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朱元璋賜予徐達死後至高的榮耀,接下來素日,前來吊唁的達官顯貴絡繹不絕。整整七日,報喪的銅磬聲接連不斷地鳴響著,魏國公宅上下也沉浸在一片哀樂與悲泣的嚎哭聲中。


    如此便到了頭七,徐達入大殮下殯的日子。


    這日清晨,殘月未落,已至蓋棺的時辰。入殮師一句“最後一麵已見,從此天人兩隔”的吟唱後,一靈棚子的人重重圍著棺柩悲慟不已,戚戚的哭聲悠悠上九霄。


    忽然“嘭嘭”兩聲鼓響,門房執事撒腿跑進了靈棚,指著身後的垂花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道:“大爺,太子殿下代皇上來吊唁了!”徐輝祖一聽,與朱棣連忙相迎至垂花門口,率一眾前來吊唁的官員、命婦下跪拜謁道:“恭迎太子殿下——”


    “四弟、諸位請起。”伴著一個體型微胖、氣質儒雅的中年人走進院中,溫和的免禮聲響起。


    朱棣答謝起身,恭敬地側身相陪朱標走入靈堂。儀華慢慢地由阿秋攙扶起身,看著走在前麵的兄友弟恭二人,不由心生疑惑:他們兄弟感情瞧著不錯,朱棣對長兄的恭敬也不似作假,那後來朱棣為何走上了謀反一路?


    正循著前世的模糊記憶,不想有人拉了拉她,一個柔媚的女聲關切道:“托大一次,喚你一聲四弟妹。近來你是辛苦了,趕路近一個月來到京師,又要操勞中山王的喪禮,可得多注意些自個兒的身子,畢竟這孩子還是你和燕王隔了六七年才又懷上的。”


    儀華轉過頭,含笑地聽著眼前這名三十上下,頗有幾分美貌的女子殷切囑咐,心下卻分神地斷定出自己與這位太子側妃陳氏並無過多交情,又想常、呂二位正妃相繼離世,估計太子府的女人們人人都想上位。


    這樣一想,儀華也略知陳側妃的拉攏之意。她不著痕跡地與陳側妃隔遠了半步,方欲淡淡地應上幾句,卻聽朱高熾稚氣的嗓音問道:“我叫朱高熾,今年就要滿七歲了,你呢?”


    一個同樣稚氣的小男孩的聲音,喜問了一聲“你就是四叔府裏的堂弟?”接著卻壓了喜色,慢條斯理的緩緩說道:“我叫朱允炆,今年八歲,癡長你一歲多,你喚我一聲堂兄便是。”


    一聞“朱允炆”三字,儀華頓時回憶起不大熟悉的那段明史,隱約好像有個名號叫建文帝朱允炆。


    此念一閃,她忙低頭看去,卻見對方是一個長得唇紅齒白的漂亮小男孩,她當即愣了一愣,一時半會兒未將二者想在一塊,就聽小男孩一副大人的口吻說話,比起朱高熾偶爾一副老學者的樣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由忍俊不禁地輕笑了出聲。


    這聲輕笑引了朱允炆的注意,他盯著儀華一身的裝扮略想了想,便朝著儀華拱手一禮,道:“侄兒今日隨父王、庶母來吊唁中山王。知他是四皇嬸的父親,皇嬸心中定是難過,還望四嬸勿過傷心。”


    一襲有條有理的話,卻出自一個不足十歲的孩童,讓初聞自己身懷喜脈的儀華一眼就喜歡上了他,便也未多思此童將來的身份,就蹲下身溫柔的笑道:“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嬸母一般都在北平,此次回來既然見著了小允炆,就將這個送給你玩可好?”說著似便戲法一般,從袖袍裏取出一個本打算給朱高熾瞧新鮮的民間小兒耍貨,一形似粉撲大小的拉響小虎頭遞了過去。


    “母妃。”朱允炆怔怔地望著儀華傻冒了一句,卻發現大家都奇怪的看著他,他倏然回神,紅著臉笨拙的接過拉響小虎頭,聲音低如蚊蚋,道:“允炆謝過嬸母。”


    看著這時才顯孩童樣地朱允炆,讓儀華想起他的生母呂妃四年前過世了,一個沒有母親庇護的幼子不乖巧懂事,小心翼翼地活著,又如何在王府大院裏生活,一如當年為父母所厭的朱高熾。


    思及此,儀華幾乎下意識的撫上小腹,眼裏柔色盡現。不知她腹中可也是一個像朱高熾、朱允炆一樣可愛的小男孩,或是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女孩。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它卻是這個世上自己最親的人,需要她全身心的去嗬護。


    儀華眼中不容錯辨的神色,讓一旁陳側妃窺了去,她一斂聽聞朱允炆叫儀華母妃的惱意,掩嘴一笑道:“四弟妹也是苦盡甘來。這次有了身子,若能一舉生個小王子,也可一洗前恥,不讓旁人窺了位子。”說話間目光頻頻瞟向朱高熾。


    聽出陳側妃暗中所指,儀華神情瞬間凝結成冰,冷冷地道:“本王妃無前恥需洗。熾兒他聰明伶俐,本王妃希望腹中胎兒也能隨熾兒一樣。”


    “四弟妹?”陳側妃錯愕一咦,目光在儀華母子身上轉了一圈,猛地憶起近來宮中的傳聞,朱棣長子並無腿殘疾,當初不過是誤傳而已,這下臉上不由訕訕地,半晌不好再言。


    儀華瞥了眼陳側妃,紅唇微微一勾,泛起嘲諷的冷意:朱高熾幼時有輕微的小兒麻痹症,導致肌肉有些畏縮,可並不就是殘疾。這一點還是她半年前無意中發現,又詢問良醫,才知通過針灸、多於行走就能使其恢複。


    如此,可見朱高熾以前在王府中竟是被忽視至如斯之地!


    又一次想起這一點,儀華眸中含憤地朝靈堂正中搜尋了一下,目光朱棣身著藏藍色長袍的背影一沉,隨即壓下心中的起伏,已然麵色如常的看著太子朱標手持焚香一束,對著徐達的靈位躬身一禮。片刻,在一陣“劈裏啪啦”鞭炮聲響下,祭拜禮儀畢。


    陳側妃捂著耳朵抬眼,道:“一年到頭隻要是個事兒,就少不了炮竹,可也不想想這味道聞著怪難受!”


    儀華依然沒有接話,隻是望著兩個一般高矮的堂兄弟,眼裏含笑的看著他們極力掩住的喜色,心道:爆竹能驅散冷清,想來他們也和她一樣喜歡熱熱鬧鬧。


    然而,伴著響得歡騰的鞭炮聲終,住著徐達屍身的棺柩合上,一路由八人相抬,吹吹打打的送至鍾山之陰,入土葬下。而自此,大明第一開國功臣、當世名將徐達,也永遠的安息於此。


    (字數不多,但是我覺得這章就斷在這比較適合,咕~~(╯﹏╰)b,求點擊收藏謝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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