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敬佩……這個詞晏融真不會聯想到自己。


    “奉承還是免了吧。反正這裏就是個和心靈有關的地方,你守在這裏,有什麽意義嗎?那個嬰兒是什麽?”


    水槽裏的嬰兒用發育不完全的手指對晏融指指點點,洗禮見證人輕輕搖晃著水槽,哼起了一支搖籃曲,慢慢的嬰兒便安靜了下來。


    “見笑了。我守在這裏,隻是為了留住這些殘破不堪的碎片。也許你心中已經猜到了什麽,我可以告訴您——確實如此。”


    “是國王的記憶是吧?”晏融長歎一聲,“把自己的回憶這樣切割,我想不出有誰還能維持正常,如果隻是普通的失憶症還好,可是財寶這東西很顯然已經超出了一段記憶的範疇。”


    接著,晏融看向了那個水槽。


    “這個嬰兒是國王嗎?”


    “您認為呢?”見證人反問。


    “記憶盡失者,懵懂如孩童。至少我是這麽想的。國王因為去除了自己太多的記憶,從而導致不能維持正常的體態,變成了如今的嬰孩模樣?總覺得這麽想有點胡扯……”


    “確實,不算全對。”見證人笑了起來,“您能夠進行各種聯想猜測自然是好事,不過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我作為見證人,確實要守著國王的記憶,這個嬰兒實際上也隻是記憶的一部分而已。”


    “一部分嗎?”


    “人們很少能記憶起嬰兒時期的事情,但國王能夠挖掘出一些來……也僅此而已。唯有這一段的記憶和他後來的學習成長無關,這裏的記憶最為純潔也無需分割,因此留下了這樣還算完整的一大塊。”見證人用嬰兒的聲音卻很悠遠的語氣說道,“如果有一天國王要回來,那麽一定要取回這部分記憶吧。在那之前,我就守在這裏。”


    “那麽你是誰?”晏融問,“國王身邊的某位重要人物嗎?”


    “我隻是個一文不名的人而已,我想國王會給我這個任務,一定是因為我無牽無掛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吧。但能被委托國王的童年,我很榮幸……”


    “好吧。請問你知不知道永劫回廊和深宮囚牢又是什麽地方?”


    “深宮囚牢是王都下方關押重刑犯和超強力非自然個體的地方,但是永劫回廊我沒有聽說過。”見證人想了想之後回答。


    “這裏除了你以外還有別的什麽東西嗎?”


    “不知道,我從來沒離開過,你能看的距離也就是我能看到的距離,我記得有些人死在了這裏,不過沒過多久他們的屍體就消失了,我認為這裏應該會有一些處理屍體的東西存在,可是我無法移動。”見證人稍微拉扯了一下身上的鎖鏈,那些鎖鏈的盡頭都和空間固定在了一起。


    “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國王帶走了死亡,每個人都不會死。這也許不是幸福的,但對於我這樣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來說,也不算特別煎熬。”見證人發出了笑聲,“不過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都忘了聊天是什麽感覺了,這裏很容易讓人失去時間感。”


    “但我還是應該要離開的。”


    “我不知道出口在哪裏。”見證人搖了搖頭,“這個隻有你自己能夠去找尋,我隻能在這裏祝福你。”


    “無妨,我自己找。”


    “一定要離開嗎?”


    “有人等我回去呢,而且我可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晏融也是一笑,“國王會回來的,你也會從這裏解脫出去,我保證。”


    “謝謝。”


    晏融點點頭,轉身再次進入了那片映像的世界。


    =


    陸凝尋找出路花費的時間不是特別長。就像她擁有“極音彩樂”所以能夠更有機會見到那個維拉一樣,身上帶著和藍荼有聯係的火苗也讓她能更容易找到藍荼所在的方位——時間上的。


    “藍荼,我覺得我們已經到了。”


    “嘿~陸凝!”對麵傳來一個上揚的語調,會這麽說話的是多蘿西無疑了。


    “多蘿西?藍荼呢?”


    “睡覺呢!外麵已經天黑了,我們換班在這裏等著。要我說這次任務比之前那些殺怪物探險境的可輕鬆多了!”多蘿西顯然是興高采烈。


    如果你們遇到那個縫合怪一樣的家夥估計就不會這麽輕鬆了。


    陸凝暗自嘀咕了一句,不過沒有打消多蘿西的興致,而是問道:“但是有了點問題,我的朋友們沒有全都匯合,應該還有些人迷失在時之館內,有沒有辦法找到他們?”


    “如果你身上有他們的氣息,那麽他們會向你靠攏。”一個帶著機械感的聲音傳來,“我不建議你直接找過去,畢竟就算有引路的方法,你們能跳躍到正確的時間內也要碰好幾次危險。時之館內有很難判斷的敵人存在,在裏麵多留一會難保會出什麽意外。”


    “你想說讓我放棄他們?不可能。”陸凝皺著眉。


    “我知道這是個很難做的決定,不過我還是提出這個建議。”


    “館內的怪物已經被我封在了一個很難逃出來的地方。”


    “它沒有死,對吧?”啪嗞說道,“那麽它和之前被封在這個館內就沒有什麽區別。建議是建議,你可以作出決定,陸凝。”


    陸凝看了看身邊的幾人。讓微笑了起來:“如果是那麽危險的怪物,我們當然要確定晏融的安危,還要警告別的隊友。”


    “確實不能就這麽離開。”祝沁源冷著臉,“要是這裏的怪物我們都不敢對付,那能將這種怪物封起來的國王我們可是根本沒有麵對的資格了。”


    “哎呀……”連筆生笑了笑,沒說什麽,不過態度也很明顯。


    “我要找到剩下的隊員,但是李移居的狀態確實很差,可不可以把他先送出去?”柳雲清神色焦慮地問。


    “當然。”讓點點頭,“以他的狀態確實不能再繼續探索下去了。”


    眾人打定了主意,柳雲清就把李移居從門口送了出去,多麗安也一同。陸凝通過通訊聯絡確認二人已經平安離開時之館後,眾人便馬上開始返回。這也不是多麽困難的事,陸凝使用懷表多了也就找到了訣竅,根據指針的位置能控製時間跳躍的長短,而根據指針更靠近飛躍區還是回溯區則能控製“方向”,她積蓄了一些能量,再次開出了時間位壘,讓具現出光榮教會的武具,讓自己的探測能力擴展到更加遠的地方。


    “那些……陸凝你說的傭人究竟是什麽來頭?”連筆生問。


    “應該是國王安排的守護這個地方的人,不過都和活死人一樣,我殺死了兩個,隻可惜了那把武器……”陸凝還挺喜歡那把雨過天青的,隻是被裂解者奪走之後就一同落入了時光河流當中,沒機會取回來了。


    “殺不死。”


    “確實殺不死。”


    又是一次時間跳躍,這一次的走廊裏的地毯顯得破破爛爛,而且沾滿了血跡,陸凝頓時心生警惕,她知道傭人也會對這裏進行打掃的,出現這種狀態那隻能是最近的情況。


    就在這時,靠左則的一個房門上猛然刺出了一把光芒四射的劍刃,那把劍毫無阻礙地切開了門,讓向眾人抬了抬手:“別擔心,是羅貝,他聽到了我的聖歌。”


    話音剛落,羅貝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的手中提著一塊血肉模糊的東西,已經被灼光劍燒得半焦糊了,而他的臉上也是神情陰沉,一扭頭瞥見眾人也沒有任何改變。


    “羅貝,你的情況如何?”沒有人高興地走過去,陸凝很冷靜地站在原地詢問他的狀況。


    “不太好。”羅貝抬起手看了看胳膊,“殺了一隻怪物,不是那些傭人。我覺得我自己失去了不少東西,但身上又沒有留下什麽傷痕。”


    “什麽樣的怪物?”陸凝繼續問。


    羅貝將手裏的肉塊丟到地上:“我最後挖出了它的核心,將它燒毀之後怪物才失去了生機,其餘的部分很快就變成一些透明的碎片了,隻剩下這個。”


    陸凝用碎刃將肉塊挑起來看了看,基本已經看不出到底是什麽外形了。


    “算了,你還能和我們一起行動嗎?”


    “我不知道。”羅貝反手將灼光劍插回背後的劍鞘,“現在的我大概很危險,我很懷疑我會不會突然做出一些有違我意願的事情。我總是這樣,之前柴盈和伊勢信任我,我便辜負了他們的信任。現在……你們最好不要信任我。”


    “但你不準備離開這裏了嗎?”讓問道,“如果不跟著我們,可以說你很難找到離開的路。”


    羅貝遲疑了。


    “先問個別的問題吧。”祝沁源打了個岔,“你見到的那個怪物到底是什麽形態?”


    “人類外形,皮膚流質化,整個軀體都是介於液態和膠質之間的一種狀態,整張臉上隻有個碩大的眼球,像個玻璃球裏裝滿了紅色的液體。”


    在羅貝描述的時候,眾人便看到他的眼睛晃動了一下。從眼眶周圍滲出的血慢慢積累在眼球的內部下方,形成了紅色的血窪,但羅貝似乎沒有察覺。


    “停止。”陸凝馬上一聲斷喝阻止羅貝繼續聯想下去,“你真的沒事嗎?”


    “我……我覺得我大概是……有些問題了。”羅貝按著自己的腦袋,“那個東西長的樣子?到底是我,還是它,還是——”


    啪嗒。


    一截手指落在地上,血肉如同液體一般濺開,卻又如同膠質一般凝而不散。


    “他根本沒有經曆現實中的戰鬥。”連筆生抬起手,一把鋒利的鏈鋸隨著召喚陣探出,在羅貝一臉痛苦尚未反應過來的瞬間切開了他的胸口!


    “那團血肉是他自己的內髒。”


    在羅貝空蕩蕩的腹腔內,盤踞著一個膚色呈淺藍色的類人生物,它的頭部是光潔的圓球,裏麵嵌著一顆玻璃珠一樣的眼球,大量黏絲狀的紅色膠質粘在眼球內壁。它的整個軀體也是正是那液體和膠質之間的狀態奇怪的肢體擺在羅貝的髒器部位,模擬出那些器官的形狀。


    “呃……”羅貝悶哼了一聲,低下頭,反手握住了劍柄,“原來還沒結束……你在這裏?”


    他的神智早已混亂不清,甚至現在是否算是活著也無法判定。但祝沁源在這方麵就相當幹淨利落,藍光一閃,時間的指針已經攔腰穿過了羅貝的腹部,將他連同腹腔內的生物一起砍成了兩截。


    羅貝的上半身落在了地上,但是他還是拔出了劍,灼光依然耀眼,劍鋒直指腹腔中的生物,而那個眼球滴溜溜地一轉,也盯緊了劍鋒。


    叮!


    劍刺下的同時和什麽東西相撞,光被偏斜到了一旁,而怪物已經長出了兩條手臂,各自握著一截羅貝的肋骨挑偏了劍鋒,同時,位於羅貝另一半身體上的怪物部分開始爬上沒有上半部分的軀體,慢慢化為一個完整人類的模樣。


    “殺不死?”


    祝沁源冷哼一聲,趁著怪物剛剛變形從後麵又是一刀劈下,這次時光的力量被加持到了最盛,無數代表著時間的數字被她從怪物身上劈了下來,從肩膀到胯下再次將它砍為兩片。


    但怪物這次沒有先試圖恢複,而是握緊了拳頭回頭就是一拳!


    砰!


    祝沁源居然沒能躲開,隻是勉強側了一下身體,被一拳打中了肩膀,向後飛了三四米才落在地上。


    “這怪物是否是藍荼所說,監禁於此的那隻?”讓用十字杖淩空一指,祝沁源背後的翅膀立刻染上了聖潔的光芒,化為了一對光之羽翼。她回到站起來向讓點了點頭,將刀用力一甩,時光的力量再次擴展,而純淨的力量加入了其中,在片刻之後,刀身已經延展成了一把荊棘纏繞的十字大劍。


    讓的光榮教會和陸凝的忽然昨日相似,沒多少攻擊力,取而代之的則是防禦、探查集合一體的輔助類道具,除了這些,光榮教會還能指定一人代行神權——就像是陸凝剪輯過去一樣,屬於消耗極大的能力。


    祝沁源再次撲了上去,而嚐試拚合自己未果的怪物則扭頭又是一拳,它這輕描淡寫的攻擊吃了大虧,因為這次被抽飛出去的換成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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