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個正經樣卷著被子躺在床上的京子手捧著《tragicmarker》的劇本,懶洋洋地念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上一次那個慘叫的女人和你有什麽關係?”


    原本是一句嚴肅的高度警戒的問話,卻被她以一種四平八穩古井不波的語氣慢悠悠地說了出來,加上躺著的姿勢,更是中氣嚴重不足,聽起來分外詼諧。


    蓮倒是好像老僧入定一般,絲毫不受和他對戲的人的影響,依舊是一臉麵無表情的樣子,也不說話,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裏,反正就是說好聽點是“顯得十分高深莫測”,用大白話說則變成了“在發呆”。


    京子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他一句話,麵無表情不說,更是幹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不禁惱怒地一甩手:“這叫我怎麽跟你對戲啊!你根本沒台詞好不好!”


    蓮以手掩著嘴角,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開口:“不是你提出對戲的嗎?”


    “可是我忘了b·j他幾乎沒有台詞啊啊!”京子不爽地捶了好一會枕頭後,才重新轉向蓮:“你的戲好像都是打戲?”


    “也不算吧?”蓮隨手掀了掀劇本,露出一個笑容,“第119場就不是。”


    “誒?”京子聞言立刻翻起自己的劇本,看到內容後翻了個白眼,“廢話!我們兩個要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打來打去也太沒情趣了。”


    蓮攤開手聳了聳肩膀,表示“那不就是”。


    京子想了想,還是抬頭看向坐在大玻璃窗前翹著二郎腿顯得格外休閑的男人:


    “來對這一場?”


    “ok!”


    “那就從……你開門進來之後演起?不出房間門,你從走道開始假設開門的情景。如何?”


    “可以。”蓮點了點頭,站起身,從行李袋裏取出一件黑色高領長袖,背對著京子脫下襯衫換好它,然後再拿出和他今天穿的一模一樣的黑色大風衣套上,轉過身直接向房間門口走去。


    京子看向從床尾經過的一臉淡定的男人,壞笑了下,“前輩的背部線條也很好看呢!”


    “謝謝。”讓她的計劃沒有得逞的是,敦賀蓮隻是點了點頭,便笑納了她的調戲。


    隨後,男人在走道中間站好,朝她比了個手勢,開口:“開始了。”


    “咯……吱……”蓮發出了模擬老舊的木門被推開時的聲音,京子沒有回頭,背對著他說:“你回來了?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大約過了一分鍾,京子從房間外側最左端的角落轉過身來,走了兩步,詫異地開口:“怎麽不開燈?”,說著,單手維持著端東西的動作,右手在空中摸索了起來。


    “不要開燈。”蓮的聲音有些低,聽起來並不是特別健康的樣子。


    “怎麽了?”小心翼翼地走了兩步,將手裏端的東西往虛擬出來的桌子上一擱,京子朝著坐在床沿的蓮走去。


    剛向前走了一步,她的動作就變得僵硬起來,臉色也有點發白:“你受傷了?!”語氣是慌亂而急切的,隨後便立刻連奔幾步,跑到剛才摸開關的地方,手揮了兩下然後按了下去。


    眼睛用力地眨了一下,過了一秒才睜開,睜開眼後她立刻轉過身去看床邊的人,然後便是一陣沉默,隨即輕輕地舒了口氣,走了過去。雖然腳步不再如剛才般迫切,然而仔細聽還是可以發現步音比起最開始時的輕盈要沉重了些。


    “衣服脫掉,我幫你上藥。”輕聲開口,她於途中拐了一下腳步,彎腰在牆角拎起了什麽。


    “沒事的。”男子端坐於床沿,不動如山,開口拒絕。


    “脫掉!”她微微皺眉,立刻又舒展開眉頭,隻是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要求,語音有些嚴厲。


    “我說了沒事。”男人仍舊是那個姿勢,動也沒動,同樣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話語。


    “你脫不脫!”京子一步上前,幾乎是用喊的方式說,同時因為音調的急促上揚,甚至使個別音節發出了猶如鳴哨般尖利的聲音。


    兩人之間一時陷入了可怕的對峙狀態,沉默在空氣中漫延。


    先後退的,是男人。


    “……對不起。”他的聲音聽起來確實很不健康,仿佛是虛浮於空中。


    “不要……這樣說……”而京子立刻回答道,同時聲線顫抖,宛若下一秒就要哭出來般。


    “是我的錯,以後我會注意不要受傷的。”


    男人難得說如此長的一句話,揭開了他的衣服為他擦藥的京子手一抖,立刻感覺到手下的身軀一個輕顫,連忙將注意力集中回擦藥一事,同時咬著下唇不再說話。


    直到完成了整個傷口的清潔和上藥,她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便立刻轉過身低頭專注地整理起用到的工具和藥品。


    半晌,瞪著整理好了的藥箱,她苦澀地道:“以後,更多保護你自己好不好?任務……什麽時候都可以完成。”


    身後傳來一個拖著腳步卻仍舊沉穩的腳步聲,然後她被走上前的男子抱在了懷中。


    “好的。我發誓。”


    “嗯……”轉過身,將頭埋在男人懷裏,京子的麵容沉靜。


    鬆開手,蓮退後一步,開口:“我沒發現什麽問題。你呢?”


    “我覺得很不錯。不過你一開始說‘不要開燈’那裏,是不是應該稍稍滯後一秒那樣會比較好?因為當時b·j胸口受傷,調整氣息以防sheath發現應該是要準備一會的吧?”京子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樣嗎?我是考慮到sheath也是受過訓練的人,如果b·j那個時候頓那麽一秒,你覺得她會不會發現到不對勁?”


    “的確……你不說我還沒想過這層。”京子低著頭想了下,最後吐吐舌頭,“要不等開拍的時候問問導演?他不是以細節方麵見長嘛!”


    “可以。”蓮肯定了京子的提議,順便誇了她一句:


    “我覺得你那句‘你脫不脫!’情感把握得很好,到時候也這樣演吧!不過怎麽說這部戲也不是我說了算,還是導演說的最重要,所以你也不能掉以輕心。”


    “好的。”京子點頭受教,然後歪過腦袋,“那我們這樣就算過了?”


    “不然你覺得應該怎樣?再讓我脫一次衣服嗎?”蓮反問,以早上京子裝懵時說過的話反調戲了她一把。


    “呃……不用了,謝謝。”發現蓮現在越來越不好調戲的京子勉強笑了笑,有些生硬地轉了個話題:“還有什麽需要對的戲嗎?”


    “我沒有。你知道的,b·j幾乎從頭到尾都沒開過頭,除了和你的幾場戲。”


    “那你幫我對戲?”京子想了想,立刻決定趁這次合作之便多向這個男的偷學幾招。


    “你?你總共就六段戲吧?”蓮看她一眼,“第一段是打戲,你應該找武指,我們畢竟不是專業學這個的,自己過招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拉傷肌肉,那就得不償失了。第二段我們剛才對過了沒什麽問題。第三段繼續是打戲,台詞就兩句——‘別礙事!’、‘滾進去!’——你要是覺得有練的必要我是可以陪你的……不過我覺得這一段戲份主要還是看你到時候的動作吧?你和男主角的互動比你們兩個說的話要多多了。”


    “第四第五段都是我們兩個的對手戲,倒是可以好好琢磨一下,找找感覺……”


    “第六段……”蓮翻了翻劇本,看看裏麵的描寫,突然抬頭看著她,眼神不懷好意:“嘖嘖……你慘了!到時候吊威亞我看你肯定累死。你說怎麽你這段戲比我所有的動作戲難度都大啊?在疾馳的車流上奔跑?真是好萊塢大片級別的難度……”


    京子聽著,開始感覺不對。最初她還以為蓮是在和她開玩笑,等聽到‘好萊塢大片級別的難度’時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不禁沒什麽底氣地問:“那個……在車上跑的戲有什麽問題嗎?不是跑完了再後期製作嗎?就算是有跳車的鏡頭,車也不會動吧?有威亞吊著應該沒事啊?”


    蓮聽她這樣一說,眼神都直了,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半晌,才突然站起身來,用力握著她的肩錯愕地開口:“該死的……你根本沒有拍過武打戲!社長他怎麽敢給你接這麽高難度的戲!”


    京子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有拍了拍蓮壓在她肩膀上的兩手以示安撫:“那個……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呢?”說著又有點無奈,“我還不知道這出戲到底有什麽難的……”


    蓮翻了個白眼,有點焦躁地左右看了看,最後長出一口氣坐到了窗前的沙發上,同時招手示意京子坐過去。


    “呃……我站著就好。”看看蓮坐的單人沙發,京子突然有點窘迫。


    她雖然經常口頭調戲敦賀蓮,昨晚也半強迫地讓他和自己睡在了一張床上,但畢竟兩人其實是各睡各的,反正床大,誰也不礙著誰。但現在這張沙發這麽小,自己要是坐上去……那其實是坐在敦賀蓮大腿上吧?


    結果蓮根本不容她分辨,一把將她拽到懷裏,同時雙手都伸到了她麵前,拿住《tragicmarker》的劇本,指給她看。


    “你看……這部分戲連頭帶尾差不多十分鍾,除去最後你和我那段可能要有個接近四分鍾的時長,剩下的六分鍾去掉最開始那段,你在車流中奔跑的部分超過四分鍾——是剪輯完成之後還有四分鍾。”


    “四分鍾!四分鍾你想過你要怎麽跑?電影要給人刺激感,追求速度,後期肯定是要快速拉進的,那拍攝的時候,你跑四十分鍾都不夠!而且這種戲需要大量剪接,你還必須拍很多鏡頭,同時還要多拍一部分以防萬一。藍布是肯定會拍的,你在一輛車上做動作的那些戲肯定是通過藍布來拍,但是其他的呢?就像這個從人行天橋跳到公交車上這段,你不可能在藍布前完成的!劇本上都寫了,這裏要去北海道拍外景。我估計……你到時候可能是通過直升飛機吊著威亞跳。”


    京子被蓮這一番話嚇得臉都有點發白,轉過頭看著蓮的眼神都有點飄了。


    她現在可不是女巫赫敏,直升飛機、跳天橋……她對玩命沒興趣啊!


    “前輩……”京子本來想說你是嚇我的對不對,可是一看蓮緊張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的,頓時心裏湧上了一股對寶田羅利的深深的憎厭。


    她加入《tragicmarker》劇組是寶田羅利和這部戲的導演製片商量的,原本演b·j妹妹的時候戲份很少,但都是文戲,後來將sheath的身份從b·j妹妹改成他的情人的時候,也是寶田羅利直接去和劇組的人商量改的,京子還是從蓮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但因為戲份差不多,她就沒在意……


    是,她自己確實是沒有在拿到劇本的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她有責任,但是像寶田羅利這樣吃定她沒經驗所以看不出的行為……是不是也太過分了點?


    京子聽著敦賀蓮在她身後一直傳授吊威亞的經驗,心裏卻有種難言的疲累。


    她真的不是恭子,她小心眼,她斤斤計較,她開不起玩笑!


    寶田羅利的行為……讓她覺得惡心。


    強製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件事,畢竟都已經發生了,再如何後悔懊惱也於事無補,她決定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別的事情上——例如,和敦賀蓮事先演一下屬於sheath的第四段戲份。


    這還可以順便把仍然在為了她的第六段戲而傷神的蓮的注意力也給扭轉過來。


    ——多麽,一舉兩得的好差事。


    打定主意,京子拍開蓮的手,從他腿上跳了下來,轉過身麵對他,笑著提出邀請:


    “再和我對戲怎麽樣?我想對第245場。”


    “唔……?”蓮愣了愣,翻翻手中的劇本確認,突然一揚眉:“我們接吻的那一場?”


    京子想了想,忽然覺得自己這時候千萬不能示弱,立刻回嘴:“你怎麽不說是你又一次脫衣服誘惑我那場?”


    蓮頓時失笑,認同地點了點頭:“你要這麽覺得我也沒話可說。但你別忘了,這兩次,可都是你先叫我脫衣服的。”


    這次,輪到京子被堵得失語,隻能悻悻然瞪了敦賀蓮一眼,等待下回交手。


    或許是天才間往往更容易迸發靈感的火花,第245場戲演起來,比第119場戲兩人對下來的感覺更好,一氣嗬成地就到了結尾部分。


    敦賀蓮看著半跪在自己床前的少女,彎下腰,卻隻是蜻蜓點水地一吻,落在了她的額上……


    “嗯?”京子摸了摸自己被他吻到的額頭,皺起兩條秀氣的眉,盯著敦賀蓮死命地看,直看得他都有點受不了,正打算開口,就聽見了這個女孩一句低聲的以日文說的喃喃自語……


    “敦賀……前輩……因為要拍吻戲所以……害羞了?”


    蓮頓時感到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忍不住劇烈地咳了起來。


    “什麽叫我害羞了?”


    “那你半途萎掉了嘛!”


    這一次,蓮益發盛大地咳嗽了起來。


    這個女孩!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麽是“萎掉”?怎麽能這樣亂用?!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昨天提到的bug,東野已經有修改方案了——隻要把harry發現hermione重生的時間提前就好,這樣的話基本上後麵尋找的整個過程完全不需要改動,隻是需要修改前麵,另外注意把提到時間的地方改一下就ok了。


    所以我會將第一個hp番外裏harry和draco去掃墓的時間改成09年聖誕(彼時hermione還未重生),但是harry激動之下說出了自己想辦法使hermione複活的事,不過施法至今11年還未等到征兆懷疑是失敗了,因此後來draco就半個月去一次墓地,所以當hermione上了京子身後,4月初的時候小龍觀察到了表示靈魂複活法術成功的橙光……然後故事繼續發展。也就是說除了時間外幾乎不作變動。


    第一個hp番外在卷一,章節是第31章,總共一萬字,從draco發現橙光開始至結尾近7000字會全改。因為晉江完結文要修改需要把標簽從“已完成”換成“連載中”,改完後再換到“已完成”會自動去到“最新完結文”那個自然榜,所以東野暫時將不會去改卷一裏這個番外,在這裏說一下,希望大家能夠理解。《queen》全文完後我會進行統一的修文工作,包括錯別字和bug都會屆時統一改掉。


    這一章裏基本都是使用京子和蓮不是bug……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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