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嘩嘩嘩……


    雨水打在樹枝上發出很大的聲音,像要出遠門的人急急的穿蓑衣,很是迫切。


    蘇羽兒睜開眼睛,眼皮無力,眼睛也沒有焦距。


    她有那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做什麽,在哪。


    那種完全的空白讓她下意識的慌。


    但很快,微弱的嘩嘩聲從窗外傳來,蘇羽兒腦中劃過什麽,看向窗外。


    窗戶關著,窗簾沒拉,她能看見外麵的景色。


    天是暗的,雨在下,微光透進來,她剛好看見打在窗戶上的水珠,一顆顆的,模糊又清晰。


    這是……


    身子動了動,腿上傳來一股痛,蘇羽兒僵住。


    就在她僵住的時間裏,一個溫涼的唇落在她額頭,然後手臂收緊。


    蘇羽兒猛然這個手臂,聲音顫抖的問,“孩子還好,對不對?”


    如果說,前幾秒她還有種做夢的感覺,那現在她就無比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做夢,自己在皇甫夙寒懷裏。


    那種想假裝是夢都假裝不了的感覺,讓她覺得有些絕望。


    皇甫夙寒沒回答,隻是力道又緊了兩分。


    這讓蘇羽兒心裏的恐慌像春風吹又生的小草般瘋長。


    她抓著皇甫夙寒的手臂,像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艱難的叫,“皇甫夙寒,你……唔!”


    唇被封住,突然的讓蘇羽兒驚怔,愣愣的看著他。


    眉黑若墨,瞳仁暗沉,明明現在的他隱在暗夜中,她看不清晰,可她就是能想象到他此刻的神色。


    凜冽,冰冷,攝人。


    心咚的一聲下沉,如從懸崖峭壁跌落,摔的粉身碎骨。


    蘇羽兒完全忘記了皇甫夙寒,忽略了他可怕的吻,忽略了唇上傳來的痛感,一動不動。


    是孩子沒有了嗎?


    沒有了,是嗎?


    不然,他怎麽會這麽凶狠的吻她?


    連她的情緒都沒有顧慮到。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腥鹹的味道從臉頰落到兩人相接的嘴裏,漫開苦澀的味道。


    皇甫夙寒停住。


    蘇羽兒嘴唇顫抖,但她強忍著,手攀到皇甫夙寒手臂上,身子前傾,沙啞著聲音問,“孩……孩子呢?”


    聲音碎的不行,哽咽也隨著話語漫出,像落地摔碎的珍珠,讓人心疼。


    皇甫夙寒沒說話,唯獨一雙手臂用力,收緊。


    “你……你說話啊!”


    “說話啊!”


    “……”


    孩子……


    她的孩子……


    她們的孩子……


    “嗚嗚……”


    蘇羽兒捂住嘴,還是控製不住的哭了出來。


    皇甫夙寒把她抱起,吻落在她法定,落在她額頭上,眼睛上,鼻子上,臉上,把她的眼淚全部吞進,這才嘶啞著聲音說:“孩子在。”


    哭聲猛然卡住,蘇羽兒淚眼朦朧的看著皇甫夙寒,一動不動。


    臥室裏沒開燈,隻有外麵的光透過窗戶,稀稀拉拉的照進來。


    她隱約看見他的輪廓,忽明忽暗,像黑夜裏被烏雲籠罩的星星,照亮她被黑暗侵蝕的心。


    “你說什麽?”聲音顫抖,蘇羽兒眼睛都不眨的看著皇甫夙寒,臉上是難掩的激動。


    皇甫夙寒唇壓在她顫抖不已的睫毛上,聲音沉沉,“孩子還在。”


    說著,拉著她的手放到肚子上。


    微凸的觸感,細膩的肌膚,那是孩子。


    蘇羽兒立刻摸肚子,然後猛的抱住皇甫夙寒,一下哭了出來,“我還以為孩子沒了……”


    “在,孩子在。”皇甫夙寒抱緊她,細碎的吻再次落在她發頂,隻是眸裏神色並不輕鬆。


    “二爺,孩子是保住了,但我不敢保證毒液似乎進入到孩子的體內,抱歉。”


    皇甫夙寒閉眼,唇壓在蘇羽兒額頭上。


    這個夜晚,雨下的很大,莊園裏的氣息沒有因為蘇羽兒的醒來而鬆緩。


    “老爺。”門外聲音傳來,蘇源閉目養神的眼睛猛然睜開。


    “進來!”


    他站起來,看著門外,眼裏帶著著急,迫切。


    宋成和打開書房門走進來,一眼便看見站在沙發前的蘇源。


    走過去,停在蘇源麵前,“蘇小姐醒了。”


    話落,蘇源緊繃的情緒瞬間鬆懈,整個人都跟著晃了晃。


    宋成和趕忙扶住他,“老爺,保重身體。”


    最近蘇源的精神很不好,尤其是在給了他照片後,蘇源的臉色並明顯變的不好,整個人也帶著一股疲憊。


    而昨天,接連發生的事更是讓兩人應接不暇。


    甚至到現在,皇甫正雄都還沒醒過來。


    “沒事,我沒事。”蘇源擺手,手扶著頭,坐到沙發上。


    很快,他問,“她精神怎麽樣?有沒有不對?醫生有沒有去檢查?”


    一連幾個問題,可見他的擔心。


    宋成和點頭,“您放心,皇甫夙寒一直陪著她,不會有事。”


    蘇源搖頭。


    皇甫夙寒什麽時候沒陪著蘇羽兒?


    他幾乎每天都在蘇羽兒身邊,可就是這樣,還是躲不過那些陰暗的手段。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起身說:“我去看看她。”


    自從知道蘇羽兒可能是何琳的後代後,他就控製不住的去疼惜這個孩子,尤其在看見她的家庭資料後,他更是覺得這孩子不容易。


    宋成和原本想著蘇羽兒醒過來,蘇源就可以放心,可以安心的去休息了,沒想到他還不放心。


    宋成和心裏無奈歎了一口氣。


    蘇源這麽明顯的變化,他知道是什麽原因。


    兩人來到臥室門口,保鏢在門外站著,還有一個清雋的男人,史博。


    “蘇老。”史博看見來人,頷首。


    蘇源點頭,看向緊閉的臥室門,“人怎麽樣了?”


    史博抬頭,臉上神色平穩鎮定,然後看著蘇源說:“醫生在裏麵。”


    蘇源,“我進去看看。”


    史博眼睛動了下,轉身拉開門。


    蘇羽兒被皇甫夙寒抱在懷裏,眼睛紅腫,臉色緊張。


    她已經不哭了。


    在被皇甫夙寒安撫情緒後,她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體,也知道自己不能激動。


    所以很快恢複,現在看見醫生,她還是不放心。


    皇甫夙寒就抱著她,看著她緊盯醫生的雙眼,裏麵是緊繃的情緒。


    她還是不安。


    眸光微動,皇甫夙寒看向醫生。


    醫生接觸到皇甫夙寒的視線,快速看一眼皇甫夙寒便收回視線。


    “怎麽樣了?”蒼老關切的聲音傳來,蘇羽兒一頓,看向來人。


    蘇源和宋成和一前一後的走進來,臉上眼裏的擔憂在兩人對視的那一刻明顯落進蘇羽兒的眼裏。


    蘇羽兒一頓,下意識叫,“蘇老。”


    在潛意識裏,她還是不習慣叫蘇源為爺爺。


    蘇源也不在乎稱呼,他見蘇羽兒神色萎靡,憔悴,沒有血色,心當即就緊了。


    “好點沒有?”他唇動了動,還是看著蘇羽兒問了出來。


    老人的關切,眼瞼下的疲憊,蘇羽兒看的清清楚楚。


    她心裏生出一股暖流,點頭,“好多了,您不要擔心。”


    如果說看見蘇源之前,她還很恐慌,很不安,那現在她的心平靜了。


    孩子有事,不止她一個人擔心,著急,還有很多人在乎她的安危,她不能讓大家跟著擔心。


    尤其是皇甫夙寒。


    想到這,蘇羽兒看向抱著她的人。


    他這一晚都沒好好休息了吧,看著那雙深淵般的眼珠上彌漫的血絲,看著他眼瞼下的青黑,蘇羽兒心疼了。


    她痛,他會比她更痛。


    “皇甫夙寒,我沒事。”喉嚨梗了下,蘇羽兒的手撫向他的眉眼。


    眼前的人擁有傾城的容貌,絕代風華,而他眼裏唯有她。


    蘇羽兒,你這一生,不管發生什麽,你都要牢記這個人。


    小臉上綻開笑,似烏雲掃過,一切都明朗起來。


    皇甫夙寒眼眸瞬間黢黑,似有凶猛的風暴在裏麵席卷。


    他拉過蘇羽兒手,放到唇邊親吻,黑的看不到底的眼睛深深的看著她。


    蘇羽兒把頭埋在他懷裏,閉眼。


    她不要去看醫生,不要去緊張,不要去擔憂。


    因為,有人比她更擔心。


    蘇源站在床前看著兩人,那無聲的感情,默契,像一個堅固的城牆把兩人包裹,誰也攻不破。


    醫生給蘇羽兒檢查完,蘇羽兒已經在皇甫夙寒懷裏睡了過去。


    她的身子骨本就弱,這次的蛇毒讓她的身體遭受了極強的衝擊,導致她現在的身體連個孩子都不如。


    皇甫夙寒小心輕柔的把她放到床上,再拉過被子給她蓋上,凝著她恬靜的睡顏,好一會才轉身出去。


    蘇源,宋成和,醫生已經等在外麵,見皇甫夙寒出來,幾人都看過去。


    這裏,最是疲憊的人不是蘇源,也不是史博,更不是緊繃著狀態給蘇羽兒檢查的醫生,而是皇甫夙寒。


    蘇源以前對皇甫夙寒不了解,但比外人知道的多一些,盡管如此,心裏對皇甫夙寒的評價也僅限於表麵。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才真的知道皇甫正雄為什麽這麽喜歡這個兒子,為什麽對這個兒子又愛又恨。


    “去書房。”蘇源對皇甫夙寒說,然後看向宋成和,“準備點吃的。”


    今天得知蘇羽兒被蛇咬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醫院,而皇甫正雄手術還沒結束。


    他問了情況後趕緊回來,到現在,他沒合眼,皇甫夙寒亦沒合眼,在臥室裏一呆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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