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旭柱說著,就上了樓,看到東幹事陪著一些客人,當然包括了他淩會計,他是文官,不是武官,如果東幹事有左膀右臂,他是右臂;左膀不是董旭柱,董旭柱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有文武雙全的,可能就沒有東幹事啥事了。看起來總有缺陷,是故意為之,不是無意形成。手下人太強大的,功高蓋主,就非常危險。鳥盡弓藏,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要是論分散力量,相互掣肘,東幹事做得比較好,誰都不如他,他是一個懂得權術的人,並且運用嫻熟。無論幹啥,都要有人脈,如果沒有人際關係,很難做成一件事。很多人相信關係,不相信規矩。不守規矩,沒事,沒有人際關係,問題就很嚴重。


    東幹事看到了董旭柱,坐著沒動,淩會計打了招呼,繼續打牌,仿佛很瞧不起,實際上心裏各有一本賬,都有個小九九,可以算計,表麵上大家都好,實際上心裏各自為政,都想為自己撈好處。要想撈好處,就要有權力,誰手裏有權,誰就可以得到較多的利益或者好處。誰手裏沒權,就十分可憐,那怕才華橫溢,也無用武之地。就像牛在枯井裏,有勁兒也使不上。


    董旭柱不打牌,坐在旁邊看,這時候,他就是等著東幹事問話,問一句答一句,不問就不答。他知道話多必失的道理,管住嘴巴,比不會說話要強。不會說話,還搶著說話的,就十分危險,早晚要被拿下,沒有什麽出息。肯定會遭遇到很多磨難和挫折。


    這麽一來,董旭柱就像空氣了,仿佛不存在,但是對東幹事有需要,東幹事也會利用他,讓他成為必不可少的人。哪怕是怕老婆的典範,也有可以利用的價值。他是武官,對農村來說,有時候暴力可以解決問題,當遇到那些不講道理的人的時候,就是這樣。農村工作,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很複雜,有的人橫不講理,就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動粗也不是沒有。對方就是要激怒工作人員,讓工作人員生氣或者憤怒,就容易做錯事,容易被抓住把柄,可以任意胡作非為。


    農村裏有弟兄幾個的,就不用害怕,要打架,就一起打,拳頭多,別人就不敢欺負,即使不打,也會有壓力,給別人一種氣勢,就是要讓別人產生恐懼,方便統治,村裏的工作人員也就是這樣的一些人。當然,也有一些人,不合群,不拉幫結派,屬於中間派,聽當家的話,說咬誰就咬誰,讓當家的來掌管村子的方向和命運。當然,有的笑人窮恨人富的,都不滿意,都瞧不起人,表麵一套,心裏一套,嘴裏說的,和心裏想的不一樣。心態就是這樣,僅憑嘴上說的,無法知道心裏想的。心口不一的大有人在,隨處可見。


    東幹事說:“坐吧,坐著說話不累,你站著,我們都有壓力。”


    “謝謝幹事,我習慣了,坐著難受,不如站著,可以活動活動,比較自由。”董旭柱說,董旭柱說的都是對的。誰都追求自由,誰都喜歡自由自在,但是很少人擁有。自由成了奢侈品,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的。


    “嗯,你說得對,你老婆肯定很高興吧,看到你這麽乖,應該打著燈籠都難找。”東幹事說,其實,董旭柱是全村聞名的“妻管嚴”(“氣管炎”),都知道他怕老婆,說他有福氣,實際上正話反說,反話正說,總之就是有話不好好說。


    “你不清楚啊,我是上門女婿,處處都受氣,來幹事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啊。”董旭柱說。


    “這個和飽漢子、餓漢子有什麽關係?到了晚上不都是一樣的嗎?到了晚上,不管飽還行?”東幹事說。


    東幹事的話音一落,全場都爆笑開來,淩會計拿在手裏的牌都沒拿穩,灑了一地,他趕緊彎腰去撿,好在他比較瘦削,靈活度較大,很快就將幾張牌撿了起來。他動作嫻熟,看來經常做這事。這樣做的好處是得到好感,大家一致看好他,說不定是未來的接班人。不知道一旦接過權杖,會不會也還這樣?這個誰知道呢?先當孫子,再當爺爺,孫子也要會裝,要不然不會上位。這些小伎倆,他還是運用嫻熟。在某些方麵,董旭柱看來還要學習不少,進步的空間也相當大。


    董旭柱也笑了,說:“幹事是老江湖了,非常了解,的確一樣。就像拉亮了燈,看人有美醜,等燈一滅,就沒什麽區別。”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大家就更加樂了,笑得更加厲害。董旭柱的意思,有了譏笑幹事的嫌疑,不過,東幹事非常大氣,根本沒有多想,他清楚,年輕的需要旺盛一些,懂得年輕人的心,自然會清楚這些事,原來是這麽回事,竟然裝糊塗,看東幹事的眼睛,就清楚他在年輕的時候風流過,也算是帥鍋一個。當然,人再無少年時,風流倜儻的時代屬於新一代人,俱往矣,隻有承受現實。有心無力,也是十分殘酷的寫照。這就是現實,不可逃避,也不可挽回。


    繼續打牌,這個東西可以拉近人和人之間的距離,還有一點,就是可以讓大家都明白在牌桌上有公平和正義,從這個方麵來說,人們喜歡打牌和來賭,就是能找到這個興奮點,可以好好地享受一番,度過美好的時光,人生苦短,歡娛要及時,打牌是可以讓人快樂的東西,在沒有更好的消遣方式的情況下,這五十四張紙牌,或者一百單八將,可以給人以安慰,從國王到平民,都概莫能外。


    他也聽話,遵照東幹事的吩咐,找個位置坐下,然後等飯好,上官來給董旭柱沏茶,順便給東幹事他們添加開水,上官臉上有紗布,想笑,又不敢笑,這麽弄出個怪動作,還真好玩。忍耐到底,肯定有好處,不說不知道,說了就後悔。人情世故,活著不輕鬆的意思,就是到處都是有心計的人,不被算計,枉為人,算計人,是為了更好地防止被算計。有人欺詐,知道就遠離,有的人欺詐,還不離開,那是因為有利可圖,或者有希望存在。有權勢的人欺詐人,習以為常,不欺詐,就無法存在,被欺詐,也純屬無奈,無力回天。


    東幹事問:“你治療花了多少錢,上官?”


    “我已經花了四千元,以後還要治療,需要花多少錢,就不知道了。”上官說,他感到委屈,白白挨打,不知道原因,實在冤枉。


    “現在的醫藥費還不便宜啊!有沒有發票?”東幹事說。


    “是啊,有票,不過,誰都不想遇到這種事,花錢買罪受,這不是不願意的事麽?誰都清楚,他鮑國東有後台,有背景,誰都不敢惹。錢是小事,關鍵是人受罪,也耽誤功夫,影響做事,影響收入,還影響了人的信譽,本來能提供餐飲服務的,結果顧客一看我這樣,就沒有了興趣,知道的不怪,不知道的會往歪處想,真是讓人鬱悶,真倒黴,攤上了這件倒黴事。”上官說。


    “不會吧,如果他犯了罪,一樣跑不了。這個人不足掛齒。”柯南說。


    有人說:“好吧,我算弄清楚了,你是在懷疑村幹事處事不公吧?”


    大家一看,是淩會計,他說:“好啊,好啊,我現在總算弄清楚了鮑國東為什麽膽子大了,敢情是東幹事支持的,不是東幹事,他也不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你在開玩笑吧,你沒發神經吧,你是哪一夥的?”縣分公司來的人說。


    縣分公司經理已經走了,本來是要在鬆樹嶺酒樓吃飯的,臨時接到一個電話,說市分公司上級單位來人檢查工作,要他去陪,不得請假,他沒辦法,隻好前往。他的想法好了簡單,就是把上麵的關係搞好了就行,沒事,對於上麵來的人,他不敢馬虎,總是認真對待。上麵維持好,下麵的工作就好做。如果不維持好,就麻煩,需要花時間去維持。浪費時間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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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了這話,東幹事說:“淩會計說的有理,不過,我聲明一下啊,那個叫什麽來著,叫鮑國東的,我根本不認識,到柏鬆酒店吃飯,也沒見過的,不可能會支持他。所有的,都是謠言,不信謠,也不傳謠,要不然,工作就沒辦法開展了。”


    縣裏的來人是縣分公司秘書,縣分公司經理去陪市裏分公司來的上司了,他代表縣分公司經理,接受村裏的宴請,本來是工作餐的,也沒什麽稀奇之處,不過,他覺得鬆樹嶺酒樓有些霸道,好像除了這家酒樓,其他開館子的都該死,這樣一來,其實就是讓他們都清楚這個地方如果不是東幹事的支持,什麽都不可能辦好。東幹事說不認識鮑國東,就是不認識,認識也說不認識,沒有人,沒有證據表明認識,那就是不認識。 沒有證據的事說了也沒信,不說就全憑猜測,說了,打消顧慮,哪怕是假的,也不影響大局。當下,要找真的東西非常困難。隻能說找到相對比較真實的東西就是值得慶賀的。


    按照常理來推,廚師一般在基層默默無聞,在外麵應酬的,往往是端盤子的和收銀的,一般來說,老板也會出現一會兒,隻要是分公司經理來,老板就要來陪陪說說話,開館子圖的是個人氣,門可羅雀的飯館,生意注定是蕭條的,不可能賺錢。蕭條的原因有很多,關鍵是人們的錢袋子沒有錢,空空如也,就是想消費,也沒能力消費。


    上官太強勢,直接將重點指向了鮑國東,因為這是切膚之痛,不能不報,而且要尋找機會來報,讓更多的人清楚,叛變的、以下犯上的,都該嚴懲不怠。當然,這種嚴刑峻法讓上官有了底氣,隻不過看起來都很溫和,哪裏有雷厲風行的樣子?這種情況,隻能說比較滿意就行,不能絕對滿意。


    說到底,上官是老板,那個鮑國東就是夥計,在過去,也算是店小二,或者是跑腿的夥計,具有很強的人生依附關係,這麽一個人,在大家的談論話題中,一個小小的廚師,竟然讓這麽多人來予以關注,看來,做得還很到位。在很多關係網中,就是一兩個節點,是關鍵,可以牽動很多人,這關係網牢不可破,不好好學習掌握,恐怕也很難混下去。生活勞累,不是力氣虧損,而是心力交瘁。動動手不算啥,問題就是不知規矩,不用守規矩, 反倒自由自在如同雲彩,無拘無束,天馬行空。


    飯好了,上官忍著痛,給大家跑上跑下的,端盤子遞水的,隻是沒有笑,他一笑,臉就痛,這不是開玩笑的,的確就像手指頭裏不小心紮了一根木屑,或者針頭戳進皮膚的時候,那種痛,其實很多人都有體會,這麽一個小小的東西在肉裏,就感到不舒服,更何況臉被打得縫了好幾針,這裏麵存在的問題難道還會少嗎?


    大家吃飯,因為店裏人少,新來了一個幫工的,沒什麽經驗,也該上官走背運,總是著急,可惜又不能大聲說話,也不能嬉笑怒罵的,甚至連弄一個臉部的運動都顯得比較奢侈。


    他見新來的服務員簡直像木頭,心裏非常著急,但是,不能說什麽,臨時更換服務員,又有些趕不上趟,還是要手把手地教,不這樣,恐怕永遠都不會。可能有的來這裏就是把這裏當成跳板,借著跳板,可以攀高枝,另謀高就,這是極有可能的。


    他隻有多辛苦辛苦了,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認為上官賺了錢,也就不會再說什麽,他賺錢,自己忍著疼痛,多跑跑路,也是應當的,不可能讓東幹事和淩會計去幫他忙吧?


    就是董旭柱,也不能幫他忙,哪怕董旭柱長得像個廚師或者是跑堂的,也不能插手鬆樹嶺酒樓的事務。這是原則問題,是有界限的,不能超越,隻能觀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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