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是顫抖的,他的心是顫抖的,他的人也是顫抖的。


    沈大夫此刻的神情嚇得那妖怪不知為何竟隱隱心中有些發虛。


    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異常的渺小,仿佛眼前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這漁村內無盡的冤魂。


    “你……你不要過來!我乃是西海龍宮虎蛟將軍的手下,你不能殺....”


    那妖怪的話還沒說完,就聽海麵上轟隆隆巨響,無數的黑雲被狂風吹過,似萬馬奔騰,又似千軍齊發。


    礁石瞬間放棄了波濤,海水分別了陽光,陽光嚇跑了微風,天與海被烏雲插在中間,默默的望著彼此,露出了心酸。


    此刻所有人都望著海中的異象,那原本就承受不住的妖怪更是被嚇的麵無血色,眼神無比的恐懼,下一秒竟直接跪了下去。


    同樣變色的還有沈信身下的狐狸,它毛發豎立,三隻巨大的尾巴猛然翹起,仿佛遇到了什麽天大的危機。


    “沈大夫快走,我能感覺到那黑雲中的存在異常的危險!我不是對手。”


    此刻的它焦急的望向沈信,更是非常自覺的趴在地上準備讓沈大夫上它的身。


    正所謂,一回路徑生疏,二回輕車熟路,三回登堂入室,四回......


    小狐狸覺得沈大夫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但下一秒,它發現自己錯了,沈大夫不僅沒有上來,反而死死的盯著遠方。


    沈信的手捏的越加緊了,自從他見到漁村中的慘像,他就知道自己不能不管。


    罪惡在蔓延,所以正義應得到伸張。


    否則他如何對的起漁村中這些無辜的百姓!


    慢慢的在狐狸焦急中,天空上黑色的烏雲瞬間而至。


    轟!


    滔天的浪打在了海岸之上,仿佛暴雨傾瀉,砸的海麵漣漪滾滾,接著狂風同樣而至,卷的樹木低折,連根拔起。


    “屬下西海夜叉王九,恭迎虎蛟將軍!”


    地上的那隻妖怪猛然對著前方不停的叩首,似乎被嚇的不敢有絲毫動作。


    不多時,隨著狂風越烈,那名虎蛟將軍終於露出了他的真麵目。


    這確實是一隻虎蛟,為什麽如此說。


    因為他的身子似蛇,周身布滿了帶著花紋的詭異鱗片,四肢像龍,但是卻長著虎爪,虎尾,所過之處風雲激蕩,可駕風從雲。


    其滿身的惡氣,絲毫不像是水中正神。


    小狐狸皺著眉頭,被這凶狠的模樣好像是嚇到了一般,口中不停的嘀咕,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怪物啊。


    到底是蛟龍出了軌還是老虎劈了腿?


    虎蛟的虎目中瞪著凶光,竟在沈信麵前對著遠處的漁村猛地一吸。


    接著就見數不清的陰煞之氣,從屍體上升騰,陸續的進入他的鼻孔。


    這一刻那隻虎蛟竟舒爽的閉上了眼睛,開始搖頭晃腦,最後竟產生了一股快感。


    直到他完全將這種感覺消化掉,才重新審視沈信。


    “是你!”


    這隻虎蛟認出了沈大夫,數日前陳塘關上沈信的身影被無數的四海水族所記住。


    有幸,他也曾見過沈信。


    甚至他更知道沈信是一名沒有修為的凡人,當日四海龍王退出陳塘關後,心中異常不忿。


    最後將整件事情全部複盤,隻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他們被騙了!


    麵對眼前這不蛟不虎的怪物,沈信同樣一直在審視著他。


    在其接觸的人中無論是神仙還是凡人都沒有他身上這樣怨氣衝天。


    這是造了多少殺孽才會如此啊!


    沈信的逐漸露出厭惡,腳步猛地踏前,驚得身旁的狐狸趕忙悄悄的提醒:


    “一會我去纏住這醜陋的怪物,並且拚盡全力的散發氣勢,沈大夫一定要躲好。


    若是此地離陳塘關不遠,定會被李將軍等人察覺,到時他定會前來救您。”


    望著眼前的小狐狸,沈信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而是將狐狸擋在身後,凝重的對著眼前的虎蛟開口:


    “這漁村中的百姓是你殺的?”


    虎蛟搖著腦袋毫不在意,一腳踢飛了地上的妖怪,用虎爪剔了剔手中的牙齒。


    “是本將軍殺的,你又待如何?


    本將乃是西海龍宮的將軍,更是天庭敕封的正神,別說是一些小小的百姓,就是那殷商的天潢貴胃殺了又有何妨?”


    “神與人永遠都有著不可逾越的差距!”


    虎蛟傲然的望著前方,就連身後的海水也為之震蕩。


    他繼續對著沈信說著,眼中充滿了不屑:


    “更何況這些賤民住在海邊,靠的是我四海之水而活,靠的是我四海之水而生。


    這等人不過是我水族圈養的食物與奴隸罷了!”


    “就連你同樣也是如此....”


    虎蛟猙獰的笑著,他舔了舔嘴唇,要給眼前的人類上一課,這世界向來都是弱肉強食。


    人族弱小被殺那不是天經地義,在他們眼中隻有實力強大才是最重要的,其餘的一切都放在後麵。


    他有膽殺人,自然就不怕事後的追究。


    他乃西海的將軍,天庭正神,如今更是玉帝下旨水淹陳塘關。


    而他讓手下用幻術隱瞞也不過是遮蓋一下麻煩而已,待四海龍王水淹陳塘關後,自己便早已經回到了西海。


    那時誰還能找的到他。


    至於天庭,嗬嗬!


    這種小事他們是不會管的,也不一定想管,死了一些人類而已與他們又有什麽關係?


    洪荒之上每時每刻不都會出現這種事情。


    聽到這裏沈信明白了,他眼中露出憤怒,別看現在人族是所謂的天地主角,但是依舊是那最弱小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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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天庭,妖族,截教,闡教,西方,他都是最弱小的,就連朝代的更替都掌握在聖人的手中。


    從來不是人族自己能決定的。


    三清雖然立教,說是教化人族,但不過是借人族氣運成聖而已,他們在乎的還是自己。


    太清無為,雖立人道,但卻從未管過天下的黎民百姓。


    原始立闡教,但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麵皮與手下的徒弟。


    通天雖然有教無類,但是他對萬族一視同仁,同樣沒有為人族想過。


    沈信想到此處,慢慢的走到了廢墟中的漁村,望著那無辜的百姓,慢慢的掃過,麵色凝重開始。


    這是一名母親,沈信發現她的時候姿勢已經定格了,雙膝跪地,雙手堅定的支撐著身體,模樣似乎是在向前跪拜。


    眼中似乎帶著恐懼,又帶著哀求,甚至還那無能為力的絕望。


    但就算如此,臨到死她也沒有倒下。


    沈大夫哀歎一聲,心中的怒氣又強烈了幾分,慢慢將手放在她的眼上,但是無論如何這雙眼睛都是絕望的望向前方,不肯閉上。


    或許她是有什麽放不下的東西,忽然沈信想到了什麽,竭盡全力的搬開了她的身子。


    終於在她的身下發現了一名嗷嗷待哺的嬰兒,這孩子的身體早已冰涼,顯然是早已經死去。


    但在母親的嗬護下,他臨死還在酣睡著,因為有母親的庇護,哪怕前方擁有無盡的危險,他也能得到最好的庇護。


    沈大夫默默的望著嬰兒,望著眼前的母親,望著整個漁村那些無辜的人們,沈信的心越來越堅定,


    站在村中,他自言自語似乎在呢喃,也似乎是在對全村的人說:


    “諸位放心,今日的血海深仇,我沈信替大家報了……”


    慢慢的沈信身上湧出無盡的光芒,在這一刻,整個漁村似乎又熱鬧了起來,慢慢的走出了無數的人。


    有耄耋的老者拄著拐杖,有辛勞的漁民默默曬著漁網。


    最顯眼的還有那名抱著孩子的母親。


    他們此刻都將手中的活計放下,做出同樣的動作。


    深深的對著麵前的沈大夫鞠了個一躬,然後緩緩的消散在了天邊。


    沈信感受到這股信念,默默將手中的孩子放在了母親身旁,再一次的用手撫在她眼前。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大夫的聲音,下一刻那原本怒目絕望的眼睛終於緩緩的閉上了!


    當漁村遭受災難的時候,她沒有放棄為了身下孩童的性命,還在苦苦的哀求,哪怕是身死她也沒有倒下,因為有一種愛的力量在支撐。


    這同樣也是人族擁有的信念。


    沈信再次望向了麵前的虎蛟,他沒有說話,


    “有些時候伸張正義,勝於責罵邪惡。”


    這一刻,他隻想求一個正義。


    這一刻沈信堅定的握住了身後的乾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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