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馬江見了東幹事繞道走,東幹事的眼睛看近處有些老花,但是,看遠處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不說出來、不打招呼而已,隻當看不見。看不見是假的,有時候需要裝一裝,這樣更好。凡事都知道,啥事都認真,也就非常累。


    東幹事看看時間不早了,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下一步就是找上官談一談,看看上官的意見如何,據說,昨天董旭柱已經找他談過,他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想必現在去找他應該沒問題。如果出啥問題,有啥想法,第一時間要了解,免得矛盾越來越多,最後不好收拾。


    東幹事想到這裏,掐滅了煙頭,然後將剩下的煙頭夾在中指和食指之間,對鮑紹說:“你的態度非常好,如果人人都像你,我們村就更文明更出名了。”


    吸煙成為交流的最好的行為,在東幹事看來,他把對方熏暈,就可以下手拿掉對方。煙熏火燎,自古就是一種捕獲獵物的方式。現代文明社會,雖不敢明火執仗,起碼可以用人生產的煙卷來對付獵物。現在看來,東幹事其實就是老獵手,煙卷就是工具,事實證明,用工具可以捉到獵物,並且是活捉,等獵物明白過來,已經晚了,早已落網,任人擺布。


    “這和幹事的領導分不開,領導有方,群眾都聽話,這叫要想火車跑得快,必須要由車頭來帶。車頭速度上去了,車身還不是跟著往前跑嗎?就是不想跑,也被帶著跑,自己想懶,都懶不起來,想拖後腿,也拖不動,想落後,也被拉著往前跑,不可能落後。要看車頭,馬力大,跑得快,馬力小,就跑得慢,沒馬力,就停止不前,在原處生鏽。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鮑紹說。


    鮑紹遊走江湖多年,也稱不上笑傲江湖,起碼對人心還是有所了解的,這個人對於阿諛奉承還是有一套的,不怕你說不到,隻怕你想不到。而鮑紹是既想得到又說得出,他對付東幹事,綽綽有餘,當然,東幹事是他親戚,從這個層麵上來說,東幹事即便能看透,也不說出來,這就是智慧。親戚不如朋友,越老越有體會。有事就是親戚,沒幫到忙,就徹底得罪,還不如陌生人。遠親不如近鄰,也是這個道理。有些親戚注定是漸行漸遠的,毫不可惜,也不會留戀。雖不是生無可戀,起碼也毫無趣味,在一起,如同咀嚼蠟燭,沒有味道,也十分難以下咽。


    “好啊,那我去找上官說說,想必他也給我麵子,你今天不出門吧?”東幹事問。


    “不出門,有事的話,打電話給我,我隨叫隨到。放心吧!”鮑紹說。


    “好吧,我走了,你就等著電話吧。”東幹事說著,將掐滅的香煙煙頭放進了口袋,要知道,這煙十分珍貴,屬於高檔香煙係列,鮑紹開酒店,到處求人,沒有好武器是不行,這種煙隻要吸過的,都清楚它的價值,一般人也買不起,也不會選擇這種虛榮,要是有錢,他們寧願買點化肥農藥啥的,這樣還實惠些,也對莊稼有好處。香煙就是工具,越是高級的,越能打動世俗人的心。在這個方麵,他拿捏得很準。東幹事經曆不少人和事,了解社會和人,在關鍵時刻不掉鏈子。


    東幹事離開鬆柏酒店,這個酒店冠以村莊的名字,顯得格外大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讓他們都能從中受益,當然,這個酒店很顯然沒有經過相關部門注冊的,冠名權還在村裏,村裏不放權,估計也不行。這屬於試運行階段,如果走上正規,名氣慢慢大了以後,可以進行下一步的冠名工作,當然包括注冊,隻是鮑紹可能沒有想到這個,他能想到的,就是在他承租這家樓房期間,以最小的投入賺取最大的利潤,有了錢就好辦事,有錢可使鬼推磨,也可以使磨推鬼,隻要舍得砸錢,就能迅速達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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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幹事很快就到了鬆樹嶺酒樓,看到上官夫人在拖地,顯得精神煥發的樣子,東幹事問:“這麽勤快啊!不發財都難!這樣搞下去,整個縣的錢都讓你賺走了。”


    “不勤快怎麽辦?幫工的還沒來,我看地上髒,著急,先幹了再說。東幹事早啊!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上官夫人說。


    “不早,不早,不是西北風,是東南風吹的,太陽升得老高了,還早啊!你的老公呢?”東幹事問。


    “他?他一早就去醫務室打針換藥了。昨晚還喊疼呢!”上官夫人說。


    “哦,昨晚?沒問題吧?你沒累著他吧?”東幹事問。


    上官夫人臉一紅,低了頭,臉上泛起了紅暈,如同三月盛開的桃花,她沒搭理,繼續拖地,沒有理東幹事,心想,這個老不正經的,還管人家私生活,真是!


    “你家上官昨晚上忙得很嗎?”東幹事以為她沒聽見,又抬高了聲音問道,這個明顯是讓她承認什麽事,不明白說,主動承認也不看,就是要問一問。


    上官夫人還是覺得東幹事有點色,喊疼不喊疼關他什麽事?上官是她男人,倆口子的事,他有必要關心嗎?當然,如果不小心弄彎了,可能當時要疼一會兒,不過,馬上就會恢複正常,又變得昂首挺胸、生機勃勃了,不失去就沒有得著,有失有得才正常。上官夫人還不理他,臉蛋兒變得更紅了,就像晚霞撲麵,紅得正當時。這種水色真是罕見,不是倒退幾十年,還真是讓東幹事心動。當然,這個隻是想想而已,沒有進一步的念頭。


    東幹事看看上官夫人,隻是紅著臉不說話,他頓時明白過來,可能是誤會了,於是東幹事慢慢地說:“我說,上官的傷情怎麽樣了?”


    上官夫人這才明白過來,哦,弄了半天,幹事來了是想知道這個,可能從我這能打聽到他的傷情,他就不會故意喊疼,故意加大索賠力度,但是,東幹事打錯了算盤,從老娘這裏打聽,恐怕找錯了人。這個可是關係到賠償多少的問題。這樣問肯定有目的,不能上當。


    “是這樣的,東幹事,他的傷有點嚴重,昨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好,吃了止疼藥,才勉強睡了一會兒,這不,他一大早就起來去了醫務室,要求醫生給他換藥,打針。隻要能止疼就好。如果嚴重,需要去醫院吧!要看實際情況。”上官夫人說。


    “這叫恨病吃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要慢慢地調養,才能慢慢好起來。他身體很好,受傷後恢複得快,應沒問題。”東幹事說。


    “幹事還是經驗豐富啊。幹事來,就是想知道這個嗎?”上官夫人問。


    “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家老公受了委屈,作為村項目辦幹事,應該來看看的,我代表項目辦來看看他,慰問他,了解他的需要,讓他趕緊從痛苦的回憶中走出來,好開始新的生活。不能老是活在陰影當中,免得很痛苦。”東幹事說。


    “我明白了,哦,他回來了,你給他說吧。我也不會說話,怕萬一說錯了不好收拾,說錯了會得到埋怨。你曉得,我老公是小心眼,對外人好,對自己人嚴格,萬一弄錯了,就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去解決。我可不想耽誤做生意。”上官夫人說,然後用手指了指從外麵走進來的上官。


    跟著上官一起來的,還有一個護士,護士長得沒有上官夫人豐腴,可看上去比較清秀苗條,上官夫人一看,笑嗬嗬地說:“你盼望著生病吧?有病可以接觸美女啊。有美女陪伴,傷就好的快吧?”


    “哪裏,就是美女想心思也弄不了啊,疼啊!再說,有美女在旁邊,心思都亂了,沒有好好養傷,對療傷沒有好處。”上官說,話音一落,護士的臉刷一下紅了,上官夫人卻哈哈大笑,看來過來人經驗豐富,沒有經驗弄了大紅臉,過來人更懂男人心,沒經驗隻有吃啞巴虧。


    “疼是假的,過癮是真的。你可真有意思,我不清楚你在想什麽,可是我看得出來,你一大早就去醫務室,是有目的的吧?原來,因傷還能帶來豔福,就是照顧也要考慮家庭情況。這真是一舉兩得,好得無比的事啊!”上官夫人問。


    上官不說話,再一看,護士手裏高舉著一個瓶子,裏麵是藥水,上官夫人看了,才沒話說,東幹事站起來,要接過瓶子,護士說:“幹事好!不用了,我來吧。這是我的本職工作。需要您幫忙的時候再請您。”


    護士說著,慢慢走進鬆樹嶺酒樓的大廳,在櫃台附近的牆上找了個掛鉤,將瓶子掛在上麵,說:“好了,快打完了喊我,我來換瓶子。我走了,先去忙了。還有其他病號需要照顧。這裏就不管了,暫時的。”


    再一看,護士從白大褂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瓶子,說:“我放在這裏,不要碰倒了,這是你花錢買的,也是減輕你痛苦的東西。別不當回事。”


    護士說完,轉身就走了,過了一會兒,她回來,丟下一張名片,說:“這是電話,藥水快打完了,就打這個電話吧。我馬上就來。”


    她走了之後,上官說:“看看,女人怕男人被別的女人搶走了。真是的!這人還不錯,有責任心。你怕不怕?我被美女拐跑了,你會不會去找她拚命?”


    “我才不怕呢!更不會拚命。你現在是病人,又破相了,誰要你?再說,人家像花兒一樣,看得上你?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絕對不會正眼瞧你,隻是像我這樣的老娘們兒,才會看上你,跟著你受罪,當夥夫,作廚娘,又上廳堂,又下廚房,換一個人試試。”上官夫人說。


    “好吧,我承認我墮落了,行不?你看看東幹事在這裏,你和我耍貧嘴沒啥,幹事聽到了,那可是原則問題。我還要追求進步,別毀了的大好前途。”上官說。


    上官夫人一看他這樣,也就閉了嘴,不說話,地拖完了,開始擦洗桌椅板凳。上官看她忙,就不和他說話,隻是對東幹事說話,在和東幹事說話的同時,想必她也聽得到。東幹事聽覺不差,其他感官都還正常,可以說比較靈敏。


    上官說:“伯伯來了!”


    “嗯。”


    “來多久了?”


    “也剛到。”


    “有事嗎?”


    “還不是為你的事來的。要知道,你的事沒處理好,心裏早晚都在想著,不解決,就不太踏實。”東幹事說。


    “我今天又花錢了,吃藥打針,一瓶就要好幾十塊,人還受罪,還不能做事,打針這一會兒就耽擱了做事,我隻有坐在櫃台裏,幫著照看一下生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們不是工作人員,是個體戶,普通村民,一天不做,一天就沒有吃的。這個實在沒辦法。”上官說。


    “嗯,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勤奮的人,不錯不錯,好好搞,將來會發大財的。有錢,你就可以當老板,就有自己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如果不自由,就要考慮賺錢,幹的工作也可能讓人不開心。成年人的詞典裏,沒有開心二字吧,大概都帶著憂愁。”東幹事說。


    “發大財?隻要不餓死就行了,還發財?發木柴?我們一家就指望著這酒樓了,沒有酒樓,我們就沒錢可賺,沒錢,老人、孩子包括我們自己就要喝西北風了。先愛家人,再愛集體,愛單位,家人都不愛,怎麽可能愛老師別人呢?可能隻有自己最重要,什麽都圍繞自己來做。極端自私的人,不可能愛村、愛他人,隻有愛自己。我們都是草民,都要辛苦勞動才能活著,就是當初沒好好讀書,如果讀書讀得好,就會當官,就不操心收入。千裏去當官,為的吃喝穿。不能吃飽穿暖,誰去當官?當官也要考慮大家的利益,如果隻顧自己,也當不了多久。不是誰都像伯伯這樣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見識。”上官一臉嚴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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