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急救車呼嘯著來到了A大教工宿舍。


    急救人員在圍觀的吃瓜群眾的幫助下,將昏迷的喬教授抬到了急救車上。


    作為第一個發現喬教授發病、並撥打妖二零的人,雖然何甜甜與喬教授沒有什麽關係,卻還是一起跟了去。


    另外,她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在喬教授昏迷前,他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竟死死抓住了何甜甜的衣角。


    何甜甜故作無措的模樣,與急救人員一起坐上了急救車。


    人群中有個喬教授的鄰居,兩人平時關係還不錯,他知道喬教授沒有親近的家屬,不放心,便也跟了上去。


    留下的那些人,也都沒有直接散去。


    他們或是有人給學校領導打電話,或是跑回家騎上小電驢,快速趕往距離他們教工宿舍最近的醫院。


    也就是急救車把喬教授送去的地方!


    “家屬呢,趕緊簽手術同意書,簽完了就去交押金!”


    護士從急救室出來,手裏拿著一個文件夾,大聲對著走廊喊道。


    何甜甜故意做出慌亂的模樣,連忙擺手,“不、不,我不是家屬,我、我就是路過碰到了,這才好心幫了忙!”


    她都快急哭了,滿臉寫著“跟我沒關係!我沒錢!別找我!”


    還是跟來的那個鄰居,趕忙湊上前,急聲說道:“護士,我們是A大的老師,老喬,哦,就是病人的家屬,都不在身邊!”


    “不過,你放心,我們學校的領導很快就到了,您先救人,簽字和費用的事兒,校領導會負責的!”


    護士一聽病人是A大的教授,倒也沒有那麽著急了。


    其實,就算不知道病人的身份,隻看他的一身裝扮,也知道他的生活條件應該不錯。


    衣服鞋子或許不是高奢大牌,但質地都很好,看著就不是什麽便宜貨。


    還有手腕上的那塊手表,勞力士經典款老綠鬼,一塊就要好幾萬,絕對不會拖欠醫藥費。


    不過,護士還是讓鄰居先幫忙簽了字,好讓醫生們盡快給病人做手術。


    鄰居略略猶豫了一下,便簽了字。


    護士拿了文件夾就回了急救室。


    這個時候,A大的相關領導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跑了來。


    “怎麽樣?喬教授的情況怎麽樣了?”


    他抹了把額頭的汗,急切的問著那位鄰居。


    鄰居衝著急救室努了努嘴,小聲說道,“我幫忙簽了手術同意書,醫生以及開始急救了。哦,對了,主任,這位女同誌最先發現了老喬,還幫忙撥打了妖二零!”


    鄰居說話間,沒有忘了何甜甜,趕忙對領導說道。


    “哦?”


    領導看了眼亮著燈的急救室,知道喬教授正在接受救治,懸著的心略略放鬆了些。


    他將目光看向何甜甜,何甜甜則繼續維持原主的模樣——


    沒見過世麵的中年婦女,麵對這樣的突發情況,她遵循善良的本能幫忙救人。


    但,剛剛被護士喊著“簽字”、“交押金”的時候,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惹了個麻煩。


    她滿臉的驚慌,從骨子裏都透著一股子畏懼——別找我,跟我沒關係!我、我就是個見義勇為的好人,可別賴上我啊!


    何甜甜的演技太好了,活脫脫將一個普通小老百姓的善良與矛盾演繹得活靈活現。


    看到何甜甜這幅模樣,領導倒也十分理解。


    他緩和了語氣,擠出一抹笑,柔聲對何甜甜說道:“這位大姐,真是太謝謝你了,你救了我們喬教授啊!”


    “你放心,我們是A大的老師,我們教工宿舍裏也都安裝了監控,不會有人訛你!”


    唉,現在啊,都被那些壞人把風氣搞壞了。


    尋常老百姓哪怕內心善良,也輕易不敢做好事,唯恐遇到老無賴,生生被訛上。


    眼前這個中年婦女,估計剛剛反應過來,正在為自己的“衝動”而懊悔呢。


    何甜甜聽到領導的話,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她試圖回給對方一個笑容,但許是太緊張,她的麵部表情控製得不太好,看起來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樣子。


    領導見她還是太緊張,便拿出做工作的模樣,柔聲細氣的閑聊:“對了,大姐,我看你不是我們教工宿舍的人,您來我們這兒,是走親戚的?”


    這位主任也住在教工宿舍,不能說對教工宿舍的住戶都非常熟悉,卻也有幾分了解。


    而且,他們這個社區比較特殊,對於租戶或是買房的業主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小區裏誰家把房子租出去或是賣出去了,這些老師、教授們很快就會知道。


    最近一段時間,領導沒聽說哪家又有新麵孔了啊。


    何甜甜聽到領導的問話,似乎有些心慌,趕忙老實的回答:“我是來麵試的!九號樓一單元302的王老師,他們家需要一個保姆!”


    “我、我叫何愛田,是來麵試保姆的。不過,王老師說需要考慮幾天,讓我回家等消息!”


    “我下了樓就直接往外麵走,路過那個小花園的時候,就看到那個老師,哦,就是喬教授的模樣不太對勁!”


    “我在家政公司培訓的時候,曾經學過一些護工的課程,簡單了解一些常識,所以,我就懷疑喬教授是不是病了。”


    “領導!你是學校的領導吧,我真的隻是路過,我還要找工作,我、我——”


    說著說著,何甜甜就滿臉急切,她的眼底更是寫滿了無措與慌亂。


    她將一個小人物的模樣演繹得淋漓盡致。


    領導將何甜甜的神情、小動作全都看在眼底,根據他多年的經驗,他料定,眼前這個中年婦女沒有說謊。


    而聽到何甜甜說“學過一些護工的課程”、“我還要找工作”的話語時,領導眼睛一亮。


    接到消息,在趕來醫院的路上,領導就在擔心該怎麽處理喬教授這件事。


    老喬的家庭情況,作為主任,領導非常清楚——


    前幾年老伴兒去世,家裏倒是有兒有女,但全都出了國。


    兒子已經在國外結婚,估計沒有意外的情況下,人家就留在國外了。


    女兒雖然沒結婚,但出國後很少回來,去年聽說還交了個外國男友。


    看她那架勢,應該也會留在國外發展。


    老喬呢,許是孩子大了,又許是自己也不太在意,老伴兒去世後,倒是有人給他介紹,讓他再找個伴兒,卻都被他推辭了。


    平時老喬工作忙,一日三餐不是吃食堂,就是由他的學生、研究生幫忙料理。


    家裏的家務,有鍾點工清掃,他的學生們也會幫忙幹些活兒。


    所以,老喬雖然一個人,但生活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


    但,現在有了突發情況,老喬直接倒下了。


    他的人進了手術室,竟是連個能夠簽字的人都沒有。


    還有後續的護理工作……領導搖搖頭,他倒是給老喬的一雙兒女打了電話。


    隻是,兩地相距萬裏之遙,兩個孩子也都不是閑人。


    知道了父親生病,他們擔心,也不能立刻趕回來。


    請假、訂機票,還有路上的時間,一番折騰下來,最快最快也要兩三天。


    他們就算回來了,也不可能一直守著老喬。


    工作不要了?


    學業不顧了?!


    所以啊,弄到最後,老喬身邊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幸而老喬有錢,而學校這邊也不會丟開不管,可以幫忙請個保姆或是護工什麽的。


    這位主任剛剛給工會的領導打了電話,兩邊交換了意見,一致決定:在喬教授住院期間,學校出麵給他先安排個照顧的人。


    原本,主任還想來到醫院後,請醫護人員幫忙,給老喬請個看護。


    但,此刻,聽了何甜甜的一番話,領導頓時有了主意。


    “這位大姐,您現在還沒有工作?”領導又確定了一遍。


    何甜甜趕忙點頭,故作沒有看出領導意動的模樣,沒心沒肺的說道:“是啊,我家女兒還在讀大學,我需要給她賺學費,我正忙著找工作呢!”


    “太好了!”領導驚喜的說道,“大姐,您看這樣好不好?”


    “喬教授的家屬都不在近前,就算趕回來了,也不方便長期照顧。您呢,既是專業人才,也是老喬的就命恩人!”


    “在老喬養病這段時間,您能不能幫忙看護?您放心,我們不會讓您白幹活!一天三百塊錢,老喬醒來後還另有答謝,您看行嗎?”


    領導說話非常客氣,並沒有因為何甜甜穿著寒酸、渾身小家子氣而輕視她。


    何甜甜陪著笑,哎哎的應著。


    當她聽到“一天三百塊錢”的時候,眼睛biu的就亮了。


    “行!我看行!”


    她一掃剛才的驚慌、懊悔,臉上寫滿的歡喜,“領導,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喬教授!”


    兩個小時後,急救室的門開了。


    “醫生!醫生,喬教授怎麽樣了?”


    領導和鄰居齊齊衝了上去,圍著醫生就連連追問。


    “搶救很成功,病人送來的非常及時!”


    醫生語氣輕鬆,神情欣慰,把人救了過來,沒有讓病人腦梗塞、癱瘓,對於他而言,也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好!好好!謝謝醫生!真是太謝謝您了!”


    領導聽到“搶救成功”幾個字的時候,心中懸著的那塊大石總算徹底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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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發腦梗啊,很容易落個中風的後遺症。


    老喬才五十來歲,還是年富力強的年紀呢。


    若是直接癱在床上,往後二三十年還怎麽熬?!


    幸好救過來了,幸好沒有落下後遺症,正是不幸中的萬幸。


    當然,領導也沒有忽略“送來及時”等字眼,他看向何甜甜的目光,禁不住帶著感激。


    雖然沒有何甜甜,教工宿舍的鄰居或是路人們,應該也會發現老喬的異樣。


    但搶救這種事兒,早一分鍾或許就能成功,而晚一分鍾則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所以,剛才領導說何甜甜是喬教授的“救命恩人”,倒也不算誇張。


    沒有何甜甜的及時發現,老喬未必會死,但可能會“生不如死”!


    領導暗自為老喬慶幸,對於“何秀田”這位善良的中年大姐也非常感謝。


    他想著,等老喬醒了,或是老喬的兒女趕回來後,他一定要把這些都告訴他們。


    被推到病房後,不到兩個小時,喬振邦就慢慢醒來。


    他睜開眼睛,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以及懸掛在上空的點滴吊瓶,有一瞬間的恍惚。


    “喬教授,您醒啦?”


    緊接著,喬振邦就聽到了一個陌生又有點兒熟悉的女聲歡喜的喊了一嗓子。


    隨後就是床頭呼叫鈴被按響了,幾分鍾後,一群醫生護士呼啦啦的走了進來。


    喬振邦眼珠子轉了轉,混沌的大腦忽然變得清明起來——


    我想起來了,我、我下班後回家,順路取了個快遞,走到小花園的時候,忽然手腳麻木,直接摔倒在地上。


    我這是得了重病?


    陷入昏迷前,好像有個中年婦女跑過來扶住了他,還幫忙打了妖二零。


    那個女人他從來沒有見過,聲音也是第一次聽。


    但,許是身陷危險之中,喬振邦格外清晰的記住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對!就在剛才,那個喊著“喬教授”的女聲,就是他意識恍惚間聽到的撥打急救電話的聲音。


    所以,是那個中年婦女救了他,還把他送到了醫院?


    而他此刻,已經被救了回來?!


    喬振邦的大腦轉動很快,短短幾息的功夫,就將一切梳理清楚。


    這時,醫生已經給他做了檢查,並開口詢問:“感覺怎麽樣?手和腳還麻不麻?”


    喬振邦聽到問話,下意識的活動了一下手腳。


    他虛弱的搖了搖頭,“不麻。”


    說完這話,喬振邦才意識到,他的嘴巴也恢複正常了。


    他依稀記得,在自己昏倒之前,嘴巴總往一邊歪斜,說話都說不利索。


    那時他就絕望的想:我這不是中風了吧?!


    現在,他又能正常的說話,是不是表明,他真的被治好了?


    “不錯。你恢複得很不錯,再觀察幾天,沒有其他情況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見喬振邦說話正常,意識清醒,手腳也沒有麻木、僵硬的情況,便知道,這個病人真的被救了回來。


    以後隻要仔細注意,定時服藥、疏通血管,就不會有大問題。


    當然,這些都需要家屬的積極配合、悉心照顧。


    聽完醫生叮囑的話,喬振邦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家屬?


    妻子走了,兒女都在國外,他哪裏還有什麽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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