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看清了房裏女子的麵容,立刻便要行禮,那人過來扶住了書香的手臂:“都這個時候了,不必講究這些虛禮。”


    書香還是不敢置信:“縣主娘娘,您怎麽在這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屋裏這個一身民婦裝扮的人,竟然是安清縣主!


    安清縣主攜了書香的手,向桌旁坐了,書香回頭看了看那個攔住書香馬車的年邁女子。


    察覺到了書香的目光,安清縣主說道:“那是我的奶娘,那個年紀小些的,是我的貼身丫環凝雲。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很奇怪,隻是這件事情一言難盡,咱們還是先挑緊要的說吧。”


    書香看著安清縣主鄭重其事的臉,凝重地點點頭。


    安清縣主叫凝雲去門外守著,便說道:“如今太後和皇後不睦,想來你也是聽到過風聲的。我娘嘉陽大長公主,和太後娘娘從小就關係親密,皇後看在眼裏,便時常在皇上麵前編排我和我娘的壞話,好在中間有太後娘娘保著,皇上雖然有些半信半疑,卻也沒有對我和娘做過什麽不利的舉動。自從我嫁進了肅南伯府,皇後便對我們更加提防,偏偏我們伯爺性子剛烈暴躁,對皇後從不逢迎,皇後對我們家裏就更加心生記恨,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昨天皇上無意中說起中秋節收到的禮物,其中不乏許多珍稀之物,伯爺聽了便說道‘奢靡之始,危亡之漸。’本來隻是想提醒皇上,凡事不該太過追求奢華而已,誰知皇後卻說伯爺危言聳聽,妄圖動搖國之根本。皇上當時雖然沒說什麽,但是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伯爺仗著是皇上的長輩,又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把皇上氣得拂袖而去,伯爺也是個硬骨頭,不肯去向皇上賠禮,也賭氣回了府。誰知到了晚上,太後娘娘打發人來報信,說皇後在皇上麵前說我們府上收的禮比皇宮還多,甚至還說許多地方來進京進貢。貢品都要先送到到我們府上,要求我們伯爺的恩典才能見到皇上。皇上本來就生氣,聽了這話哪有不惱的?太後娘娘傳話出來,她會在宮裏替我們多多周旋,可是以皇上的性子,隻怕我們府上的伯爺和世子爺要吃些苦頭,讓我們立刻拿了太後的懿旨出城躲幾日,過了這個風頭再回來。我和世子爺趕緊跟伯爺和夫人商量。誰知伯爺卻大發雷霆,說他的話都沒有錯,為什麽要躲出去?若是躲了出去,反而會讓皇上以為我們是做賊心虛。說什麽也不肯離開伯府,世子爺是個孝子,伯爺不肯離開。他自然也不肯走,隻是讓我陪著夫人快走,夫人和我都死活不肯,世子爺卻命奶娘和凝雲硬架著我換了衣裳。出了府,夫人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麽樣。”


    安清縣主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情緒顯得十分激動,說到世子爺命令奶娘和凝雲帶她出府的時候。眼淚止不住湧了出來。


    書香聽的驚心動魄,下意識地抓住了安清縣主的手:“娘娘別急,那伯爺和世子爺怎麽樣了?”


    安清縣主定了定神,說道:“我們才到西大街,就遇上了巡邏的官兵,凝雲是個機靈的,趕緊拉著我和奶娘躲開了,我卻依稀聽見那些官兵的話,說已經有人圍住了肅南伯府,伯爺和世子爺都給帶到宮裏去了。皇後特意命人將我也帶進去,誰知道搜遍了府裏也沒找到我,皇後便親自下令關了城門,一定要找到我。”


    安清縣主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從小養尊處優,何曾遭受過這樣的磨難。


    書香略一思忖,說道:“娘娘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回定國公府,皇後娘娘既然要找娘娘,定國公府隻怕早就被圍起來了。”


    安清縣主點點頭:“我也想到了這一層,皇後找不到我,一定回去找我娘,如果我這個時候回去,隻能讓定國公府也受牽連。”


    書香看了看四下:“這是哪裏?”


    安清縣主說道:“這是我一個陪房置辦的外宅,昨夜裏我們實在無處可去,好在奶娘想起了這個房子,就暫時過來躲躲。”


    書香蹙眉說道:“此地不該久留,敢問娘娘有什麽打算?”


    安清縣主愁緒滿懷:“若是能逃出京城去,那是最好,可是現在這個樣子,我身邊隻有奶娘和凝雲,連個馬車都沒有,也實在是想不出辦法。說來也巧,奶娘是冒險出去想辦法,湊巧遇上了你,知道你我私交甚好,才求你來幫忙。”


    書香說道:“娘娘若是不嫌棄,外頭有輛馬車是我們府上的,現在就送給娘娘,以解燃眉之急。”


    安清縣主一籌莫展地搖了搖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就算有了馬車,又怎麽能出得城去?凝雲一早上就去城門那裏看過了,那些官兵拿著畫像,見到年輕姑娘就拉著打量,見車就搜車,我……”安清縣主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若是讓我受此大辱,不如讓我死了得好!”


    書香忙說道:“娘娘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皇上聖明,一定會還伯爺和世子爺的清白。”


    安清縣主拉住了書香的手:“從前錦衣玉食,身邊都是奉承的人,如今真的大難臨頭,卻隻有你還肯來救我。”說著忍不住哽咽起來,“之前奶娘也曾經去攔過幾個馬車或轎子,求過幾個從前交好的人家,可是……”


    書香看了不禁心生惻然,世態炎涼,人心難測,奶娘在遇到書香之前所受的冷遇,不必說也能大致猜得到。


    書香勸道:“娘娘先別急,咱們想想辦法。”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的錦瑟見書香許久不出來,卻著急起來,過來敲了敲門:“二少夫人,您怎麽樣了?”


    書香聽到錦瑟的聲音,靈機一動,說道:“娘娘,我倒是有個辦法,隻不過,要委屈一下娘娘的千金貴體。”


    *


    一輛馬車緩緩地向西城門行去,錦瑟扶著車轅,目不斜視地走在馬車的旁邊,凝雲走在另一側,垂了臉看不清楚神色。


    “站住站住!你們是幹什麽的?”一個官兵走了過來,毫不客氣地問道。


    錦瑟立刻上前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誰的車,就敢伸手攔下來!”


    那官兵見錦瑟穿金戴銀,身著綾羅綢緞,通身都是大戶人家侍女的氣派,語氣不由得和緩了下來:“恕我眼拙,不知這是哪個府上的馬車?”


    錦瑟揚起下巴朝車上努了努:“這是我們靖遠侯少夫人,要出城去呢,你們快閃開,別驚擾了我們少夫人。”


    堂堂的靖遠侯府誰不知道,皇上又剛派了寧致遠去天津督建海橋,那可是重任,可見靖遠侯府在皇上心裏的分量。


    錦瑟的聲音把守城的官兵都引了過來,帶頭的打量了幾眼錦瑟,又看了看垂得低低的車簾,客氣地說道:“卑職不知少夫人在此,失禮了,還請少夫人恕罪。”


    車裏傳出書香懶懶的聲音:“罷了,你們下去吧。”


    領頭官兵遲疑著說道:“皇後娘娘有旨,要嚴查出城的馬車,還請少夫人行個方便。”


    錦瑟高聲罵道:“大膽!少夫人是什麽身份,哪能容你們放肆!”


    領頭官兵卻並不理會,靖遠侯少夫人固然是得罪不起,但是比起皇後的旨意,他還是寧願得罪了靖遠侯府。


    錦瑟死死抓住車轅,擺出一副誰要靠近就跟誰拚命的架勢:“你們這群狗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得罪我們少夫人,我跟你們拚了――”


    看著錦瑟的樣子,領頭官兵的心裏更添了疑惑,若不是有鬼,為什麽這個丫環臉色那麽緊張?想到這裏,領頭官兵更加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看個究竟。


    錦瑟再潑辣,畢竟隻是個女子,這些官兵哪裏放在眼裏,伸手抓住錦瑟便往旁邊一甩,領頭的官兵順勢掀開了車簾。


    剛看清車裏坐著兩個女子,領頭官兵的臉上早已挨了熱辣辣的一個耳光。


    奶娘下了車,破口大罵道:“你們作死呢!?少夫人可是雙身子的人,哪裏容你們胡作非為!?驚擾了小世子爺,把你們抄家滅族也擔待不起!”


    領頭官兵捂著臉,卻不敢說什麽,雖然隻是瞟了一眼,他卻看到了車裏的女子腰圍寬大,顯然是懷了身孕。


    既然是這樣,錦瑟剛才那麽拚命,也就說得通了。


    錦瑟被人摔倒在地,此時身上沾了不少灰塵,她哪裏吃過這樣的虧,立刻翻身起來,叉著腰橫街站了,又嚷又罵地鬧了起來,引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你們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趁著我們侯爺不在府裏,連少夫人都欺負上了!要是少夫人有什麽好歹,看我饒了你們哪個?!我告訴你們,別以為侯爺不在,就沒人治得了你們了!我們少夫人的父親是堂堂正二品工部尚書,我們少夫人的嫡親姐姐如今是鎮國公府的奶奶!隨便拿了帖子遞到順天府,打你們每人一百大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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