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也忍不住笑了:“侯爺怎麽這時候還咬文嚼字的。”


    寧致遠說道:“就算沒有你這一層關係在,對嶽丈大人我也一向是很尊敬的。”


    書香收起了笑容,莊重地點點頭:“妾身知道。不過雖然父親於私是侯爺的嶽丈,於公卻是侯爺的下屬,侯爺也要明白這一層才好。”


    寧致遠說道:“放心,無論與公與私,我都會敬重嶽丈大人的。”


    書香微笑不語。


    *


    寧夫人猛地翻身坐了起來:“你說什麽?她從公中的賬麵上支了一千兩銀子?”


    賬房的李管事被寧夫人嚇了一跳,愣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啟稟大夫人,的確是有這麽回事。今兒一早,二少夫人就去了賬房,吩咐我們支一千兩銀子出來。”


    寧夫人問道:“她沒說是要幹什麽?”


    李管事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畢竟是二少夫人發了話……”


    寧夫人冷笑:“哼,你倒機靈。從前我兒子還是侯爺的時候,可沒見你對二房的人這麽恭敬。”


    李管事不敢答話,低下了頭。


    寧夫人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銀子是從哪個賬麵上支的?”


    李管事答道:“是從二房的賬冊裏支出去的。大夫人也知道,這些年咱們府上的賬冊都是放在一起的,各房的支出和盈餘都有另外的賬冊記錄下來。二房裏侯爺的俸祿,侯爺的莊子,二夫人的莊子和鋪子都有單獨的賬冊。這次二少夫人說這錢從侯爺的銀錢裏取。”


    書香是取二房自己的銀子,和公中的賬目沒什麽關係。


    可是,好容易抓住書香這個把柄。寧夫人豈肯輕易罷休。


    寧夫人問完了話,叫彩蝶取賞錢給了李管事:“這事情你不許再跟別人說起,往後自然還有你的好處。”


    李管事將銀子塞入袖口,滿麵笑容地謝了賞出去了。


    寧夫人立刻吩咐彩蝶:“叫人去二房打聽打聽,她這是要幹什麽?”


    一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難道是書香要有什麽動作,寧夫人不得不防。


    寧夫人的身子已經養得差不多了,不過對外仍然稱病。一來別人要是知道她病好了,她自然要經常出去應酬,空餘的時間就少了許多;二來如今是二夫人和書香掌家。她病愈了以後要如何自處?寧致達去世以後,大房就徹底失了勢,二房順理成章地接過了寧府的一應事宜,要是她病愈後,老夫人親口命令她交出掌家的權力,那一切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現在,隻要老夫人還沒有發話,府裏的許多下人就會以為寧夫人還是回重新掌家的。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隻要寧夫人繼續病著,二房和三房對寧夫人的提防就不會那麽嚴密,寧夫人若是想要做什麽事,也更不容易被人發覺。


    寧夫人坐在床邊,蹙著眉頭思索著。


    到了晚間,出去打聽的小丫環回來了。寧夫人忙遣了旁人,叫她進來問話。


    這小丫環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二房裏的丫環說,聽說好像是二少夫人的娘家要開鋪子缺銀兩,二少夫人和侯爺說了。侯爺就說從府裏的銀錢裏取出來些。”


    寧夫人將小丫環打發了出去,靠在引枕上冷笑:“進門還不到一年呢。就要往娘家裏倒騰東西了!前兒還裝模作樣地把府裏的大事小情管了一遍,恨不能滿院子嚷嚷去。讓別人知道她是多麽賢良淑德,如今可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周媽媽上次在書香麵前吃了大虧,雖然沒敢去寧夫人那裏告狀,寧夫人卻也聽到了些風聲。周媽媽再怎麽說也是寧夫人的人,書香也沒跟寧夫人打個招呼就給威嚇了一頓,分明是不把寧夫人放在眼裏。


    打狗還要看主人,寧夫人自然對書香更加記恨。


    彩蝶把茶盞端了上來:“夫人,現下可怎麽辦?”


    寧夫人接過茶吃了一口,想了想才說道:“既然是他們小夫妻兩人說的話,老夫人大概還不知道,二夫人也不一定能知道……”寧夫人把茶盞遞給彩蝶,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我也許久沒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


    書香正陪著老夫人說話:“……這一對羊脂玉瓶,是孫媳婦給三妹妹添箱的,老夫人覺著怎麽樣?”


    老夫人拿在手裏,眯著眼睛細細地打量,不住地點頭:“好,玉質細膩,難得是兩隻一模一樣。隻是……未免太貴重了些。”


    書香笑道:“這也是侯爺的意思。”


    老夫人滿意地笑了。


    看來這次讓書香準備寧若霞的婚事,似乎比寧夫人辦置得還要風光體麵。老夫人徹底放下心來。


    外頭小丫環說道:“大夫人來了。”


    老夫人一怔,把手裏的玉瓶遞給了書香,書香接過來收在錦匣裏。


    大夫人已經抱病不出許久了,連年三十的團圓飯都沒有出來,也沒聽說病好了,怎麽忽然就來了。


    老夫人覺得十分奇怪。


    彩蝶扶著寧夫人進了房,書香站起身來與寧夫人見禮:“大夫人。”


    寧夫人掃了書香一眼,也沒應聲,由彩蝶扶著坐在了一旁。


    書香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寧夫人,又看了看老夫人。


    老夫人也是一頭霧水,寧夫人這是要做什麽?怎麽一出來就跟書香冷著個臉,像是書香得罪了她似的。


    老夫人清了清嗓子:“你身子好些了?”


    寧夫人欠了欠身:“多謝娘關心,媳婦已經好些了,特意來跟娘請安。”


    老夫人也是不冷不熱的樣子:“你身子不好,就不要經常出來走動了,如今天氣還冷著,別又著了涼。”


    寧夫人答應著,又掃了書香一眼,眼神頗有些不耐煩的意思。


    書香知道寧夫人這是要跟老夫人單獨說話,便起身告辭:“老夫人,那孫媳婦就先告退了。”


    又向寧夫人行了禮,這才出去。


    待書香出了房,老夫人臉就沉了下來:“你來得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寧夫人看著老夫人的臉色,剛才書香在的時候還是有說有笑,見了寧夫人就是這樣疏遠冷淡,寧夫人不禁有些氣苦。


    她也為寧府任勞任怨了這麽多年,老夫人竟然這樣偏心二房。


    真是牆倒眾人推,老夫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旁的人。


    寧夫人知道老夫人這是要跟她說掌家的事情,便說道:“娘,媳婦這次過來,也是有事想跟娘說。”


    老夫人抬眼看著寧夫人,能讓寧夫人帶著病還要親自出來跟老夫人說的事,會是什麽要緊事呢?


    看著寧夫人還有些憔悴的臉,老夫人想起了寧致達,想起寧夫人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如今唯一的嫡出兒子也暴亡,往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是怎麽樣。


    老夫人臉色不由得緩和了些:“你有什麽話?說來聽聽。”


    房裏的丫環識趣地下去了。


    寧夫人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自從媳婦病了,家裏的事情都交給二弟妹和二侄媳婦管著,當真是辛苦她們了。隻是媳婦病著,實在無法再出來管事,隻好偏勞二弟妹和二侄媳婦。”


    老夫人聽著蹙起了眉頭,這話說的意思,好像寧夫人認定掌家的權力還是她的,二夫人和書香隻是幫忙代管罷了。


    不等老夫人開口,寧夫人又繼續說道:“媳婦想著,二侄媳婦的年紀也不小了,又是穩重妥當的人,娘既然信得過,媳婦又有什麽信不過的,因此家裏的事便也不大過問。可是昨兒賬房裏的人來跟媳婦回話,說……說二侄媳婦從公中支了一千兩銀子。”


    看著老夫人略有吃驚的神情,寧夫人更有了幾分把握,趁熱打鐵地說道:“……媳婦本也以為是家裏的事,可是賬房的人說,二侄媳婦支的這一塊銀子,也沒有個交待,賬房也不知道該如何入賬,隻好來問媳婦。畢竟這算不得小數目,賬房總該寫個細目才是。”


    言外之意就是,書香偷偷從公中支了一千兩銀子,卻又不交代去處,十分可疑。


    老夫人沉吟不語。


    寧夫人微微一笑:“媳婦想著,或許是二侄媳婦有別的用處,畢竟如今致遠是侯爺了,迎來送往自然也是常情。隻是這件事情媳婦不知道該如何交待賬房的人,所以特意來求娘的示下。”


    意思是,書香支了銀子,沒交待話給賬房,也沒告訴寧夫人,不知道老夫人知道不知道此事?


    如果老夫人知道此事,那自然就沒什麽關係了,如果老夫人也不知道,那書香這樣到底是為什麽?


    寧夫人說了這件事,一句也沒說書香的不是,但是已經能讓人感覺到,此事的確是書香做得不妥當了。


    老夫人沉思了半晌,才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寧夫人話說到這個份上,此時再跟寧夫人說以後不再讓她管家,顯然是不合適的。老夫人決定先查清書香這件事情再說。


    見老夫人沒有動怒,寧夫人不禁有些失望。不過,老夫人沒有立刻說掌家的事情以後交給二房,說明老夫人也對書香起了疑心。


    隻要老夫人命人去打聽這一千兩銀子的去處,書香的罪名就算落實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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