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說完,人聲鼎沸,像柴爐上的開水壺,咕嘟咕嘟響著,哪怕用來音箱大喇叭,也無法壓製住。


    春燕一看,慌了,眼睛透露著絕望的眼神,她看著柯南,此時柯南無動於衷。


    他盯著小馬,小馬左顧右盼,想要腳底抹油,準備開溜,但是裏裏外外三層又三層,像八卦陣,無處可逃。小馬也無退路。他隻有拚了,扯著嗓子喊:“安靜,請安靜,這樣鬧,大家什麽都得不到。不如老實配合我們發放,大家都有收獲。”


    “不好,不好,我們老實人,分不到,都是有關係的才分得到,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按照次序來,都會有,不按照次序來,都分不到。”小馬說。


    “是的,你們不要亂來,要是亂來,法律不會放過你們!”春燕嚷道。


    柯南一聽,壞事了!春燕算哪根蔥呢?在這裏講法律!要看時候,看地點,看環境,她啥都不看,就這樣說,不是讓大家難堪嗎?


    “你算老幾?誰讓你在這裏亂叫的?”人群中有人高聲喝道。


    “不要在這裏講法律。我們要公平,法律不給我們公平,講什麽法律?你是哪裏的?誰讓你在這裏說話的?”人群中又有人喊道。


    春燕不敢再說話,小馬安撫大家說:“這是春燕女士,剛開始介紹了的,這些救災物資就是他們提供的。”


    “她是一個女人,咋可能能辦這些事,一定是旁邊那位男的辦成的。”人群中有人在說。


    “是的,那是季先生,他這次來協助春燕女士來發放救災物資。”小馬介紹說。


    “對,他是季先生,老家離這裏並不遠。你們聽聽季先生說,就沒事。”小馬說著,眼睛看著季柯南,柯南覺得這事無法靠說能解決。不過,既然說了,他也不好推辭,於是他站了起來。


    “老鄉們,我們是民間慈善機構,和你們一樣,都是老百姓,不是官方的,我們組織一些有愛心的人,大家湊分子,將錢集中起來,去買過冬所必需的糧油,分給真正困難的家庭,從剛才你們反映的情況來看,這份名單有問題,富可流油的家有機會獲得捐助,窮得叮當響的沒機會,這是瀆職,是犯罪,一定要嚴查到底,絕不手軟。但是考慮到工作不夠細致,有的登記了,有的遺漏了,有的領重了,有的沒領,這些可能導致不公平,一定要嚴查。”柯南說。


    柯南說完,人群中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柯南一看,說到點子上,引起了共鳴。但是,柯南不太清楚下一步該怎麽辦,他看看小馬,小馬看看春燕,春燕剛才受到打擊,不敢說話,春燕看看環境,想怎樣全身而退,現在被人群包圍,也沒地方逃跑,隻有硬著頭皮,說:“小馬,能不能先念名單,找沒問題的先念,念一個,拿走一個,消掉一個,人走了,就沒有起哄的,人少就容易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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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春燕女士。”小馬說。


    小馬低頭看了一會兒,然後抬頭,說:“大家聽著,這幾戶來領糧油,向甲大、向甲中......”


    聽到叫名字的有五戶,這五戶大家都沒意見,他們依次從人群中擠了進來,在桌子前麵站立,春燕在旁邊看著小山堆一樣的米袋子,一層一層,依次碼著,有一人多高。


    大多數不會錢名字,好在都帶了私章,掏出各式各樣的私章,蘸上印泥,在花名冊的表格的簽名處蓋章,有的不會寫字,也沒帶私章,隻有按手印在表格上的簽字欄裏。有的人比較過細,還對這表格進行拍照。


    人群中稍微平息下來,領取了糧油的向甲大和向甲中,都是出名的貧困戶,經常吃救濟,還沒結婚,村裏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他倆也出去,沒文憑,內卷嚴重,打工沒打到錢,沒錢就沒辦法娶妻生子,青春都獻給打工生涯,最後經濟不景氣,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找到合適的工作,也遭遇拖欠工資,弄得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在哪裏,要幹什麽,都越來越模糊。


    後來回到家鄉,沒啥改變,既然曆盡千辛萬苦回來,也就沒打算外出打工。打工的錢,不如打麻將輸的,不如在地方上做事。還更有保證,至少有吃有住,不必擔心安全問題,也不用害怕被別人怒喝“滾——”


    這次雪災,壓垮了向甲大的兩間房屋,因這兩間房屋走了水,被救了,保存了一間,另外兩間房梁柱子椽子都被火燒過,不結實,遇到這雪災,徹底垮塌,好在沒有在裏麵睡覺。早就有預感,提前避開,沒被砸死。


    向甲中的家沒有被雪壓垮,烤煙房垮塌了,當時做烤煙房,是煙草部門出了一點補助,自己東拚西湊,找別人借了錢,建了烤煙房,本來請親戚來做可以保證後麵的質量問題,誰知道經不起這場雪災的考驗,他親戚也就沒責任,要重建烤煙房,還得向煙草部門申請看能不能得到支持。


    這個損失,對一般家庭來說不算啥,對向甲中來說,就非常要命的打擊,他沒想到會遭遇這樣的災禍。要知道,打工沒有出路,回來務農,也需要學習,打工時間一長,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知身在何處去向何方。


    這兩戶受災,是有目共睹,大家都偃旗息鼓,沒有話說,這兩家也沒給村幹送禮,確實拿不出像樣的禮物來送,錢又不能送,逮到了就是麻煩事,要是送錢,也要通過其他措施。要說沒有關係,也有關係,村幹不是白白給他們上報,他們有條件的,什麽條件?就是要給村幹白幹活,要幹多久,什麽時候幹,幹些什麽,都是村幹說了算。


    他倆有苦難言,但是在村幹的田間地頭出現,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大家對他倆的作法,有的有誤會,大多數還是同情。他倆從人群中閃開的一條道走出去,扛著米袋子,提著食用油油壺的提手。


    看起來進入正軌,發放了二十戶了,眼看著這一堆米沒多少袋了,油也所剩不多,春燕喊道:“不要擠,不要擠,再擠,就不發了,解散,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她這一喊,人群中炸開了鍋,其中一個大漢衝上前,說:“咋就沒了?是不是偷偷留下不發?是不是給有關係的了?”


    對於這個大漢的質疑,不少村民都起哄道:“是啊!你說,糧油去哪裏了?說啊!說——”


    “在,都在,你們不要吵了,隻要名單上有的,都會發。”春燕升高了音量說。


    “我們都不在名單上,是不是都沒有?”


    “我剛才說了,名單上沒有的,就沒有。”春燕強調說。


    “剛才季先生不是這樣說,季先生說先核實,如果漏掉了,還要再補正,重新發,現在沒補正,就要發,你說沒有,我們幹嘛來的?”


    “是誰讓你來的,你找誰,反正這裏沒有!”春燕說。


    她話音剛落,壯漢就翻身跨過辦公桌,抓起一袋大米,提起一壺油,在返回的時候,想從辦公桌旁邊繞過去,春燕嚇得臉發白,嘴唇直哆嗦,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眾人看壯漢開始自己動手,生怕被搶完了,一哄而上,就要像壯漢那樣開始搶了,場麵一度失控,後麵有不少人向這邊湧動,呼喊聲此起彼伏,就像打仗時接到命令開始衝鋒一般。


    春燕一見這陣勢,趕緊往後躲,躲到櫃子後麵,小馬想往外跑,被衝進來的人攔住,衝了回來,柯南一看,向遠處揮了揮手。


    轟——


    轟——


    兩聲槍響,地動山搖,槍聲在山穀回響,傳到很遠......


    大家都懵了!


    人群都僵化在那裏,有不少人條件反射般地蹲下,有的趴在地上。


    “不許動!”一聲大喝,聲如洪鍾。


    大家一看,隻見遠處的高台上站著一人,手持雙管土銃,槍口還冒著屢屢煙子。


    不知道是誰中槍。


    大家果然不敢亂動。空氣如凝固了,全場鴉雀無聲,隻見一群麻雀呼啦啦被驚嚇飛走,喜鵲離開枝椏,落下積雪,飄飄灑灑,在空中飛舞。


    “大家都老實呆著,誰搶的糧油,誰原樣退還,要不然,我這槍可是不認人。”那人喝道,大家定睛一看,是老邢。


    “你們聽季先生的,誰不聽,別怪我不客氣!”


    柯南拿著喇叭說:“老鄉們,已經簽字的,沒領糧油的繼續領,沒簽字的,名單上沒有名字的,就請回,等進一步核實名單後,再通知大家來領。誰搶走的糧油,誰現在就退回,既往不咎,否則,依法嚴肅查處。輕者警告,重者拘留。我們來這裏是獻愛心的,不是來製造混亂,製造不公的,希望大家能理解。謝謝大家不辭勞苦不怕寒冷來到這裏,有的還沒吃早飯,因為我們工作不夠仔細造成了這些麻煩,這都是我們不想看到的,但是的確發生了。剛才說了,簽字的,留下來,沒簽字的,名單上沒有名字的,請回!另行通知。完畢!”


    柯南說完。在場的人繼續靜默,後麵慢慢有人挪步,柯南瞥見,頓時有些緊張,不過,馬上深吸一口氣,慢慢呼出,他不清楚,後麵那人是往前還是往後,心想最好後退,果然那些人影慢慢退去。


    柯南心裏竊喜,不過沒表現出來,心裏感謝上帝,人群像被春暖花開季節的冰河解凍一般,被水帶走一大塊又一大塊冰柱,或者冰錐,人被洪流帶走,就像現在的情況,等人群後麵沒人,人群就變成一個一個的人,變得軟弱,很容易各個擊破。


    柯南信心大增,人慢慢走完。


    經過清點,少了兩袋米和兩壺油。


    小馬嚇白的臉慢慢有了血色,他又開始活躍起來,說:“幸虧邢老師有土銃,也是季先生會說。這次有驚無險。”


    “不,這次既驚又險,我們差點被擠死,或者被人踩死,不打,也會被嚇死。”春燕說。


    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從櫃子裏出來的。


    “真是一群刁民!”小馬說。


    “這話幸虧沒在剛才說,要是說了,小馬,你就死定了。”邢老師說。


    “邢老師說的是,還是邢老師有辦法。從哪裏弄來的土銃?”小馬問。


    “我愛打獵。我不住鎮裏的意思就是這個,離山近,想吃野味就去打,想吃蔬菜有菜園,隨便點一點菜籽,就有吃不完的菜,吃起來方便,又新鮮又不擔心什麽,全是有機種植,沒有什麽殘留,對身體有好處,菜好吃,肉也香。這土銃是登記了的,是合法的,放心。山裏有狼,熊瞎子,都不敢到我家來,隻要它們敢來,我就敢打,野豬也不在話下,它們來了,我就地收拾,不用去山裏尋找。”邢老師說。


    “是這樣啊!難怪了!都知道邢老師威名,沒想到今天算見識了。”小馬說。


    “別誇我,真正厲害是季先生,你們知道嗎?這些都是季先生安排的,要不是季先生,今天我們都得玩完。”老邢說。


    “可千萬別這樣說,邢老師,這都是咱們大家的努力,不是我一個人的能力。我的能力有限,咱們團結一心,就不容易被人從外麵攻破。我已經發現人群中有不懷好意的,他們就想渾水摸魚,得到糧油。這個絕對不行,如果他們得到,必然有一些真正有需要的家庭得不到,這就是關鍵。要把資源給需要得到的,而不是給那些壞蛋。”柯南說。


    “對於被搶的兩袋米和兩壺油,可以直接報警處理,通過警方來處理比較有信服力。”小馬說。


    “這個方法倒是可行,隻是要傷害一些人。”柯南說。


    “他們搶東西,難道不是傷害那些孤兒寡婦受到雪災的人嗎?他們隻要動手搶東西,就一定是壞蛋,經過鑒定,結論就很清楚了。就是名單上沒有,也不能超越職權,去更改。現場變更,肯定不行,不是一個村的,並非知根知底,憑什麽相互信任?結果,隻要弄不好的就一定有問題,需要及時解決。”春燕說。


    春燕的口才十分了得,在關鍵的時候,就聽她在說話了,不過,情急之下,她能說出很多精彩的語句,看起來是嘩眾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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