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友牛的女兒走後不久,村裏的小學校就荒廢了。孩子們到另一個村子上學。自從計劃生育以後,農村人口銳減,年輕人外出務工,有的帶走了孩子,在城裏讀書。但是,隻是流動兒童,沒有學籍。好一點的,才有學籍。需要花錢買。這是沒辦法的。就連城市裏人,需要選擇學校的,就必須要出擇校費劃片費等費用。學費沒了,費用卻增加了。這是怎麽回事呢?


    季柯南的孩子還小,還沒在學費方麵花錢,不過,看看現實狀況,也需要努力才行。目前的收入,溫飽能解決,不能解決小康。也就是說,沒有富裕,沒有多少錢可以自由支配。


    村裏的小學校就成為被占地農民的柴房,堆放一些茅草在教室裏。被占地的村民想把房子推倒複耕也不可能。那些房子坐落的位置相當好,適合種水田,但是看著這塊好地,被蓋了村辦小學,村民窩一肚子火,可是沒法子來暴發。


    賈友牛在家,忙裏忙外的,他老婆有病,做事不太麻利,就讓她帶孫子,賈友牛就多做一些。夫妻相互尊重,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隻有這樣,才有幸福可言。如果都想當老大,肯定會亂套,不能前進一步。


    剛才的對話,賈友牛開始還略懂一些,最後聊到慈善事業的事,他聽不懂,加上酒精起了作用,他就在椅子上睡著了。啤酒勁兒不大,可是喝多了,也不可小視。柯南有經驗,在做律師的時候,常常出去吃飯,常常喝酒,他有這種感覺和體會,當事人常請吃飯,自然就喝酒,喝酒之後,吃不了什麽菜了,酒精的麻醉作用明顯,說話舌頭往往會短半截兒,以至於口舌不清了,說不清楚,聽的人也難受,要想知道醉酒會讓人多狼狽,就保持清醒看那些醉酒的人。


    賈友牛真是高手,坐在椅子上睡都打呼嚕,旁若無人,一看便知,賈友牛沒有任何心機,也沒有什麽心計,不會算計人,結果他走到哪裏,都受到村民的歡迎。不像李幹事,走到哪裏,村民都不會跟他說掏心窩子的話,因為李幹事會整材料,善於抓人的小辮子,然後拿小辮子做文章。


    可惜的是,這樣的人,做不了村幹事。隻能當個小組長,被村幹事指揮利用。這也是沒辦法解決的問題,沒辦法,由一人說了算,哪怕再正確,隻要幹事說不正確,那就是不正確的。毫無辦法。不服氣不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文字真是奇妙,可以表達很多種意思。


    柯南不想打擾這位沉睡的老人,就悄悄地和尹賢仁一起,跟著女主人去看水池。老人太辛苦了,活著也挺真的不容易,看到孫兒,就開心,然後,吸上大葉子煙,就算幸福了。人長得清瘦,看上去健康,實際上也有一些常見病,例如腰椎間盤突出,奇怪的是,他不是久坐的人,也得了這個病,看來,病找人的時候,不挑選是肥的還是瘦的。


    水池正在兩戶人家的中間,房子後麵的山坡上,那裏是斜坡,還有青石露出,石頭與石頭之間,是開挖出來的耕地。


    水池做得很好。正正方方的,有棱有角,看來,是專業的師傅做的。對機構關心幫助他們,他們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們是珍惜這個項目的。這對捐贈方是一種莫大的安慰。認真做事,才會對得起捐贈方,不認真做事,就會影響到以後的發展。做的水池是自己的,不是別人的,做好了自己受益,還省了錢,大家都願意。尤其是後來補上的,更不容易,需要好好珍惜。這個角落,一旦關心,就有不一樣的反響。


    完全符合衛生標準。有蓋,蓋子上還有防止汙水流進水池的小攔水壩,水池呈長方體,一大半埋在土裏,一小半露在外麵,露在外麵的部分用水泥砂漿抹平,很光滑。按照世界衛生標準,也算合格的了。


    村裏的大水池,跟這個兩戶人家合資合作做的水池相比,要差得多。就是那個攔水壩,不知道費了柯南多少口水,到現在,做是做了,但沒有用砂漿抹平,很粗糙、很難看,驗收都成問題,要麽就不來這裏看,萬一要來,這個肯定不過關,影響評分成績,帶來不好的後果。


    投資人看了村裏集體供水用的大水池,肯定會生氣的。哪裏像個水池?以前馮菲菲那肥妞經常發發脾氣,就是借著這樣的口氣來的。


    還是那句話,為集體做的,永遠做不好,以李幹事為首的,都這樣想,反正不是我的,是大家的,大家的東西,我何必管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何必自討沒趣兒呢?


    那個水池,讓柯南傷透了心,以至於都動搖了以後繼續做集體項目的信心了,再遇到這樣的項目,一定要睜大眼睛,看仔細了。


    看完水池,接著去看水源。水源在女主人家的房子後麵的山坡上,做了一口小的取水池,不到一個立方米。


    那水從石頭縫裏流出。流入小取水池,然後通過有色塑膠管流入大水池,再在大水池出水口,安裝閘閥,再分叉,分到兩戶人家房子裏,或洗澡、或飲用,有了水,可以在各個方麵都能用上,真是離不開這個資源。


    但是,水池做得漂亮,水管卻廉價貨,質量很差,管不了多少年,就像賈友虎他們十幾戶用的水管一樣。說來說去,還是沒錢,或者沒有這個意識,總之,是沒有認識到問題的關鍵,更重要的是,現在市場上的水貨太多,就是花錢,也不見得買的東西都是真的,反而有些問題。不是專業人士,對水管沒有研究,隻圖便宜,不管質量好壞,反正是埋在土裏的東西,好東西埋了豈不可惜?又不是衣服,買了可以穿在身上炫耀炫耀。


    柯南很驚奇於他們做事的高度一致性。比如買這樣的有色塑膠管,他們都買一個牌子,哪怕以前買過的都喊上當了,他們還是照舊去買這種的水管,真讓人擔心,竟然沒有自己的獨到見解,純粹是人雲亦雲。


    這也許就是從眾心理了。或者是朋輩的壓力,因為人家都買這樣的,你如果買那樣的,人家認為你在唱反調,不合群,久而久之,就會遭到唾棄。具體情況,柯南不太懂,隻是好奇!明知不可以,還要去照樣行,不知道是處於什麽境地?基於什麽目的?


    柯南看了這些,再看看尹賢仁,問:“尹大哥,怎麽樣?心裏有數了吧?”


    尹賢仁點點頭。


    季柯南放了一半心,還是懸著,沒有踏實的感覺。尹賢仁當麵說了,那就有可能成真,也可能是應付。讓尹賢仁知道這種情況,可以在機構負責人麵前隨機應變,等於替他擋了一差。這是好事,無可厚非。季柯南知道尹賢仁那兩下子,說話有時候反複無常。不過,給人的感覺就是忠厚老實。


    二人重新回到女主人家,女主人從裏屋拿出一些水果,請尹賢仁和柯南吃。柯南心想,這裏不產水果,要知道,這裏不通公路,去集鎮一次非常困難,女主人從集鎮上背回來的水果,肯定要招待貴客的。怎麽忍心吃呢?在他們看來,季柯南和尹賢仁都是貴客,不是招待他們,就沒什麽人可招待了。因為這裏來客不算常見,平時山高路遠,不是大事不登門。來了,就給這家帶來人氣,讓人感到舒服。


    女主人堅持要給他倆吃,並且她已經拿了蘋果,洗幹淨了,遞給尹賢仁和柯南,柯南見此情形,知道這是真心邀請品嚐,就開吃了。尹賢仁見柯南吃蘋果,他也開始吃起來,女主人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到廚房裏忙去了,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在推來讓去的時候,賈友牛醒了,他問:“談得怎麽樣了?”


    三人相視一笑,女主人說:“我們已經看完水池和水源了,你剛才下鄉去了,沒敢驚動你。”


    賈友牛說:“下鄉?我現在就在山上鄉下,怎麽還下鄉?看你說的,我咋都聽不懂了,我是我嗎?咋都聽不到聲音了呢?我太累了,去看水池和水源,怎麽不喊我呢?”


    柯南說:“你太辛苦了,加上年紀不輕,猛然把你從夢中喊醒,我們實在不忍心啊。”


    賈友牛說:“季先生想得真是周到啊,謝謝!那該是一下下鄉啥意思?”


    “就是下到夢鄉,或者說是黑甜鄉。就是打瞌睡,也叫釣魚。”季柯南說。


    “哈哈,嘿嘿,季先生就是學問大,一說,我就明白了。做夢可不是在黑夜裏感到甜蜜蜜的麽,謝謝季先生,真是長見識了。”賈友牛笑著說。


    三人正準備要走,女主人說:“說啥都不準走,好不容易來一次,中午就在我家吃頓便飯吧。”


    柯南說:“那可不行,我們沒有為你們做什麽。連新水池都是你們自己合夥建的呢!”


    女主人強著,攔住季柯南他們的去路,半點不肯讓,非要他們留下來不可。這是濫用熱情嗎?但是,這就是一種愛的表達,方式有些粗魯,但是,沒有壞心眼。


    柯南想到一條妙計,他說:“如果組長留,我們就留,他要走,我們也跟著走,你看怎麽樣?”


    這一招兒管用,女主人隻需要說服組長賈友牛即可,賈友牛不走,柯南和尹賢仁就不走,如果要走,那女主人就沒辦法了。


    女主人和組長賈友牛用方言講了半天,隻見賈友牛仍然搖頭,很明顯,表示拒絕了。


    柯南很清楚,賈友牛背著背簍出門,不是玩來的,他家的豬在等他回去喂呢。


    這是隔得遠,如果近一點,沒準兒聽得到豬餓得喊叫的聲音呢。


    人能耽誤一餐飯,豬卻不幹。


    賈友牛堅持走,女主人沒轍兒了,她又過來跟尹賢仁和柯南說,說來說去,目的就是留他們在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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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南說:“謝謝你的好意!我們不是說好了麽?隻要組長沒意見,我們就沒意見;如果組長不幹,我們隻好返回,你可不能反悔啊!”


    女主人說:“組長今天確實要做很多事,沒有時間在我家吃頓便飯。你們能不能不走,留下來?”


    柯南說:“不行。要不這樣,你看好嗎?”


    女主人問:“怎麽樣?”


    柯南說:“我們下次再來的時候,就不走了,吃了飯再走,你看怎麽樣?今天的情況確實特殊。”


    女主人說:“可以啊!”


    就這樣,柯南和尹賢仁謝絕了一頓飯,但心裏很滿足。關鍵是沒有幫忙,無功不受祿,可以說是第一次見麵,就要留下吃飯,實在不應該。還有,如果換成李幹事,說不定就留下了。隻要有酒就行,不需要菜。如果有下酒菜會更好。沒有也不強求。喝酒之人,不說喝酒,說飲酒。這裏的人更直接,就說吃酒。吃酒更形象。讓人一看,就知道哪裏人。一聽說話,就暴露了身份。


    三人辭別了女主人,朝山上進發。走到半路,賈友牛從背簍裏拿出鐮刀來。


    柯南一看,嚇一跳,問:“賈師傅,你想幹什麽?”


    尹賢仁看到柯南裝作恐懼的樣子,哈哈大笑,賈友牛也笑了。


    笑了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他說:“我出來就是打豬草的。怎麽了,沒見過打豬草嗎?”


    柯南來自城市,不懂就問:“怎麽叫‘打’呢?我還以為你要剪徑呢?”


    賈友牛說:“我也不知道,祖祖輩輩都是這樣稱呼過來的,就是割草吧?什麽是剪徑?”


    “就是落草為寇,就像李逵,打家劫舍那樣。或者在路上當綠林好漢,專門截殺來往的富商。”季柯南說。


    賈友牛頻頻點頭,樹起大拇指。


    柯南想一想,不錯,現在許多字詞都離不開打。比如打電話、打字、打掃衛生等等,不足為奇!


    有時候,柯南喜歡問一些奇怪的問題,但隨後不久,就忘了以前的疑問,這不是健忘症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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