沒有閑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北靜王王府中有他人的耳目,他人的府中也有北靜王的耳目。曆朝曆代,各位王公權貴之間都是互相依存互相防備的關係,誰也離不開誰,誰也不會徹底的相信誰。除非真正的姻親,或許還算得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白天,水溶隻管在王府的書房中讀書習字,對外邊的事情一概不聞不問,晚上,卻不斷有外邊的消息送進來。


    比如,忠順王世子請了太後懿旨,四下查找姑蘇來的名門之女的下落,卻在大觀園中搜查出了前朝犯官出家孤女,皇上大怒,忠順王王府這次收獲頗豐,神的皇上和太後嘉獎。


    比如,孫紹祖之妻賈氏因病去世,實際上是賈氏被逼無奈自縊身亡。


    比如,寧榮二府中查抄出許多違禁物品,賈璉之妻王氏重利盤剝,高達十幾萬兩。


    比如,忠靖侯史家遭受牽連,皇上怒斥忠靖侯包藏禍心,有謀反嫌疑。


    比如,九省檢點王子騰在回京的路上病倒在山西客棧,且病情來勢洶洶,十分凶險,王家諸人憂心忡忡猶如天塌……


    這些消息,沒有一件對賈府有利。


    水溶的心情也因為這些事情越發的沉重。


    北城靜宜別院傳來消息,林姑娘兩日未進水米,身體越發不堪,再這樣下去恐怕性命難保……


    水溶修長如竹的手指捏著煙青色京瓷茶盞,猛然用力,茶盞‘啪’的一聲破碎開來,碎瓷劃破了白皙的手指,血緩緩地順著傷口溢出來,染紅了那煙青色的碎瓷,而他卻渾然不知。


    “王爺……”小書童洗墨嚇得一個哆嗦,這幾日主子的沉靜讓他擔憂,身為奴才卻愛莫能助,洗墨心裏很不是滋味。


    “沒事,下去吧。”水溶把手中殘留的碎瓷撒手扔掉,順手拿了一方絹帕把手指裹住。


    “王爺,奴才還是給您擦點藥吧。”洗墨看著被血漬浸染透了的帕子,陪著小心問道。


    “嗯。”水溶方才覺得手指有些疼痛,而這疼痛又順著之間一直痛到心窩裏去,一瞬間他的眼前又晃過那個嬌弱無依的麵孔。


    “你老子娘在何處當差?”


    洗墨一愣,忍不住抬頭看著水溶,想著,主子這是跟誰說話呢?但他立刻又反應過來,這屋子裏除了自己和主子再沒別人,這話兒還能問誰呢,於是他忙低頭回道:“回王爺,奴才的老子娘都在城外的莊子上當差,他們都是粗人,沒進過王府。”


    “家中還有何人?”


    “奴才家裏除了父母,還有個十三歲的妹妹,過了年奴才的妹妹也該來王府讓大管家過目了。”洗墨說著,拿了幹淨的帕子沾了水把水溶手指的血漬擦幹淨,又轉身去廚子裏拿了一個小藥瓶來,往傷口處撒了點藥粉。然後又拿幹淨的白紗布把受傷的手指輕輕地包好。


    “嗯……”水溶眼前一亮,十三歲的妹妹――看來事情還真是湊巧,於是他低頭看著洗墨,淡淡的說道:“你在我身邊伺候了這幾年,也沒放你回過家。這幾日我被皇上斥責在家閉門思過,你也放幾天假,回家看看你老子娘和妹妹吧。”


    “奴才……謝主子恩典。”


    “兩日後回來,你也不必來王府了,直接去靜宜別院找雪空。”


    “是。”洗墨不解的看了水溶一眼,心中忐忑不安,想著自己也沒做錯什麽事兒啊,主子怎麽說把自己打發了就把自己打發了呢?


    “來的時候帶上你妹妹……要好生照看那邊的主子,聽雪空的話。明白麽?”


    洗墨這下懂了,忙叩頭謝恩:“奴才謝主子恩典。”


    “去吧,我會吩咐管家多賞你幾兩銀子。”


    “是。奴才謝王爺,奴才告退。”洗墨這會兒算是真正的明白了自家主子的用意。


    寧榮二府的事情讓皇上頗為頭疼。雖然皇命一下,忠順世子也是雷厲風行,二府的財物查抄的也十分的清楚,裏麵的確有些違禁的物品,比如私自放利的字據,身為京官卻私交地方,包庇犯官之後等,但二府和皇家牽連這些年,元妃賞賜的東西更是數不勝數,皇上手中握著那份清單,又怎麽也狠不下心來將賈府眾人處極刑。


    再三斟酌之後,皇上的聖旨終於在抄家十日後發出。


    賈赦,賈珍,賈璉三人因仗勢欺人,私交地方,重利盤剝,包攬訴訟以至人命等罪名,發配三千裏。


    因賈政為人忠厚,在任期間雖無功於社稷,但官聲也算得上清廉,並無大過。又念其為元妃之父,便隻問其治家不嚴之罪,官降三級,暫停俸祿,令其在家深思己過。其餘族人與賈赦賈珍賈璉等案件無牽扯的,都無罪釋放,有牽扯的根據案情定罪。


    如此一來,便又是幾人歡喜幾人愁。


    邢夫人尤氏等人皆沒了依靠指望,一時大放悲聲哭叫連天。鳳姐兒更是心如油煎,一肚子的苦楚不知跟誰去說,賈璉被流放,隻因是她做下的那些錯事而起。如今別說賈璉,連王夫人都不再多看她一眼,唯有平兒還能解勸兩句,無奈半生心血盡付諸流水,手中除了一些不值錢的衣物之外,卻是一點家私也沒有了。


    賈母被囚禁這幾日,已經是苟延殘喘,不過是吊著一口氣而已。王夫人倒是因為賈政隻是官降三級而暗暗地鬆了口氣。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自己的靠山在,隻要寶玉還在,她便還能夠支撐下去。


    聖旨一下,寧榮二府裏亂哄哄猶如集市街頭,原來的奴才們一個個都散了去,主子們則忙著送別的送別,看病的看病,紛紛攘攘的沒個安寧。


    寶玉傻傻的站在賈母的院子裏,看著鴛鴦琥珀等丫頭們嗚嗚的哭著不肯走,王夫人卻在那裏連說帶勸加威脅的往外敢她們,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王夫人瞧見了便連寶玉一並罵道:“這是什麽時候?你一個爺們兒如今不想著讀書上進,卻在這裏看著這些小蹄子們掉眼淚?真是越來越沒長進了!如今家裏不比從前,你還是把你之前那些瘋魔都改了吧!”說著,又喚襲人,“死哪裏去了?還不把寶玉給我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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