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遐眉頭一皺,拿伊風威脅自己的看來不止毀夜一人。


    他就隻剩下這一件珍寶了,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為何人人都不放過,就連自己的母親也……


    世態炎涼,他又何必今天知曉。


    可惜,今日的顏遐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軟弱的少年。


    “威脅對我沒用,死神劇場我要定了。”手中杯盞不覺又握緊,紅茶翻攪,在杯口徘徊,如同腹內翻江倒海的思緒。


    神後臉色一沉,拿出一份文件,威信十足,“威脅對我同樣沒用,顏遐,這份文件你今天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


    “哼。”顏遐不屑地掃了眼桌麵上的文件,悠閑地喝了口茶。


    神後見他這副態度,又氣又歎,片刻後勉強壓製了火氣,溫言道:“一份文件可以避免一場戰爭,這對彼世何嚐不是件好事,你有理想有報複也不急於一時。”偉大的女性在麵對難以解決的問題時通常會采取懷柔政策,這一點在神後身上得到了完全的印證,自己的兒子自己自然是最了解的。


    “我意已決,神後盡管回天界複命。”輕飄飄的話從顏遐口中說出,手指一彈,文件被彈回到神後麵前。


    這一彈,彈掉的是一根救命稻草。


    彼世的人民會怨恨他們的魔王吧,也許會,也許不會。但他知道自己是在按著心中的那杆秤行事,這是彼世應得的利益,被天界壓製太久的利益,此刻,身為魔王的自己怎有不爭取的道理、


    怯懦畏懼隻會讓自己處處被動,他要掌握主動權。


    神後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兒子,知道他不會改變主意,起身搖了搖頭,美麗容顏頓顯滄桑。


    “真的不簽?”母親最後一次問兒子。帶著十二萬分的柔情,這可不像她的作風。


    顏遐幹脆不答,隻用眼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已然是最好的回答。


    鎏金大門華麗地敞開,燦爛光輝投灑入內,將殿內的一切映照的金碧輝光。


    一切汙穢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神後的背影消失在初晨的光暈中,彼世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晦暗,仿佛剛才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覺。


    夢,是不真實的。


    然而。比夢更不真實的是愛,咫尺間卻又遙不可及。


    恍惚間,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振動,低下頭原來是手上的戒指。指尖輕觸骷髏的嘴巴,那頭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心頭莫名地一緊。


    “顏遐。”伊風終於鼓起勇氣拿出那個骷髏戒指,支走了悠,一個人躲在帳篷裏和顏遐對話。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後,她和悠商量了許久也不曾有結果,這件事要栽贓給彼世實在太簡單,可是洗脫罪名實在太難。死神劇場畢竟是天界的寶物,不要說偷走。就是拿出來看一下也是足以滅族的罪名。


    這件事情若是鬧大,攻擊彼世的不僅僅是天界,夜神那個狡猾的家夥勢必會摻一腳,海界早對彼世虎視眈眈,定不會放過這個絕佳機會侵占彼世的土地,冥界和彼世看似交好。但是牆倒眾人推,這種時候它豈會為了一個彼世和六界作對。


    “嗯。”顏遐那頭的聲音很低沉,帶著濃濃的鼻音,怎麽感覺要哭了似的。伊風趕緊安慰道:“沒事的,現在還不是最危險的時候。我們一起想辦法,不管怎樣,聖蘭都和槐都永遠不會和彼世作對。”這樣一來就減少了一部分兵力。雖然隻是杯水車薪而已。


    “謝謝。”顏遐的禮貌疏遠倒讓伊風有些別扭,以為他身邊有什麽人說話不方便,或者害怕自己這邊說話不方便,所以說話一直很官方。


    “不必。”表麵裝腔作勢,但是心裏卻在暗罵,都什麽時候了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難道他就一點不急。


    “彼世這段時間不太安全,你先回去吧。”


    聽見那頭輕輕的一聲,仿佛歎息。頓時如晴天霹靂,事到如今,他居然還會說出這種話,自己以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仿佛都在咧開嘴恥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什麽愛,什麽信任,什麽平等,到最後輕飄飄的一句你回去吧,被擊得支離破碎。


    “顏遐!”伊風對著骷髏戒指吼道。


    “夜神的計劃不會打亂,等過了這陣子你可以再過來。”


    “你……”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家夥腦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麽,這種時候還呈什麽英雄,以為將她趕到花界,她就能心安理得嗎。


    “不是說政治上的事情互不幹涉。”顏遐淡漠地扔下一句,“我累了,明天就安排你回去吧。”


    伊風咬著唇,眼眶不爭氣地紅了,隻要是有關顏遐,自己仿佛就是個丟盔棄甲的士兵,“顏遐,我不是你養的寵物,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可曾想過當時我跳下懸崖時有多絕望,那時候隻要你一句挽留或許我就不會……”親手撕開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露出內裏鮮肉,連帶著血絲一起赤裸裸地暴露在陽光下,“我拚命讓自己堅強,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站在你的身側,而不是身後,你不懂我要的是什麽,你不懂!”


    原以為這樣說他能夠醒悟過來,誰知那頭隻低低地歎道:“我是不懂。”他又怎會不懂,可是他實在不懂該如何保護愛人不受傷害。


    真的不懂,該如何做,誰來教我。


    寧願看著心上人對自己絕望,然後另擇他歡,因為隻要她留在自己身邊就無異於舞在刀尖,要隨時做好萬劫不複的準備。


    難以想象,伊風再次遭遇不測,自己能否像當年一樣重新振作。


    她,已是自己最後的支撐。


    “主人。”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瘟疫的事情……”


    “不要進來。”伊風拭幹眼淚,手死死抓著戒指,仿佛要把他捏成粉末,她咬著下唇,低聲道:“我不會走,明天我就趕回去。”那頭已傳來歎息聲。


    在顏遐說出“你這又是何必”之前,伊風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自己的正義。”


    那頭沉默了半響,就在以為顏遐已經掛斷時,忽然聽見幾聲輕笑,清涼爽朗,眼前立刻浮現出那隻在花田裏耍鬧的花蝴蝶。


    伊風愣怔了下,並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可笑之處,奇怪。


    “你笑什麽?我說錯了嗎?”


    顏遐道:“剛才神後來找我了,隻要簽一份協議彼世就能安然無恙。”


    “什麽協議?”伊風頓時眼前一亮,旋即腦子裏想到那些割地賠款的條約。


    “歸還死神劇場,一切權當沒有發生過。”顏遐坦言,伊風頓時鬆了口氣,心裏暗罵這人真是在考驗人家的心髒承受能力,但隨即聽到他說:“但我沒有答應。”


    “什麽?”伊風愕然。


    “我沒有答應。”顏遐清晰地重複道。


    心髒就像過山車似的,剛剛輕鬆了些,被顏遐的這句話瞬間打入地獄。


    想罵他笨蛋,可顏遐是笨蛋麽,隻有自己是,顏遐何等聰明,他不答應自有他的道理,忽然明白過來,語氣不由放鬆,“是,死神劇場本就不是你拿的,神後這個笨蛋要企圖利用你為他找齊,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我看這件事另有蹊蹺,一定要追查到底。”最好查到夜神頭上,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頂多查出那個鳳情,那也不錯,剛好為彼世名正言順地鏟除一個奸細。


    “這件事本與我無關,但是死神劇場應該屬於彼世。”顏遐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伊風感覺心髒在他手心上拋來拋去的,著實忐忑,“你,你說什麽?”她今天儼然變成了一隻複讀機。


    “生死權力本就不能由一人做主,天界如今大不如從前,頂著六界第一的光環,內核卻早已蛀空,根本不足為懼。”顏遐說的輕鬆,仿佛又一次將伊風的心髒拋上天空。


    他不會是想正麵和天界衝擊吧!


    雖然天界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但是實力尚在,若是真如顏遐說的那樣不堪一擊,那野心勃勃的海界、窺探已久的冥界,還有夜神這條無孔不入的毒舌,又怎會按兵不動。


    “顏遐,你莫要太天真了,天界沒那麽容易被打敗。”伊風此刻最害怕顏遐自信心膨脹,畢竟彼世和天界還有一大段距離,就算燉湯也要掐準火候。


    顏遐那頭又是一陣輕笑,伊風現在聽到他笑就頭皮發麻。她對顏遐是有一定了解的,他這個人,越是遇到危險越是擺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生死間也是一個笑容,怎能不叫人擔心。


    “我也在堅持我自己的正義,死神劇場本就應該是彼世的,誰規定這一世一定要與上一世有聯係,如果一生下來就注定要背負上一輩的痛苦活著,那還不如祈禱從未降臨到這個世上,免得不一小心犯了錯就後患無窮。”


    顏遐說的沒錯,人生下來就該如白紙,沒有尊卑貴賤,恩澤或是罪孽都不是前世所能決定的。


    “顏遐……”伊風道:“為何你總要尋求世間公平,你可曾想過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公平,它不過是人們構想出來的美好罷了。”現實麵前,人往往無能為力。


    “在我還沒有完全絕望之前,我想要爭取一下。”多說無益,如果連最愛的人都不能理解自己,那麽他注定用孤獨的一生去尋找所謂的正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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