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就確認是朱二反的水,隻有找到他才能最後確定”藍天蘭對周尚文道。


    但是,要找到朱二談何容易。當天晚上,藍天蘭把情況和想法告訴了洪叔。洪叔咂摸了一會道:“他如果一直躲在憲兵的監獄裏,真還沒辦法下手。但也不一定,他這樣的賭鬼能忍多久不下場子?我先打聽打聽再說”洪叔又走了。


    一連兩天洪叔都沒有照麵,第三天早上剛一開門,洪叔就進來了道:“快燒點熱水暖暖,我要在你這裏睡一覺”。顯然是熬了一夜的模樣。


    藍天蘭燒了熱水,叫馬漢買了早飯回來,洪叔已經歪在床上呼呼大睡了。響午的時候,才咂吧咂吧嘴醒來,喝了熱水吃了早飯道:“我睡覺之前先跟你說一下,那個朱二就是家賊,現在已經是偵緝隊的人了。這小子心虛滑的很,他們人多的時候才敢出來透透氣,不好下手。如果強行下手,我怕日本人又拐帶到你身上了。我盯了兩天兩夜才看出點明堂。不行了,我再睡一會,再跟你慢慢嘮這事”。說罷,又倒下呼呼睡去。


    一覺睡到下午,洪叔起床後踱到後院,見馬漢正往院外一棵高樹上掛著的小竹籃裏投大小不一的石塊,很有興趣地站在門口看著,馬漢察覺了,回頭道:“大爺,你醒啦。藍叔叫我先招呼你,他一會就回來。”說完,搬了一個小凳一個小幾過來,把茶水倒好道:“你老坐著看”。


    洪叔卻走過去,隨手抓了塊石子,抬手擲了出去,看似平淡的一擲,正砸在掛竹籃的麻繩上,繩子應聲而斷。


    “去,把籃子再掛起來”他道。


    馬漢開後院小門出去,撿起小籃子三下兩下爬上樹掛了起來,剛剛掛好,洪叔又擲了一個石塊過來,馬漢聽見“嘣”的一聲,繩子又被砸斷了。如是三次,馬漢掛好後,見洪叔對他招招手讓他回去。


    “看見沒有,小子。投中講究的是姿勢諧調氣息的調度,而砸斷繩子隻講究氣足力大,力量大,石子走的是直線,指哪打哪。”


    馬漢想了想,立馬跪在洪叔麵前磕了個頭,撿了酒瓶子立在牆頭上,撿起一個石子用力砸過去,“啪”地一聲瓶子碎了。洪叔嗬嗬地笑了起。


    “洪叔笑什麽?是不是這小子太笨了?”藍天蘭走進來道。


    “我笑儒子可教。藍老板,這邊完事了,這小子我領走幫你調教半年,一定會大有進步”洪叔對藍天蘭道。


    “馬漢,還不過來謝過大爺!”藍天蘭對馬漢道。


    馬漢立馬過來,又跪在洪叔麵前連磕了三個響頭。洪叔樂哈哈地道:“好了,把水遞給我喝”。


    “這可不行,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藍天蘭道,叫過馬漢遞給他幾塊大洋說:“去浦口貴賓樓叫一個席麵過來,再帶兩壇好酒”。


    “是有幾天沒喝酒了,今晚就領了藍老板這份情了”。言罷大笑起來。


    馬漢離開以後,他們回到堂屋,藍天蘭重新給洪叔換了熱茶,方才坐下說話。


    “朱二在後街有個相好的,他經常晚上在那裏落腳”洪叔道。


    “最近朱二怕是不敢去會相好的了。即便是他去了後街,我覺得也不宜在那裏辦事。如果在那裏把他辦了,日本人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道友會,道友會報複殺人”藍天蘭又道:“最合適辦他的地方就是賭場。.賭場裏賭鬼之間打鬥很正常,二賭鬼子死在賭場是個意外,也太正常了”。


    “好,果然心思縝密。我來安排這個意外。”洪叔道。


    “關鍵是要有人‘安排’他去賭場”藍天蘭思忖道。


    “這個不用擔心,隻要我們安排好了,自會有人‘提醒’他去賭場的。”


    事情就這麽計劃好了。


    這一天,偵緝隊的人在一起閑聊,有人就聊起賭場的話題,說是這兩天賭場裏來了個有錢的“凱子”,輸錢如流水,越輸癮越大,有人贏了不少。說話無意,聽者有心。朱二就在一旁打瞌睡,關於賭場的話卻一句都沒落下,就把他賭癮勾上來了。下午在隊裏找了一個同好,兩人一拍即合,約好晚上一起去撈點。


    晚上喝了點小酒之後,朱二膽氣也就壯了起來,和同伴一起進了賭場。


    這賭場設在一家旅店的後麵,一間像倉庫一樣的大通間,裏麵隔了五個小間,擺了五桌麻將,外間大間裏支了一張骰寶台和三張牌九的台子,台子邊上都擠滿了人。吆喝,叫罵哄鬧聲此起彼伏刹是熱鬧。二賭鬼子進了賭場就格外亢奮,眼睛是左顧右盼不知道先往哪邊去好。正趕上骰寶台那邊開寶,uu看書 ..om聚攏的人一起吆喝“開、開、開”,莊家大聲道:“買定離手,買定不悔。我開……”,台邊有喊“大、大”,有喊“小、小”,一聲比一聲高。這邊靠近二賭鬼子身旁一桌有人“嗶啦”一下掀了桌子,大罵“你媽個x,敢出鬼!”抄走板凳扔了過來,圍著的人“轟”地一下閃了個圈,有人起哄叫道:“打,打,打這個小娘養的!”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又有兩三個人加入了團戰,就打到了朱二鬼的身邊,忽然有人扔了個凳子,“啪”地一下把汽燈砸爛了,屋裏黢黑一片頓時炸窩了,有人大喊“錢,我的錢,別搶,別搶!”有人趁機喊“打呀,打死他!”有人就朝外麵跑,一片狼嚎鬼叫。


    也就是三兩分鍾的時間,又一盞點亮的汽燈被舉了起來,人們都忽然站著不動了,屋裏是一片狼藉。有人就見地上躺著兩三個人,仔細一瞧,有一個不動了大喊“死人了,打死人啦!”屋裏再一次炸了窩。


    賭鬼們最怕沾了官司,這又是死人的官司,紛紛往外跑,就連那兩個倒地的也跳起來,抺了一把臉上的血搖搖晃晃地跑了。


    最後賭場上隻剩下叫苦不迭的老板和幾個看場子的,還有那個跑不掉的死鬼。


    第二天早上,藍天蘭和馬漢正吃著早飯,洪叔樂哈哈地走進來,對馬漢道:“小子,再去多買點油條,我還沒吃早飯”。


    等馬漢離開,他道:“送他回他姥姥家了。鐵匠他們的事咋辦?”


    藍天蘭站起來,朝洪叔拱了拱手“謝洪叔。老鐵他們的事走一步瞧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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