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你哪裏走,吃我一箭!”


    武吉追在沈大夫屁股後麵吃了好長時間的灰,此刻已經吃飽……


    呸,是有些急了。


    他眼睜睜看著沈信單人匹馬,一點一點的,將那些尚未聚集起來的士卒再次殺散,徹底斷絕了西岐的希望。


    但偏偏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去阻止。


    武吉本就是待罪之身,糧草被毀他深感懊惱,如今得師父之命收攏士卒,戴罪立功,可還未開始便已經徹底失敗。


    開始了嗎?


    沒有,已經結束了。


    吃屎都沒趕上熱乎的。


    他深深懷疑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如今這樣怎麽還有臉再回到西岐,怎麽再有臉去見文王與丞相,報答師父的大恩。


    武吉心中有些絕望。


    但他又有些不甘。


    因為讓西岐大勝而敗的,這一切幕後黑手都是沈信。


    若非他在,西岐大軍早已經攻下了崇城,斷不會出現如今的意外。


    唉!


    此人當真是有通天徹地之能,神鬼莫測之才。


    武吉暗歎了一聲,終於知道師父為何如此重視他了。


    此人若是不殺,西岐將永無寧日。


    他想殺沈信,一是為文王,為師父分憂,為西岐絕此後患。


    二是為自己上次的刺殺失敗彌補遺憾,還有他搶我馬的仇恨!


    馬的!


    如今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已經迫不及待了。


    氣,簡直太氣。


    怒到極致,無需再忍。


    “錚!”


    武吉瞪著前方,動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拉起手中長弓。


    望著那可恨的人,望著那不知死活的人。


    他特意屏氣凝神,靜等了好久,隻等著沈信停下的那一刻,才最穩妥。


    他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唯有這般才能保證手中的箭一定會中。


    慢慢的,武吉深呼了口氣。


    “他停下了,他停下了。”


    “就是此刻!”


    武吉大喝一聲,緊接著一根利箭已經帶著刺耳的嗡鳴向沈信射了出去。


    宛如一道流光落在了遠方。


    “中!”


    “百步穿楊!”


    刺耳的響聲驚訝了無數的人,黃天祥在遠處觀看,瞬間嚇了一跳。


    “不好,有暗箭傷人!”


    “義父小心!”


    忙大叫一聲,手握長槍朝沈大夫激射而去。


    沈信有些意外,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有暗箭朝自己射來,根本沒做任何的準備去迎接。


    僅僅下意識轉身的功夫,身前就已經炸開了血花,口中悶哼一聲,便栽倒在地。


    “義父!義父你醒醒!”


    匆匆而來的黃天祥與李靖被嚇了一跳,直接怒喝一聲將四周圍上的士卒殺退。


    兩個人神情緊張,麵露哀傷,更是絲毫不敢呼吸。


    黃天祥憤怒的大叫,抱著沈大夫直接痛哭起來。


    “義父!義父!”


    “等等,沈大夫好像還活著。”


    剛剛趕到的李靖似乎更為冷靜,他仔細觀察著沈大夫的傷口,阻止了黃天祥的衝動。


    “這恐怖的暗箭正中沈大夫的胸膛,但卻差了一點點便射穿心髒。”


    “隻不過他的心髒似乎異於常人,在關鍵時刻,沈大夫側身躲過了這必殺一擊,才保住了性命。”


    李靖麵色帶著微笑,心中感歎著。


    “此傷無憂,危及不到性命,隻待靜養時日,便可無憂。”


    “幸事,天大的幸事啊,沈大夫真乃福大命大。”


    沈大夫簡直是太幸運了,如果是他不小心遇到了這一箭,那結果不用說,定是必死無疑。


    唯有沈大夫,有上天庇佑,才如此的命大。


    真是天佑殷商,天佑世間百姓啊。


    ???


    黃天祥對李靖的話表示有些懷疑,義父身上還插著箭呢,你怎麽能就斷定無事。


    而且既然義父並無生死危機,那為何麵色慘白,雙目無神?如同身死一般?


    黃天祥將這個問題拋了出來。


    李靖揮了揮手,示意勿憂,連忙叫黃天祥取水而來,緩緩將胸膛的箭拔出。


    為防意外,他更是從沈大夫袖口中取出一枚小小的丹丸。


    將其化在水中,慢慢喂沈信喝了下去。


    僅僅片刻,藥力似乎是在散發,沈大夫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


    接著李靖撫著頜下的長髯,自信的開口道:


    “此丹,乃是吾兒哪吒所贈,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隻要沈大夫服下,區區小傷根本不在話下。”


    黃天祥將信將疑的看了看,但卻發現眼前的義父雖然臉色好了許多,但卻依舊絲毫沒有清醒的樣子……


    李靖尷尬的撇過臉去:別看我,我也不知道……


    沈大夫聽到身前兩人的對話後,雙目無神的捂著胸口。


    仿佛人生已經沒有了希望,他不斷的問著自己。


    怎麽會這樣?


    我在做什麽?剛剛為什麽要轉身。


    我是誰?


    我在哪?


    是誰救了我?而我又救了誰?


    我和宇宙之間有必然的聯係嗎?宇宙是否有盡頭?


    時間是否有長短?過去的時間在哪裏消失?


    未來的時間又在何處停止?我在這一刻提出的問題還是你剛才提到的問題嗎?


    沈大夫抬起頭望向了天空,望向了遙遠的地方,迷茫了。


    他隻希望時間能再重來一次。


    這等大好的機會再來一次,下回我一定絕不亂動。


    唉,沈大夫悠悠歎了口氣。


    而此刻同樣歎氣的還有武吉。


    他感覺自己那一箭射的很準,也同樣射中了目標。


    隻不過這效果嘛,似乎不是太好。


    沈信竟然沒人有當場身死。


    簡直大出了他的預料。


    “這沈信如何有這等運氣!”


    “天要亡我西岐啊!”


    武吉感歎了一下,展示了自己對命運的不甘,對世事的無奈,以及對天下大勢的分析。


    不過他好歹是名金牌殺手,同樣知道,一擊不中遠遁千裏的概念。


    此刻事情敗露,當然要跑。


    他還要回去為西岐出謀獻策,報效文王與丞相的大恩。


    不過當他走的時候,卻是眉頭一皺,身後好像有人正追了上來。


    黃天祥此刻麵色冰冷,


    當再次確認沈大夫並沒有意外,隻是心情有些激動接受不了的時候,終於放心下來。


    他也有時間去尋找那個暗害義父的小人了。


    手提長槍宛如猛虎一般朝著西岐軍營殺了出去。


    眼見那狗狗祟祟的武吉,當即一聲怒喝。


    “惡賊,哪裏走!”


    “速速投降,饒你不死!”


    武吉:你看我像是傻子嗎?


    此刻不跑更待何時,當即速度又提升了幾分。


    黃天祥朝著那道極速而去的身影,眼神眯了眯,暗道一聲可惡。


    “這惡賊逃的倒快。”


    幾乎在放箭的瞬間便已經脫身而去,此刻想追,也是無能為力。


    隻得不甘的跺了跺腳,將目光轉回了轅門。


    西岐軍營的喊殺聲漸弱,大火也慢慢的燃燒殆盡。


    而姬昌等人,早已經在四賢八駿眾多文臣武將保護下,脫離了戰場。


    經過一夜的廝殺,天亮之後,北崇大軍終於攻破了這圍攻崇城長達數月的西岐軍營。


    十萬大軍,死的死,逃的逃,傷的傷,此刻盡數潰敗。


    西岐營外。


    “侯爺,西岐大軍好像真的敗了……”


    身旁的家將此刻望著那已經燃燒殆盡,正冒著黑煙。


    四周宛如同廢墟般狼藉的軍營震撼道。


    “這沈大夫究竟是何方神聖?其心中智謀,身上膽識,世間真無人可及。”


    哪怕是蘇護這種沙場宿將,麵對如此戰局,麵對如此局麵,也自認根本無力回天。


    殷商有此大才,他還真不知是高興還是憂愁,畢竟他與姬昌相交甚厚。


    “爾等,且先退後十裏紮營,本侯要去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聖賢。”


    蘇護心中有些期待,安頓好手下的士卒之後,通報了身份。


    在李靖與黃天祥的迎接下,緩緩走進了原本屬於姬昌的帥帳。


    他的目光沒有在四周過多停留,反而不斷的在前方搜尋。


    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終於,在看到那傲然絕世的身影後,他停下了腳步。


    開始觀察著那創造奇跡的英俊少年。


    尤其他很好奇,經曆了如此大勝,無數人這一生都不曾想像到的戰果。


    甚至是有可能青史留名的戰功後,沈大夫會如何。


    隻不過看了一會後,他發現自己竟被震撼到了。


    沈大夫竟然是如此謙虛低調的人。


    他能清晰的感受出來,如此大勝,沈信根本沒放在眼裏。


    似乎說根本沒將這看做是勝利。


    十萬大軍,西岐十萬大軍大敗而歸,正常人若是有這等功績,都恨不得大擺宴席,歡天喜地的去慶祝。


    那報功的捷報,恐怕要如雪花般往朝歌飛去。


    然而,他卻絲毫沒有得意,也沒有趁機撈取錢財,更沒有肆意奏報請功。


    反而異常的沉穩,光這份氣度就不由得人不讚歎。


    看,他在望著天空,在那裏認真的思考。


    似乎是在回述整個戰局,總結複盤西岐戰敗的失誤,以及自己勝利的原因。


    這等人真是太可怕了,怪不得他會如此的成功。


    這裏麵勝利沒有偶然,應是他早就深思熟慮的計劃。


    沈大夫此刻慢慢捂起了胸口,他又想到了昨晚的危險時刻。


    簡直太過於感慨了。


    自己明明有機會的,但偏偏自己演了自己。


    唉,沈信歎了口氣。


    這種機會根本可遇而不可求,武吉啊武吉,下次你能不能提前商量一下。


    咱們通個消息你再動手,作為你暗中的隊友,好歹要有配合啊。


    想來想去,沈大夫有些難受。


    但是當他摸到胸口上的傷痕時,才稍露出了點安慰。


    別小看這傷。


    這算是人類的一小步,卻是沈大夫的一大步。


    自己受傷了總歸比還沒開始就結束的強。


    好歹他還進行了活動。


    進行了掙紮。


    這明顯為接下來的上榜成聖開了個好頭,隻要自己努努力,還愁不會遇到比現在更嚴重的傷?


    而比重傷還慘的下場豈不是身死?


    想到此處沈大夫不由得麵露喜色,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未來可期啊!


    不過沈大夫的笑容,在其他人眼中卻是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情緒。


    眾人眼中極為感慨,


    指揮若定,運籌帷幄,更沒有居功自傲。


    這明明是世之大賢該有的態度。


    “義父,冀州侯前來求見。”


    此刻的黃天祥開始上前提醒,畢竟人家蘇護也算是一方諸侯,如今還是皇親國戚。


    義父如此怠慢,或許不是太好。


    萬一得罪了冀州侯那豈不是平白結怨?


    不過黃天祥剛剛靠近,就被蘇護攔住,他性格正直,為人剛毅,敬佩沈大夫還來不及,哪裏會在乎這點小事。


    此刻他時刻觀察著前方,小心注意到,沈大夫捂著胸口的同時又朝北方望了一眼。


    北方?


    蘇護露出了疑惑。


    那能是哪裏?眼前恐怕隻有崇城。


    對了,蘇護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何不見崇侯虎領軍前來,他才是真正的北伯侯。


    難不成他真的敢如此信任沈信?敢將崇城的兵權交給他?


    要知道兵權可是一路諸侯最重要的保障,哪怕是親近之人想要調動都異常小心謹慎,何況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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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護的疑惑落在了李靖的眼裏,他在旁笑了笑,開口解釋道:


    “蘇侯爺倒是有些大驚小怪了,如今西岐十萬大軍都已經破了,區區崇城而已,沈大夫隨手可得,崇城如今已在大夫的掌握之中。”


    “什麽!”


    蘇護震驚了,這怎麽可能,沈信不僅破了西岐,還掌握了崇城?


    李靖在一旁頗有些自得,口中輕鬆道。


    “這等小事而已,侯爺何至於如此驚訝?”


    好歹是一地諸侯,要穩重,怎麽如此失態。


    唉,冀州侯,蘇國丈你還要修煉修煉,這性格太容易失態了。


    李靖搖了搖頭。


    蘇護瞪大了眼睛,吹起了胡子,一雙大手握住了李靖。


    小事一樁?


    你管這叫小事一樁!


    好家夥,隨手剿滅了十萬大軍,僅僅是小事,這讓我們這些將領怎麽出門混。


    太幾兒的內卷了吧也。


    蘇護久久不能平靜。


    但無論如何李靖的淡然與蘇護的震驚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且蘇護越震驚,李靖眼底笑的就越開心。


    眼見這種情況,一旁的黃天祥撇撇嘴,對於李靖的惡趣味表示不讚同,我們的李將軍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可沒比冀州侯表現的強多少。


    差點可就軟了。


    腿軟了。


    李靖,淡淡的哼了一聲,小孩子,懂什麽。


    我李靖最快的就是速度,速度快根本不會軟。


    蘇護此刻深深的看了一眼前方,他忽然發現他根本看不透此人。


    沈信奪了崇侯虎的兵權,掌控了崇城,他到底要幹什麽?


    不在理會李靖,蘇護猛的踏出,忽然瞪著前方鄭重的問道:


    “冀州侯蘇護有一問,還請沈大夫解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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