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沒想到寧致遠會是這個反應,反倒嚇了一跳,她以前從來沒見過寧致遠發脾氣,也沒想到寧致遠一聽到這件事竟然會不喜反怒。


    書香緊張地站起身來:“侯爺,是妾身不好,侯爺別生氣。”


    看見書香略帶驚恐的臉,寧致遠的火氣頓時發不出來,扶著書香緩緩坐下,說道:“別怕,我不是衝你。”


    成親這麽久,寧致遠第一次看見書香這樣的神情,無助中帶著傷心,卻又要竭力掩飾,讓他看了不由得心疼萬分。


    寧致遠說道:“這話你不要再說起了,也不要擔心,你隻管好生歇著。”


    書香抿緊了嘴唇,經曆了剛才那一幕,書香就算是想勸寧致遠也開不了口。


    何況她也有私心,要是寧致遠當真不願納妾,那可真是太好了。


    寧致遠安撫了書香好一會兒,才出了臥房,喚了錦瑟過來:“給我換身衣裳,我要出去。”


    錦瑟一怔,眼睛不由得就向臥房看去。這麽晚了寧致遠還要出去,難道是跟書香拌嘴了嗎?


    可是她們在外頭留神聽著,也沒聽見什麽動靜。


    如果是書香剛才提起了老夫人白日裏說的話,那寧致遠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去?如果寧致遠也屬意抬了綠雲做通房,怎麽偏偏又叫了她進來服侍。


    錦瑟猜不透寧致遠的意思,隻得上前服侍寧致遠換了身衣裳。


    寧致遠麵色沉凝,一句話也不說就大步出了房。


    老夫人剛要歇下,就聽見外頭丫環略顯意外的聲音:“這麽晚了,侯爺怎麽來了?”


    寧致遠問道:“老夫人歇下了嗎?”


    老夫人向夏蕊點了點頭,夏蕊出去迎著寧致遠:“老夫人還沒睡下呢。侯爺請進來說話。”


    老夫人披了外衫坐起身來:“你怎麽來了,可是有什麽事?”


    寧致遠抿著嘴唇,卻並沒說話。


    夏蕊輕手輕腳地帶了丫環們出去了。


    老夫人見寧致遠一直沉默,心裏不禁著急起來:“到底怎麽了?”


    寧致遠頓了頓,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道:“沒什麽,這幾天孫兒常常想起大哥來,就想來找祖母說說話。”


    老夫人鬆了口氣,說道:“原來是這樣,這陣子你成日裏忙,咱們娘倆也難得說上幾次話。”


    寧致遠說道:“孫兒想起一句話。妻賢夫禍少。當初大嫂就是難得的賢淑女子,可是大哥還是落得那樣的下場……”


    老夫人的臉色也悲戚起來:“都是你大哥太不懂事,闖出禍事來,誰也救不得他。”


    寧致遠沉聲說道:“祖母想想,大哥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麽?”


    老夫人一怔,想起寧致達過去種種,不禁沉默了下來。


    寧致遠繼續說道:“祖母也是過來人。定是見多了房裏妻妾爭寵的事,大嫂就算是賢良淑德的了,可是大哥還是為了個姨娘將大嫂……”


    大少夫人也是因為小產的病根才死的,寧致達就是間接的凶手。


    寧致遠頓了頓,又說道:“後來大哥成日裏不回家,還不是因為嫌房裏的人太過吵鬧。這才躲了出去,到底惹了禍端,連性命也賠了進去。祖母,孫兒從那以後就想著。往後絕不做這種寵妾滅妻的事。”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老夫人愣住了。半晌才說道:“可是,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要是讓人知道你……難免會說閑話。”


    寧致遠說道:“祖母難道是怕外頭說孫兒懼內嗎?難道祖母還不知道書香是什麽樣的人?”


    老夫人想起書香素日的品性,也覺得寧致遠說的有些道理,可是腦筋一時還是轉不過來:“如今你是侯爺了,總要顧忌幾分體麵。”


    寧致遠說道:“孫兒說句實在話,當初大哥還在的時候,咱們府裏又有幾分體麵?如果那時候都不怕外麵的人嚼舌根子,這點兒事情又算得什麽?”


    老夫人猶疑地看著寧致遠:“這話是書香來讓你說的?”


    寧致遠說道:“祖母這樣說就錯怪書香了,孫兒今天一回來,書香就說要給孫兒抬通房,是孫兒自己不肯,還衝書香發了脾氣。”


    想起剛才書香委屈的樣子,寧致遠的心底湧上一陣愧疚。


    老夫人歎了口氣:“我也是怕你沒人服侍,既然你自己願意,那這件事就再也不要提了。書香剛有了身子,你就體諒著些,萬不可再使性子了。”


    寧致遠說道:“今兒的事是孫兒不對,孫兒一聽說書香要給孫兒抬通房,就忍不住脾氣了。”


    老夫人微微一笑,女人會吃醋,男人一樣會吃醋,看寧致遠著急的樣子,像是以為書香誤會了他什麽似的。


    隻要小兩口能好好過日子,她這個做長輩的又何必多操心。


    祖孫倆說了會兒話,老夫人就說起寧致連的婚事來:“這一陣子大媳婦替老三相看了幾家,看中了董家的大小姐,昨兒也領來給我看了,我看著也好,模樣倒還罷了,舉止大方,說話爽利,倒是個難得的。”


    寧致遠問道:“可是光祿寺卿的董家?”


    老夫人笑道:“可不就是那個董家,論起來也是三朝老臣了。”


    寧致遠說道:“祖母和伯娘看著中意,那就定下來吧。”


    老夫人說道:“老三年紀也不小了,自從你大哥沒了,長房裏如今就隻剩他一個,你伯娘往後就全指望著他了,自然要好好替他籌劃籌劃。”


    寧致遠說道:“三弟這一陣子跟著我辦事,我看著也是個可造之材,隻要曆練幾年也可獨當一麵了。”


    祖孫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寧致遠便起身告辭:“祖母早點兒歇著吧,孫兒先回去了。”


    老夫人點點頭:“回去讓書香好好歇著,不要多想。”


    寧致遠方才一陣衝動地來了,現在想想也覺得有些衝動,微微一笑便不再做聲。


    錦瑟和綠雲還在房裏守著,眼看著時辰越來越晚,寧致遠卻始終沒回來。


    本來錦瑟和綠雲關係還算要好,出了今天的事,綠雲自然不好再和錦瑟搭話,錦瑟卻也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上回錦瑟教訓夏竹的事,府裏誰不知道,綠雲可不想與錦瑟爭吵。何況她自認為光明正大,也不肯辯解。


    兩個丫環互不理睬,在房裏各行各事,一時氣氛凝滯。


    院子裏響起了腳步聲,有婆子殷勤的聲音:“侯爺回來了,可要預備熱水?”


    錦瑟和綠雲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錦瑟瞪了綠雲一眼,搶幾步上前站在門口。


    寧致遠進了房,錦瑟偷眼看著,見寧致遠的神情沒有出門前那麽沉重,不禁鬆了口氣,麻利地服侍寧致遠洗漱。


    綠雲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想要上前又怕錦瑟攔阻,頗有些尷尬。


    好在寧致遠並沒注意這些,他擦了臉上的水珠,輕聲問道:“少夫人睡下了吧?”


    錦瑟也輕聲答道:“像是睡下了,半天沒叫人了。”


    寧致遠想了想,說道:“你們把被褥鋪在外間吧。”


    錦瑟嚇了一跳,眼睛下意識地朝綠雲溜了過去,寧致遠要在外間睡,難道是要……


    錦瑟一時心亂如麻。


    綠雲將被褥抱了進來,鋪在了窗下的炕上,錦瑟再也耐不住火氣,上前搶過了被褥,壓低聲音說道:“別以為侯爺發話,你就能得了意!這麽冷的天,哪能讓侯爺睡在外頭?”


    錦瑟還是希望寧致遠能進房去睡的,免得被人趁虛而入。


    綠雲被錦瑟狠狠地撞了一下,不留神踢翻了地上的漱盂,發出咣啷一聲響。


    錦瑟氣得恨不能揪過綠雲來打幾下:“二少夫人好容易睡下的,你這是要幹什麽?”


    還沒說完,已經聽見書香的聲音:“錦瑟。”


    錦瑟忙把手中的被褥放下,走了過去:“二少夫人醒了?沒什麽事,是貓兒撞翻了漱盂。”說著狠狠地朝綠雲瞪了一眼。


    書香清了清嗓子,問道:“侯爺回來了嗎?”


    寧致遠掀起簾子進了臥房:“回來了,見你睡著,怕吵了你,叫他們在外間預備了被褥。”


    書香心神微動,成親近一年來,寧致遠何曾和她分床睡過,難道真的是要……


    想到這裏,書香的聲音有些哽咽,悶悶地說道:“侯爺既然要在外間,那就把被褥抱過去吧。”


    這話是在吩咐錦瑟了。


    寧致遠不由地笑了起來,說道:“你都醒了,怎麽還要讓我睡在外頭?”


    書香不做聲,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


    錦瑟上前服侍寧致遠脫了衣裳,便退了出去。


    寧致遠剛坐到床邊,書香就翻了個身,麵向裏,擺出一副拒人千裏的姿勢。


    寧致遠伸手輕推了推書香的肩膀,低聲笑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了,哪有把夫君推到外間去睡的道理?”


    書香忍不住撲哧一笑,說道:“侯爺要睡在外間,又不是妾身要攆侯爺的。”


    寧致遠笑著脫了鞋,將被子拉過來蓋上,說道:“罷罷罷,怎麽都是你有道理,快睡吧。”


    書香待要問他,卻又實在拉不下臉麵,想著寧致遠成日辛苦,此時定是困倦了,便忍住了不再開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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