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夙寒走出病房。


    肖墨霖就站在前方不遠處打電話,似乎被什麽煩惱的事捆住,他眉頭皺著,臉色有些不好。


    皇甫夙寒走過去,眼眸在他臉上一掃,便轉到別處。


    肖墨霖聽見聲音的時候,皇甫夙寒已經離他一步遠。


    他轉頭,看著這個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幾秒後對電話裏的人說:“別鬧,我這邊有事,晚點和你說。”


    掛斷電話,手機放兜裏,眉眼還有沒褪去的煩惱。


    “惹了麻煩?”淡淡的聲音,皇甫夙寒側身靠在圍欄上,目光如炬的看著他。


    肖墨霖知道這人,一句話,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能被他看透,他也沒隱瞞,走到皇甫夙寒身旁,雙手插兜,無奈的說:“的確是個麻煩。”


    說著這話的時候,眼裏也帶著無奈,還有一點點他不自知的寵溺。


    皇甫夙寒轉眸,似是不經意的說:“康藺的性格古怪,她女兒難纏了點,也正常。”


    肖墨霖一下看向皇甫夙寒,眼裏是難見的詫異。


    這種話不像是從冷情冷心的人嘴裏說出的。


    皇甫夙寒卻像沒看見他的神色般,身子直起,手插進兜,語氣一轉,聲音已有了壓迫,“確定這次沒問題?”


    肖墨霖神色轉過,覆上一層嚴肅,但這層嚴肅沒有一年前凝重,多了抹篤定,“放心,康老親自操刀,手術很成功。”


    在皇甫夙寒和杜月蘭鬥的你死我活的時候,他並沒有閑著,而是去找康藺,在楊慧珍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前,想辦法控製病情,並讓楊慧珍醒來。


    “嗯,什麽時候會醒?”皇甫夙寒開口,眸子微眯的看著遠方。


    剛剛的話,他問過,同樣的回答,他也聽過。


    但他還是要問。


    經曆過太過的不受控製,他越發的謹慎。


    肖墨霖想了下,“這一個月內。”


    皇甫夙寒眸中墨色未有多的變化,喉嚨裏溢出一個單音節。


    “嗯。”


    肖墨霖見他神色並沒有放輕鬆,也知道他擔心什麽,手拍向他的肩,“你放心,我既然敢這麽和你說,就不會隻是說說而已。”


    說著,他想起什麽,臉上浮起笑,一改剛剛的嚴肅,“這時間過的快,一下子你就結婚,有女兒了。”


    不等皇甫夙寒說,他便語調輕鬆的說:“怎麽樣,有女兒的感覺好不好?”


    女兒的感覺?


    皇甫夙寒想起今早。


    他一向淺眠,即使很疲憊,一旦有什麽聲響也能很快醒來。


    當聽見哭聲傳來,他沒有任何停頓,穿上衣服就走了出去。


    嬰兒房裏,他打開門,哭聲就嘹亮了。


    那一聲聲,又是抽噎,又是咳嗽,聽的人心都要碎了。


    他擰緊眉,大步走過去,抱起孩子。


    動作並不熟練,但好歹也是蘇羽兒教過,頭腦聰明,很快就把哭的可憐兮兮的皇甫一諾抱起來。


    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皇甫一諾止住哭聲,看著這個出現在視線裏的人。


    她哭的很傷心,小臉上全是淚,睫毛也是,完全濕透,黏在一起,一眨一眨的,像心肝兒在顫似的。


    皇甫夙寒看著這哭的傷心的小人兒,腦子裏就自動自發的想起蘇羽兒哭的樣子,神色瞬間就柔軟了。


    他拿過濕巾,給小家夥擦眼淚。


    仔細,認真的動作讓皇甫一諾不再哭,抽噎著身子看他。


    他擦好眼淚,見小家夥看著他,那雙被淚水浸泡過的眼睛就像被水晶包裹的玉,晶瑩剔透的讓人心疼。


    他的心軟了,但他不知道該做什麽。


    一大一小看著對方,沒多久,小家夥就哭起來。


    他完全沒帶過孩子,沒辦法,給史博打電話,問情況,這才知道小家夥可能是餓了。


    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手機,聽著那邊的指導,給孩子衝奶粉,喂奶。


    果真,含著奶嘴的孩子不哭了。


    但是,電話那邊又在問,看看有沒有尿濕,要換尿不濕。


    他不會做,依舊現學,等一切做好,小家夥精神了,對著他緊皺的眉頭眨眼,然後就是一個飽嗝。


    笑了。


    那一刻,他心裏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比當初知道杜月蘭的行蹤還要有成就感。


    肖墨霖沒聽見皇甫夙寒的回答,轉頭看向他,愣了。


    素來不苟言笑的人嘴角隱約的勾著一抹淺弧,淩厲的下顎也變的柔軟,就連濃密的睫毛投下的陰影似乎也不那麽陰翳,皇甫夙寒,像變了個人般。


    這是肖墨霖的感覺,第一感覺。


    “你……”


    皇甫夙寒眼眸微動,嘴角的那抹笑隱去,但聲音卻不那麽冷,“還好。”


    肖墨霖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


    皇甫夙寒聽見他的笑聲,眉頭微挑,淡看他。


    肖墨霖看著這雙墨染的眸,深邃幽淡,發怒時,陰翳,不發怒時,平靜的像一汪深潭,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這樣的一雙眼,現在染了笑,有了星點的光,不再孤寂,冷漠,無情。


    “你變了。”肖墨霖握拳輕咳一聲,臉上浮起認真。


    作為好友,他希望皇甫夙寒幸福,就像皇甫夙寒也希望他好是同樣的道理。


    皇甫夙寒眸中墨色動了下,裏麵淺若的光在一瞬間忽明忽暗。


    肖墨霖說:“我替你高興。”


    和心愛的人結婚,又有了一個孩子,這是多麽幸福的事。


    “嗯。”聲音清淡,隨風消逝,但話裏的沉柔,卻刻進了骨子。


    忽的,肖墨霖想起件事,眉頭皺了起來。


    “夙寒,我之前聽說了一件事。”


    皇甫夙寒轉眸。


    肖墨霖想了想,眼裏有猶疑。


    皇甫夙寒沒催他,眸子微眯,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肖墨霖分析了下利弊,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疑問問出來,“你和皇甫璟……”


    ……


    蘇羽兒在病房裏陪楊慧珍說了好久,直到口幹舌燥,她想要喝水,才發現病房裏皇甫夙寒不在。


    她知道皇甫夙寒知道自己要和外婆說話,就沒有打擾她。


    蘇羽兒看看時間,才發現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小時。


    不知道小家夥有沒有醒。


    蘇羽兒轉身出去,準備去看看皇甫一諾,便看見站在前方不遠的地方靠著圍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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