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第一個月，事務繁忙，時間便過去得飛快。</p>
趁著臨近春節，易購在線上又小小的促銷了一把，這次力推的是上次雙十一反響不錯的電子3C以及嚐試搭配的過年消費品組合。</p>
易購從月初緊張到月末放假的最後一刻，其它兄弟公司則是在做完年終匯報工作之後收下行業第一梯隊的年終獎，準備安心過年。</p>
方卓這個月的周末基本沒有休息，公司視察和現場發紅包占據了他絕大部分時間，剩餘的時間則是維係行政關係，包括但不限於領獎、送錦旗、捐獻設備、聯絡資源、承諾投資。</p>
——大過年的，來都來了，意思意思，都是小意思。</p>
方卓頻頻說著這樣的話，也頻頻聽到這樣的話。</p>
他的總裁辦同樣收到不少禮物，有銀行，有商會，有下屬，有易購合作的各種品牌商，有熟悉的朋友和一麵之緣的企業家，甚至，索尼方麵還專門給他這位外部董事送了新年大禮包。</p>
但最讓方卓印象深刻的還是馬華騰，自己的QQ上收到了8.8QB和來自QQBOSS的新年祝福語——意思意思，新年發發。</p>
方卓對此十分感動，在企鵝的聊天工具上和馬華騰閑聊之後想起來負責新浪郵箱業務的張小龍，專門給他打了個拜年電話，聊了一番工作狀況。</p>
感動歸感動，一碼歸一碼，也是為了Pony好，聊天工具哪能這麽壟斷，彼此競爭才能有利於雙方的發展。</p>
方卓猶記得上回在義烏的晚宴上，Pony對馬伝吐槽的表態，說拍拍網是微創新。</p>
</p>
其實，他覺得企鵝潛力還很大，哪能隻是微創新的地步，必須要有人來逼出企鵝的強創新能力，不能躺在QQ的流量上吃老本。</p>
如此富有挑戰的工作，自己願意一試。</p>
1月28日，除夕，從早晨到晚上，方卓的手機仍舊響個不停，直到快沒電的時候他接了來自冰芯總裁邱慈雲的拜年電話，決定這就是最後一則通話。</p>
說是拜年，仍舊免不了的聊了會工作。</p>
順帶著，邱慈雲匯報另一件事。</p>
“方總是3號的航班去香江對吧？香江5號有個半導體協會的會議，如果我消息沒錯，台記的幾位技術專家都會參加，3號的時候我和你一起飛香江吧。”邱慈雲說道。</p>
“技術專家都有誰？”方卓問道。</p>
邱慈雲答道：“有方總你掛念著的梁孟鬆，這一趟我也主要是想和他聊聊，張忠侔和蔣尚義今年都要退休，現在有些風言風語，恐怕他心裏未必像以前那麽踏實。”</p>
方卓轉了轉念頭，他知道邱慈雲之前對自己那麽在乎梁孟鬆有些不以為然，這次卻主動請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近來和胡正明胡教授合作的增多。</p>
胡教授肯定對梁孟鬆的能力如數家珍，也勢必會和邱慈雲聊企業的人才與技術問題。</p>
“好，那我們3號見，這一趟要是見到梁孟鬆，就是我第三次邀請他了。”方卓想了想，“台記的交接沒有塵埃落定，他肯定還是不會答應，何況，身上又背著競業協議。”</p>
“嗯，但要讓他知道冰芯的橄欖枝仍然還在。”邱慈雲也清楚情況。</p>
方卓放下心來，邱總有這樣的心理預期就好，挖人這種事，得有耐心。</p>
通話結束，手機也耗盡了最後一絲電。</p>
春晚即將開始，熱氣騰騰的餃子也已經盛在碗裏。</p>
方卓放下不會再被打擾的手機，真正的開始進入休假狀態，但是心裏卻偏偏又有一種複雜感覺。</p>
他怔然數秒，由衷的發出感歎：“怎麽感覺好像一事無成呢？”</p>
幾乎沒有意外，今年還沒公布的福布斯和胡潤內地富豪排行榜仍舊是方卓蟬聯，這也將是他第三次位列榜首，今天白天還和家人閑聊過這個。</p>
然而，內地首富卻自言一事無成。</p>
這讓大家都驚愕的笑出來，好像有點太……太裝了？</p>
“兒子，請問，你是因為沒有成家才有這樣的感覺嗎？”母親趙淑梅隻能從這樣的角度來理解兒子的感歎。</p>
“哥，你對有成的定義是什麽？”妹妹趙素祺邊吃餃子，邊笑著問道。</p>
方卓微微搖頭，指了指電視，春晚已經開始了。</p>
他其實也不太能說出來這種突如其來的內心感受。</p>
或許是因為冰芯仍舊在摸索90nm的風險量產，它距離世界一流乃至中芯都還相差很多。</p>
或許是因為易購雖然起步，可是淘寶的體量已經隱約有巨頭模樣。</p>
或許是因為時間變成06年，易科的手機項目仍舊有待進步，而蘋果保密的手機項目彷佛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p>
追趕之路始終在腳下，方卓覺得自己已經用盡全力，仍舊不清楚到底能做到什麽樣。</p>
何時長纓在手，能夠縛住蒼龍？</p>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p>
方卓接過母親遞過來的餃子，種種思緒都褪去，萬水千山，雄關漫道，一橋飛架南北，天塹終變通途。</p>
他吃了口餃子，有些誇張的豎起大拇指：“我媽這手餃子真是絕了！這個味，我一吃就知道！”</p>
一家人都在注視方卓吃餃子，聽見這樣的誇獎紛紛大笑。</p>
方卓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們笑什麽？爸，舅舅，你們笑啥？看我幹什麽？吃啊。”</p>
連平時很老式長輩風的父親都在咧嘴笑，這是怎麽回事？</p>
還是妹妹給出了解答：“哥，你這碗餃子是薇姐臨走前包好，凍在冰箱裏！”</p>
方卓：“……”</p>
他強行挽尊，悻悻說道：“原來是薇薇跟我媽學包餃子，學得挺好……”</p>
客廳裏的笑聲更大了。</p>
趙淑梅沒有介意被認錯餃子，問道：“你給她打電話了嗎？祺祺，把你哥手機拿去充電，等會打個電話，給人家父母也拜個年。”</p>
“傍晚的時候就打了，過會。”方卓盤膝坐在沙發上，繼續吃餃子。</p>
春晚載歌載舞，父親和舅舅閑聊，母親和舅媽閑聊，妹妹在旁邊削蘋果。</p>
方卓的心思又情不自禁的轉到公司的事情上。</p>
八點半，兩部手機都再次熱情的開機，迎接一年當中最密集的轟炸。</p>
方卓這時候隻要手機開機就不得不接到各方麵的拜年電話。</p>
當然，這也意味著他要流程式的給一些領導拜個年，親哥鄭丹銳和裘小官每年這個時候都打電話，而過去一年中幫了不少忙的發改、證監、銀監等部門領導也得真誠的在過年時刻表示感謝。</p>
電話流程比較枯燥，方卓拿了手機就專門到書房拜年。</p>
這樣通一個多小時的電話，母親趙淑梅推門走進來。</p>
“兒子啊，我不知道該不該問，上回在美國招待我們的小虞，聽說她今年又不回來過年？”趙淑梅問道。</p>
“等你到都靈的時候就能看到她了，薇薇喊她一起看冬奧會呢。”方卓側麵回答。</p>
趙淑梅沉吟再三，還是沒再繼續往下說，隻是點點頭。</p>
方卓等到母親走出書房，想了想，給小虞發了條短信：“新年快樂，多吃餃子。”</p>
等到兩通電話過去，虞紅的回複姍姍來遲——“要你管呢。”</p>
方卓笑笑，想再回條短信又被來電打斷。</p>
等到這通電話結束，卻是又有一條虞紅新的短信——“唐人街過年很熱鬧，舞獅很猛，鞭炮很吵，紐約的月亮沒有家鄉的亮，湊合著看，也還行。”</p>
方卓隻看了一遍短信，這內容卻在腦海裏轉了許久。</p>
或許，應該更強硬的為易科美國市場尋找一位總監，易科的歐洲市場已經並行獨立出來，也發展的不錯，小虞回國絕不會沒有能夠發光發亮的位置。</p>
晚上11點，方卓用兩部手機處理完所有應該拜年的關係，決定讓除夕的最後一個小時來陪伴家人。</p>
重新窩回沙發，沒看一會春晚正好看到趙本山的小品《說事兒》。</p>
這是趙本山、宋丹丹、崔永元主演的小品，以節目《小崔說事》為背景，是小品《昨天今天明天》的續集。</p>
——白雲出版《月子》，愛麵子講虛榮，黑土則本色如初，兩人因此產生差距和矛盾，由小崔出麵調解。</p>
方卓曾經看過很多次這個小品，對故事和台詞都很熟悉。</p>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今年這一版的小品還內涵了一把自己。</p>
——宋丹丹吹噓：出版社拿到《月子》出版權，有信心六個月之內解決競爭對手。</p>
——趙本山拆台：唉呀媽呀，六個月解決對手，首富都笑了！</p>
易購上線的時候，李果慶曾經接受記者采訪，宣稱“六個月之內解決競爭對手”，結果則是易購越來越壯大。</p>
方卓沒想到看個小品都能冷不丁的被cue到，真是隨著台詞笑了。</p>
這特麽……趙本山的小品也跟著更新啊。</p>
伴隨著客廳裏家人的爆笑，方卓默默拿起手機，找到李果慶的號碼。</p>
盡管易購和當當存在競爭，盡管自己多次和他有點小衝突，但絕沒有這種情況下希望對方被提到的心思，尤其，趙本山的小品經常會有句子被拎出來熱傳。</p>
方卓真心的給李果慶發了條短信。</p>
——慶子，對不起。</p>
他值得這個道歉！</p>
方卓無比期待手機傳來李果慶的反饋。</p>
然而，即便春晚開始倒計時，李果慶也沒有回複，即便方卓淩晨兩點入睡，也始終沒收到短信。</p>
二零零六年，大年初一的淩晨，方卓迷迷湖湖的最後一個念頭。</p>
大約，慶子是能與這個世界和解的。</p>
……</p>
2月3號，大年初三，上午。</p>
申城的機場沒有往日的熱鬧。</p>
方卓一行人在等待中行路演團隊的匯合，將要一起飛往香江。</p>
方卓沒帶太多人。</p>
常規的四位安全助理，兩位部隊回來的陳昭和石濱，兩位紐約過來的阿虎和大剛。</p>
臨時秘書虞海，聯合創始人虞紅的親弟弟，工作逐漸熟練。</p>
冰芯總裁邱慈雲，他是想秘密會晤梁孟鬆，釋放招攬善意，這個事不宜人多。</p>
距離中行過來的時間還有一會。</p>
方卓翻看報紙，隨口詢問虞海：“你過年在哪過的？初三就工作，家裏也說了吧？”</p>
“我回廬州陪我爸過的年。”虞海答道，“我媽初一飛紐約去看我姐了，也沒人說我什麽，都讓我好好工作。”</p>
方卓知道虞家父母是因為長期異地和觀念不合而離的婚，想了想，又問道：“你姐總是在國外工作，什麽時候把她調回來，這樣也能多見見家人。”</p>
虞海猶豫著沒接這話。</p>
方卓側頭看了小年輕一眼。</p>
“我姐可能不會同意，我過年給她電話還聊起來易科的工作。”虞海說道，“她特有工作激情，說公司在憋一個大項目，她到時候要親手幹死蘋果，可能大概似乎沒有回國的想法。”</p>
方卓：“……”</p>
小虞肯定是能有這樣的豪情。</p>
他愣了兩秒，說道：“幹死蘋果可能有難度，但你要學習你姐的這種工作精神。”</p>
虞海點點頭，從小到大就是以自己姐姐為榜樣。</p>
不過，姐姐過年電話裏又一次囑咐了自己，跟在方總身邊不要酗酒，不要抽煙，不要犯錯誤。</p>
虞海當時都應了下來，隻是提出一點質疑：“我看方總不抽煙啊，平日裏也不讓我抽。”</p>
他一度懷疑越洋電話信號不好，沒聽到姐姐的聲音。</p>
但事後回想，總覺得是有什麽問題。</p>
“喲，終於來了，虞海，拿著。”</p>
方卓看到了中行的團隊，站起來把報紙塞給虞海。</p>
虞海連忙跟著起身，知道對麵領頭的就是領導。</p>
然後，他看著那位李行長居然熱情的給了方總一個大大的擁抱。</p>
方卓也有點懵，笑道：“李行長，你們那的過年習俗是見麵抱一個嗎？太熱情了。”</p>
“這是感謝方總願意陪我們走一趟，大過年的，麻煩了，麻煩了。”李行長笑容滿麵，“這都還在法定假期裏呢。”</p>
方卓和團隊其他高層一一握手，又笑道：“我可是咱們行裏正兒八經的董事，給自家辦事，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p>
他打趣道：“年頭裏辦事才好呢，吉星高照，咱們這路演肯定效果好。”</p>
一行人皆笑，雖然都是用掉了陪伴家人的假期，但這次中行的香江路演是上市之始。</p>
吉星高照，路演順利，備受矚目的中行上市距離最後的成功也就不遠了。</p>
趁著臨近春節，易購在線上又小小的促銷了一把，這次力推的是上次雙十一反響不錯的電子3C以及嚐試搭配的過年消費品組合。</p>
易購從月初緊張到月末放假的最後一刻，其它兄弟公司則是在做完年終匯報工作之後收下行業第一梯隊的年終獎，準備安心過年。</p>
方卓這個月的周末基本沒有休息，公司視察和現場發紅包占據了他絕大部分時間，剩餘的時間則是維係行政關係，包括但不限於領獎、送錦旗、捐獻設備、聯絡資源、承諾投資。</p>
——大過年的，來都來了，意思意思，都是小意思。</p>
方卓頻頻說著這樣的話，也頻頻聽到這樣的話。</p>
他的總裁辦同樣收到不少禮物，有銀行，有商會，有下屬，有易購合作的各種品牌商，有熟悉的朋友和一麵之緣的企業家，甚至，索尼方麵還專門給他這位外部董事送了新年大禮包。</p>
但最讓方卓印象深刻的還是馬華騰，自己的QQ上收到了8.8QB和來自QQBOSS的新年祝福語——意思意思，新年發發。</p>
方卓對此十分感動，在企鵝的聊天工具上和馬華騰閑聊之後想起來負責新浪郵箱業務的張小龍，專門給他打了個拜年電話，聊了一番工作狀況。</p>
感動歸感動，一碼歸一碼，也是為了Pony好，聊天工具哪能這麽壟斷，彼此競爭才能有利於雙方的發展。</p>
方卓猶記得上回在義烏的晚宴上，Pony對馬伝吐槽的表態，說拍拍網是微創新。</p>
</p>
其實，他覺得企鵝潛力還很大，哪能隻是微創新的地步，必須要有人來逼出企鵝的強創新能力，不能躺在QQ的流量上吃老本。</p>
如此富有挑戰的工作，自己願意一試。</p>
1月28日，除夕，從早晨到晚上，方卓的手機仍舊響個不停，直到快沒電的時候他接了來自冰芯總裁邱慈雲的拜年電話，決定這就是最後一則通話。</p>
說是拜年，仍舊免不了的聊了會工作。</p>
順帶著，邱慈雲匯報另一件事。</p>
“方總是3號的航班去香江對吧？香江5號有個半導體協會的會議，如果我消息沒錯，台記的幾位技術專家都會參加，3號的時候我和你一起飛香江吧。”邱慈雲說道。</p>
“技術專家都有誰？”方卓問道。</p>
邱慈雲答道：“有方總你掛念著的梁孟鬆，這一趟我也主要是想和他聊聊，張忠侔和蔣尚義今年都要退休，現在有些風言風語，恐怕他心裏未必像以前那麽踏實。”</p>
方卓轉了轉念頭，他知道邱慈雲之前對自己那麽在乎梁孟鬆有些不以為然，這次卻主動請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近來和胡正明胡教授合作的增多。</p>
胡教授肯定對梁孟鬆的能力如數家珍，也勢必會和邱慈雲聊企業的人才與技術問題。</p>
“好，那我們3號見，這一趟要是見到梁孟鬆，就是我第三次邀請他了。”方卓想了想，“台記的交接沒有塵埃落定，他肯定還是不會答應，何況，身上又背著競業協議。”</p>
“嗯，但要讓他知道冰芯的橄欖枝仍然還在。”邱慈雲也清楚情況。</p>
方卓放下心來，邱總有這樣的心理預期就好，挖人這種事，得有耐心。</p>
通話結束，手機也耗盡了最後一絲電。</p>
春晚即將開始，熱氣騰騰的餃子也已經盛在碗裏。</p>
方卓放下不會再被打擾的手機，真正的開始進入休假狀態，但是心裏卻偏偏又有一種複雜感覺。</p>
他怔然數秒，由衷的發出感歎：“怎麽感覺好像一事無成呢？”</p>
幾乎沒有意外，今年還沒公布的福布斯和胡潤內地富豪排行榜仍舊是方卓蟬聯，這也將是他第三次位列榜首，今天白天還和家人閑聊過這個。</p>
然而，內地首富卻自言一事無成。</p>
這讓大家都驚愕的笑出來，好像有點太……太裝了？</p>
“兒子，請問，你是因為沒有成家才有這樣的感覺嗎？”母親趙淑梅隻能從這樣的角度來理解兒子的感歎。</p>
“哥，你對有成的定義是什麽？”妹妹趙素祺邊吃餃子，邊笑著問道。</p>
方卓微微搖頭，指了指電視，春晚已經開始了。</p>
他其實也不太能說出來這種突如其來的內心感受。</p>
或許是因為冰芯仍舊在摸索90nm的風險量產，它距離世界一流乃至中芯都還相差很多。</p>
或許是因為易購雖然起步，可是淘寶的體量已經隱約有巨頭模樣。</p>
或許是因為時間變成06年，易科的手機項目仍舊有待進步，而蘋果保密的手機項目彷佛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p>
追趕之路始終在腳下，方卓覺得自己已經用盡全力，仍舊不清楚到底能做到什麽樣。</p>
何時長纓在手，能夠縛住蒼龍？</p>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p>
方卓接過母親遞過來的餃子，種種思緒都褪去，萬水千山，雄關漫道，一橋飛架南北，天塹終變通途。</p>
他吃了口餃子，有些誇張的豎起大拇指：“我媽這手餃子真是絕了！這個味，我一吃就知道！”</p>
一家人都在注視方卓吃餃子，聽見這樣的誇獎紛紛大笑。</p>
方卓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們笑什麽？爸，舅舅，你們笑啥？看我幹什麽？吃啊。”</p>
連平時很老式長輩風的父親都在咧嘴笑，這是怎麽回事？</p>
還是妹妹給出了解答：“哥，你這碗餃子是薇姐臨走前包好，凍在冰箱裏！”</p>
方卓：“……”</p>
他強行挽尊，悻悻說道：“原來是薇薇跟我媽學包餃子，學得挺好……”</p>
客廳裏的笑聲更大了。</p>
趙淑梅沒有介意被認錯餃子，問道：“你給她打電話了嗎？祺祺，把你哥手機拿去充電，等會打個電話，給人家父母也拜個年。”</p>
“傍晚的時候就打了，過會。”方卓盤膝坐在沙發上，繼續吃餃子。</p>
春晚載歌載舞，父親和舅舅閑聊，母親和舅媽閑聊，妹妹在旁邊削蘋果。</p>
方卓的心思又情不自禁的轉到公司的事情上。</p>
八點半，兩部手機都再次熱情的開機，迎接一年當中最密集的轟炸。</p>
方卓這時候隻要手機開機就不得不接到各方麵的拜年電話。</p>
當然，這也意味著他要流程式的給一些領導拜個年，親哥鄭丹銳和裘小官每年這個時候都打電話，而過去一年中幫了不少忙的發改、證監、銀監等部門領導也得真誠的在過年時刻表示感謝。</p>
電話流程比較枯燥，方卓拿了手機就專門到書房拜年。</p>
這樣通一個多小時的電話，母親趙淑梅推門走進來。</p>
“兒子啊，我不知道該不該問，上回在美國招待我們的小虞，聽說她今年又不回來過年？”趙淑梅問道。</p>
“等你到都靈的時候就能看到她了，薇薇喊她一起看冬奧會呢。”方卓側麵回答。</p>
趙淑梅沉吟再三，還是沒再繼續往下說，隻是點點頭。</p>
方卓等到母親走出書房，想了想，給小虞發了條短信：“新年快樂，多吃餃子。”</p>
等到兩通電話過去，虞紅的回複姍姍來遲——“要你管呢。”</p>
方卓笑笑，想再回條短信又被來電打斷。</p>
等到這通電話結束，卻是又有一條虞紅新的短信——“唐人街過年很熱鬧，舞獅很猛，鞭炮很吵，紐約的月亮沒有家鄉的亮，湊合著看，也還行。”</p>
方卓隻看了一遍短信，這內容卻在腦海裏轉了許久。</p>
或許，應該更強硬的為易科美國市場尋找一位總監，易科的歐洲市場已經並行獨立出來，也發展的不錯，小虞回國絕不會沒有能夠發光發亮的位置。</p>
晚上11點，方卓用兩部手機處理完所有應該拜年的關係，決定讓除夕的最後一個小時來陪伴家人。</p>
重新窩回沙發，沒看一會春晚正好看到趙本山的小品《說事兒》。</p>
這是趙本山、宋丹丹、崔永元主演的小品，以節目《小崔說事》為背景，是小品《昨天今天明天》的續集。</p>
——白雲出版《月子》，愛麵子講虛榮，黑土則本色如初，兩人因此產生差距和矛盾，由小崔出麵調解。</p>
方卓曾經看過很多次這個小品，對故事和台詞都很熟悉。</p>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今年這一版的小品還內涵了一把自己。</p>
——宋丹丹吹噓：出版社拿到《月子》出版權，有信心六個月之內解決競爭對手。</p>
——趙本山拆台：唉呀媽呀，六個月解決對手，首富都笑了！</p>
易購上線的時候，李果慶曾經接受記者采訪，宣稱“六個月之內解決競爭對手”，結果則是易購越來越壯大。</p>
方卓沒想到看個小品都能冷不丁的被cue到，真是隨著台詞笑了。</p>
這特麽……趙本山的小品也跟著更新啊。</p>
伴隨著客廳裏家人的爆笑，方卓默默拿起手機，找到李果慶的號碼。</p>
盡管易購和當當存在競爭，盡管自己多次和他有點小衝突，但絕沒有這種情況下希望對方被提到的心思，尤其，趙本山的小品經常會有句子被拎出來熱傳。</p>
方卓真心的給李果慶發了條短信。</p>
——慶子，對不起。</p>
他值得這個道歉！</p>
方卓無比期待手機傳來李果慶的反饋。</p>
然而，即便春晚開始倒計時，李果慶也沒有回複，即便方卓淩晨兩點入睡，也始終沒收到短信。</p>
二零零六年，大年初一的淩晨，方卓迷迷湖湖的最後一個念頭。</p>
大約，慶子是能與這個世界和解的。</p>
……</p>
2月3號，大年初三，上午。</p>
申城的機場沒有往日的熱鬧。</p>
方卓一行人在等待中行路演團隊的匯合，將要一起飛往香江。</p>
方卓沒帶太多人。</p>
常規的四位安全助理，兩位部隊回來的陳昭和石濱，兩位紐約過來的阿虎和大剛。</p>
臨時秘書虞海，聯合創始人虞紅的親弟弟，工作逐漸熟練。</p>
冰芯總裁邱慈雲，他是想秘密會晤梁孟鬆，釋放招攬善意，這個事不宜人多。</p>
距離中行過來的時間還有一會。</p>
方卓翻看報紙，隨口詢問虞海：“你過年在哪過的？初三就工作，家裏也說了吧？”</p>
“我回廬州陪我爸過的年。”虞海答道，“我媽初一飛紐約去看我姐了，也沒人說我什麽，都讓我好好工作。”</p>
方卓知道虞家父母是因為長期異地和觀念不合而離的婚，想了想，又問道：“你姐總是在國外工作，什麽時候把她調回來，這樣也能多見見家人。”</p>
虞海猶豫著沒接這話。</p>
方卓側頭看了小年輕一眼。</p>
“我姐可能不會同意，我過年給她電話還聊起來易科的工作。”虞海說道，“她特有工作激情，說公司在憋一個大項目，她到時候要親手幹死蘋果，可能大概似乎沒有回國的想法。”</p>
方卓：“……”</p>
小虞肯定是能有這樣的豪情。</p>
他愣了兩秒，說道：“幹死蘋果可能有難度，但你要學習你姐的這種工作精神。”</p>
虞海點點頭，從小到大就是以自己姐姐為榜樣。</p>
不過，姐姐過年電話裏又一次囑咐了自己，跟在方總身邊不要酗酒，不要抽煙，不要犯錯誤。</p>
虞海當時都應了下來，隻是提出一點質疑：“我看方總不抽煙啊，平日裏也不讓我抽。”</p>
他一度懷疑越洋電話信號不好，沒聽到姐姐的聲音。</p>
但事後回想，總覺得是有什麽問題。</p>
“喲，終於來了，虞海，拿著。”</p>
方卓看到了中行的團隊，站起來把報紙塞給虞海。</p>
虞海連忙跟著起身，知道對麵領頭的就是領導。</p>
然後，他看著那位李行長居然熱情的給了方總一個大大的擁抱。</p>
方卓也有點懵，笑道：“李行長，你們那的過年習俗是見麵抱一個嗎？太熱情了。”</p>
“這是感謝方總願意陪我們走一趟，大過年的，麻煩了，麻煩了。”李行長笑容滿麵，“這都還在法定假期裏呢。”</p>
方卓和團隊其他高層一一握手，又笑道：“我可是咱們行裏正兒八經的董事，給自家辦事，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p>
他打趣道：“年頭裏辦事才好呢，吉星高照，咱們這路演肯定效果好。”</p>
一行人皆笑，雖然都是用掉了陪伴家人的假期，但這次中行的香江路演是上市之始。</p>
吉星高照，路演順利，備受矚目的中行上市距離最後的成功也就不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