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寒,冷風吹過樹梢,月光灑在湖麵上,泛著斑斑點點的璀璨。女子的火狐皮大麾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更加刺眼了。


    楚凡感覺自己仿佛掉進了冰窟窿,全身冰冷。


    為什麽她會認得我?眼前的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她又有著怎樣的陰謀?


    一個個問題浮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像是那些古老的永生禁咒,在心中箍上一道道枷鎖,逃不脫,掙不開,費盡力氣卻沒有絲毫作用。他突然感到有一雙無形的眼睛一直注視著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那雙眼睛的監視之下,無處遁逃。


    他第一次生出了無力感,為這種無可奈何感到恐慌和不知所措,同時也感受到了莫大的悲哀。李慕雪出事的時候,自己就在她身旁,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陷入深度昏迷之中。唐嵐,這個自己一直深愛的女孩,顛沛流離,如今不知身在何處,來到這個世界唯一給他留下的隻有那段讓人心碎的影像。


    一個因為愛著他而重傷昏迷,另一個也因為愛著他,愛得竭斯底裏,卻流著淚隻能在一段影像中說分手,甚至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到。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不斷的增強實力,隻是為了更好地保護那些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隻是為了讓他們平平安安,每一天都過得踏實安穩。隻不過是這麽一點小小的要求,為什麽會如此艱難,為什麽要這樣曆經磨難?


    他自認為自己不夠高尚,成不了英雄,也無法將人們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更不可能喊出響亮的口號,要為全人類的自由和平去戰鬥。他將傭兵團的名字稱作‘自由’,最初的目的隻不過是希望帶領著親人朋友建立起一個屬於大家的家園,人們都能夠和平相處,相互幫助。難道這麽大的一個世界,真的就沒有屬於他們的容身之所嗎?


    楚凡越想越覺得氣憤,胸中仿佛有一團烈火,燒得他喘不過氣來。


    巨石上的女人仿佛也在想問題,並沒有急著開口。兩個人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沉默了很久。


    “楚先生,你覺得就算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女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戲謔,楚凡仿佛能看得到那張哂笑著的臉。他突然覺得自己被人當猴兒耍了,卻一點兒都不覺得生氣。


    “那麽請問,我是否見過您?”楚凡冷聲問道。


    這一次,女子很快便給予了回答:“我想,應該有一麵之緣吧!”


    她轉過身,那張美麗的臉讓楚凡覺得既陌生有熟悉,感覺在哪裏見過,卻沒有絲毫印象。女子給人的感覺很驚豔,這是一種妖嬈的美,隻有配上她這種紅酒般的氣質才會讓人覺得渾然天成,褪去了那層豔俗。這樣的人若是見過一次,肯定會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根本不可能想不起來。可是,如果沒見過,為何會有種熟悉感呢?


    “很抱歉,我並不記得在哪裏見過您。”


    女子突然笑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狡黠:“楚先生可還記得安琪?”


    安琪?


    楚凡愣了一下:“狼人安吉的女兒?”


    女子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憂傷。她抬頭望著天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其實,你們都被表象蒙蔽了,我的父親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對安琪的話,楚凡半信半疑,卻還是斬釘截鐵的說道:“可是你的父親在幻境之中想要害死我們。”


    聽到楚凡的話,這個成熟版的安琪突然激動起來,她扯著嗓子吼道:“可那是幻境啊!那是古老的詛咒,雖然真實,但並非表麵上那麽簡單。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您知道我的父親,甚至整個雪狼部落的人為什麽會變成狼人,變成這種半人半獸的妖怪嗎!!!”


    安琪說到最後,有些竭斯底裏。她滿腔的怒火、以及仇恨的目光,讓楚凡覺得她並沒有撒謊,可是這並不代表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或許她原本聽說的便是一個謊言。所謂,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假的也會被傳成真的。


    楚凡放下手中的弓箭,向前走了幾步。等安琪的情緒穩定下來,他說道:“安琪,請你相信,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皎潔的月光,平靜的湖水,簌簌作響的樹葉。安琪平複了心情,平靜的對楚凡講述著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安娜其實是我的親姐姐。”安琪開始講道。


    雪狼部落原本是這雪域高原上的一個很普通的小部落,人們在森林邊上定居下來,開墾土地、建造房屋,最後形成了一個小鎮。安琪和安娜的父親,便是這個小鎮的鎮長,鎮子上的人們都喜歡稱呼他:安吉梅索。


    ‘梅索’在土語中有‘大英雄’的意思,是對那些值得尊敬的人,所給予的稱呼。由此可見,安吉在小鎮的聲望很高,他的兩個女兒也像小公主一樣活著。


    可是,這一切並沒有像童話故事那樣有著一個完美的結局。小鎮上有人不斷慘死在森林中,讓整個小鎮籠罩在恐懼的陰影中。


    小鎮上人心惶惶,人們不敢單獨外出,每到夜晚便緊閉家門。安吉作為小鎮的首領,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他組織鎮上的青壯年,帶著武器進入森林,尋找犯下這累累罪行的凶手。


    可是,數天之後,隻有兩三個人抬著身負重傷的安吉回來了。回來的人對發生的事情絕口不提,一時間,小鎮上謠言四起,有不少人舉家遷徙,離開了雪狼部落。然而,自從安吉幾人回來之後,小鎮上再也沒有發生凶案,雪狼小鎮仿佛又恢複了以往的安寧。


    重傷的安吉也在兩個女兒的照顧下漸漸康複,可是,自從他傷好之後,卻性情大變,幾乎一整天一整天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每個月總有那麽兩三天不知所蹤。開始的時候,安娜和安琪並沒有在意,可是每當父親失蹤的那幾天裏,便會發現不少慘死的野獸,那些野獸有的被咬斷脖子,有的被撕開肚皮,有的甚至被撕成碎片,死狀千奇百怪,讓人不寒而栗。


    好的一點,並沒有人因此喪命。不過謠言卻在鎮子中傳播開來,有的人甚至有聲有色地講著這些野獸被如何如何殺死,有些人甚至說自己曾經見到過那隻凶殘的怪物,描述著怪物的樣子:全身長著灰黑色的毛,狼的頭顱,強壯的體格,有著尖牙和鋒利的爪子,像人一樣直立行走。


    安琪望著月光幽幽地說道:“我和姐姐聽到了這些事情,便對舉止怪異的父親產生可懷疑。因為發生這些事情的那幾天,正是父親離家外出的日子。於是,我和姐姐商量著準備跟蹤父親,想要查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安琪說到這裏,不再說下去。看著一臉憂傷的安琪,楚凡輕聲問道:“你和安娜發現了安吉的秘密,他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狼人,對嗎?”


    聽到楚凡的問話,安琪顯得很平靜。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的父親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狼人。”


    安琪的聲音很輕,很平靜,如同眼前這湖水一般,泛不起一點兒波瀾。哀大莫過於心死,她此刻能夠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些,究竟經曆了多大的苦楚,才能這般心灰意冷?


    “我的父親,他是一個很好的人。鎮上的人們無論誰家需要幫助,他都會去幫一把。即使他變成了一隻怪物,也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類。我和姐姐最終被父親發現了,當父親揚起利爪張開那張血盆大嘴時,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掙紮。父親終究沒有殺死我們,而是逃往森林深處。


    我和姐姐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又過了幾日,父親衣衫襤褸地回來了。同時也告訴了我們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安琪欲言又止,神色激動,淚珠一滴一滴滾落下來。


    良久,她才繼續說道:“之前,父親帶人去追蹤的那個凶手,是一名邪惡的毒藥師。他製作出一種讓人變異成野獸的毒藥,這毒藥中包含了烏頭草,中毒者將會化身成狼人。毒藥師需要活人成為他的試驗品,那些慘死的人們便代表著實驗失敗的結果。


    父親帶人追殺他,卻被他暗中下毒。這一次,毒藥師成功了,他讓父親變成了一個怪物,而他自己也成為了父親的第一個獵物。毒藥師死了,可父親卻成為了一隻狼人。由於那些青壯年全都在森林中走散了,並沒有人得知這件事情。毒藥的藥力讓父親喪失了理智,將很多人都殺死了。直到天大亮,父親才變回人形,昏倒在地,最後被幸運活下來的人帶回了小鎮。


    回來之後,父親便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之後的每一個月圓之夜,他都會變身為狼人。所以,他會提前出門,就是為了避免傷害到無辜的人。”


    安琪頓了頓,繼續說道:“即便一個心地純潔的人,一個不忘在夜間祈禱的人,也難免在烏頭草盛開的月圓之夜變身為狼。父親說,這是一個古老的禁咒,是毒藥師臨死之前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毒藥師將這個禁咒下蠱於毒藥之中,才會在父親身上取得成功。


    父親告訴我和姐姐,隻有雪狼王的血液,才能解除這個禁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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