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的複興係列●═════════════●


    當美慧深陷在跟肖英俊離別的痛苦中時,她萬萬沒想到,比生離更深重的悲哀正在等著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比生離更深重的悲哀,那會是什麽?恐怕隻能是死別了!常言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12月11日這天,這句常言選擇了在美慧的身上應驗!


    美慧下班後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去乘公交車,她因為心情不好,想要散散心,所以選擇了步行。雖然從公司到出租屋步行至少也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到,然而美慧卻不著急趕回去,此刻,心情沉痛的她此刻隻想一個人走走。


    美慧是在步行回出租屋的路上接到張震打給她的電話的。


    “美慧,你父親突發心髒病被他們送到103醫院了,聽說快不行了!”這是美慧聽到張震說的第一句話,聽完這第一句話美慧隻覺得頭嗡地一聲像要炸開了一樣。


    “我剛跟紀檢部門的有關領導通了電話,他們答應讓你見父親最後一麵,你現在快點趕到103醫院,我也馬上趕過去,說不定還來得及。”這是美慧聽到張震說的第二句話,聽完這第二句話美慧隻覺得肝腸寸斷,萬箭穿心。


    “我馬上去!馬……馬上過去!”美慧一邊胡亂應著一邊瘋了一樣衝到路邊攔出租車,在踉蹌的步履中她感到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天地都在旋轉,然而她顧不上去關注搖晃的世界和旋轉的天地,此刻,她的腦子裏除了一個數字——103之外幾乎什麽都沒有了。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趕到103醫院的,也不記得比她早到的張震在急救室門外見到她時都說了些什麽,她隻記得當她衝進急救室看見病床上的父親時醫護人員正在摘下父親臉上的氧氣罩,她撲過去,問醫護人員為什麽要摘掉父親的氧氣罩。醫護人員說患者已經去世了,她不信,苦苦哀求醫護人員不要摘掉氧氣罩,並哀求他們繼續搶救她的父親,可醫護人員不但堅持摘掉了氧氣罩,並且撤掉了父親身上所有用於挽救和維係生命的管線和儀器,然後他們用白色的單子蓋住了他,蓋住了她深愛的父親。再然後所有的醫護人員都陸續離開了,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並苦苦挽留他們,可他們不聽她的哀求,也不顧她的挽留,他們在沉默中固執地走掉了,他們無聲地向她宣布了父親死亡的消息!她不禁癱坐在地上!


    看著癱坐在地上的美慧,一直站在一邊的張震忍不住老淚縱橫,他走過去,將美慧從地上拉起來,他盡可能地安慰她,並一再鼓勵她要堅強些。可是,張震的安慰和鼓勵對深陷在大悲痛中的美慧無異於杯水車薪。剛剛經曆了跟戀人的生離,跟父親的死別又接踵而至,什麽樣的姑娘能經受住這樣的打擊?就算再怎麽堅強?


    美慧雖然在張震的扶持之下站了起來,但張震對她說的話,她卻一個字也聽不見。她不相信父親已經永遠離開了自己,她踉踉蹌蹌地撲到病床邊,瘋了一樣扯掉了蓋在父親身上的白色單子。隻有死人才會被白色的單子蓋住,她想隻要不讓白色的單子把父親蓋住,父親就不會死。


    然而,當她扯掉了蓋住父親的白色單子,當她伸出顫抖的手指去觸摸父親的臉頰,手臂,當她輕輕撫摸他的胸口,她卻悲哀地發現,父親不但死了,而且變了。


    剛剛她隻顧著苦苦哀求醫護人員繼續搶救父親,並未顧上細看父親的樣子,此刻細看之時,她才發現她幾乎已經認不出他來了。她怎麽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靜靜躺著的沒有呼吸、沒有脈搏、沒有心跳、沒有體溫,沒有任何一點生命指征的、蒼白且蒼老的、骨瘦如柴且憔悴不堪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她所認識的父親不是這樣的!她所認識的父親有著卓爾不群的風度,非常儒雅,對她既威嚴又慈愛有加,他麵色紅潤,非常健康,看上去要比同齡人年輕很多。可是,那個儒雅的有著卓爾不群的風度的父親哪裏去了?那個麵色紅潤的健康而鮮活的父親哪裏去了?那個對她威嚴而又慈愛有加的父親哪裏去了?她很想問問父親,問問他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然而她知道他是不可能回答她了。望著再也不能開口說話的父親,陰陽永隔的悲哀讓她徹底崩潰了,她不禁趴在父親的身上失聲慟哭起來,然而隻哭了幾聲便昏厥過去,什麽都不知道了。


    吃過晚飯,杜鴻宇本想到別墅的院子裏散散步,然而隻穿了一件薄羊毛外套的他剛一出門,便被撲麵而來的冷風給吹了回去。於是他隻好放棄了散步的打算,想著不如去健身室跑跑步。不想剛走到健身室的門口,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發現是韓興打來的,他忙接通了電話。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沒等韓興開口說話,杜鴻宇便迫不及待地搶著問道。


    “杜總,這下麻煩了!”韓興回答,語氣聽上去十分的緊張。


    “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說!怎麽個麻煩法?”杜鴻宇很不滿地問。


    “錢傑剛剛突發心髒病去世了!”


    “你說什麽?!”杜鴻宇忍不住驚叫著問。


    “我說錢傑突發心髒病去世了!”


    “怎麽會這樣?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今天的事!是傍晚時候的事!”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晚上給一個報社的朋友打電話時他無意中提到的,說是在103醫院去世的!各大報社、電台、電視台以及各大網站的新聞記者都已經趕到103醫院采訪去了,我的那個報社的朋友也在那裏,相信晚間新聞應該會有報道。”


    聽韓興說到這裏,杜鴻宇隻覺得全身發冷,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樣,從頭一直冷到腳,從皮膚一直冷到了骨頭。


    “杜總,您怎麽不說話?現在咱們該怎麽辦?”韓興忍不住催問道。


    “美慧呢?她知道這件事了嗎?”杜鴻宇急切地問。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想應該已經知道了吧?爸爸死了總得通知女兒吧?哪有活著不讓見麵死後也不通知家人的道理?按照慣例,應該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家屬吧!”


    “我現在得聯係美慧,我先掛了,有需要再找你,等我電話!”杜鴻宇慌忙說道,說完便掛斷了電話。掛斷韓興的電話後,杜鴻宇旋即撥通了美慧的電話,然而電話響了很長時間,卻沒有人接聽。


    杜鴻宇急得在健身室外的走廊裏一圈圈地亂轉,每轉一圈就重撥一次美慧的電話,重撥到第n次的時候,終於有人接電話了。


    “喂,請問是哪一位?”接電話的並不是美慧,而是一個男人,聲音深沉而又渾厚。


    “這不是美慧的電話嗎?請問您是哪位?”杜鴻宇急切地問道。


    “抱歉,美慧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接電話的人隻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卻沒有理會第二個問題。


    “不方便接電話?什麽意思?她到底為什麽不方便接電話?是因為太忙還是因為身體不適?您能不能說得再明白點?”


    “對不起,你不說你是誰我沒辦法說得再明白了。”


    “我叫杜鴻宇,跟她既是朋友也是同事,總之我們很熟的,請問您是……”


    “你找美慧有什麽事嗎?”


    杜鴻宇試圖弄清楚接電話的人的身份,不想剛開了個頭兒就被對方給打斷了。


    “我想問問……那個……她知不知道……她父親……”杜鴻宇本想問問美慧是否已經得知了父親去世的消息,可是他不確定接電話的人是誰,跟美慧是什麽關係,所以便又覺得這樣問有些不妥,加上對錢傑的突然去世他滿懷歉疚與不安,所以問話的時候不免有些吞吞吐吐的。


    “已經知道了。”他沒想到對於他不甚了了的問題對方竟然給出了非常清晰明確的回答。


    “那她現在一定很難過!請問她還好嗎?”


    “還好。”


    “她現在人在哪裏?我很擔心她!想過去看看她!”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她在哪兒,她現在需要靜養,不方便見客。”


    “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打擾她的,我隻要偷偷看她一眼確認她沒事就好,請問她現在是在醫院還是在家?”


    “不在家,也不在醫院!”


    “那她在哪裏?”杜鴻宇無比焦急地問。


    “在一個很安全也很舒適的地方,這幾天她恐怕要一直住在這裏,放心,我會安排人好好照顧她的。你既然是她的朋友又是同事,那就麻煩你替她請幾天假吧!”


    “我可以替她請假,不過我很想知道您是她的什麽人?”


    “我是她的一個遠房叔叔!”


    “遠房叔叔?這麽說您也姓錢是嗎?”杜鴻宇忍不住追問道。


    “對不起,我很忙,沒事的話我先掛了!”對方並沒有回答杜鴻宇的最後一個問題就掛斷了電話,待杜鴻宇再撥過去時,電話已然關機了,再怎麽撥都撥不通了。


    杜鴻宇呆呆地站在健身室的門口,儼然成了門外的一尊雕塑,對美慧不可言喻的牽掛與擔憂之情在他的心底裏迅速泛濫開來。他萬萬沒有想到,錢傑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去世,看來他跟美慧是真的沒有緣分,就連老天都不肯給他討好她的機會!準確地說是不肯給他彌補過失的機會!然而這又怨得了誰呢?若不是當初自己自以為是並一意孤行地種下了惡因,又怎麽會結出今日這樣的惡果來?他忍不住開始後悔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來,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自己罪孽深重。


    在走廊裏發了很久的呆之後,他不禁忽然想到還有美慧的母親,他想美慧的父親已經死了,他不能再讓她母親出什麽意外了,想到這裏,他忙撥通韓興的手機。


    “杜總,怎麽樣,跟錢小姐聯係上了嗎?”沒等杜鴻宇說話,韓興便搶著問道。


    “你先別管我和美慧了!我打電話給你是有重要的事交代你!”


    “您說。”


    “趕快想辦法把美慧的母親弄出來,越快越好,別管錢,花多少錢都行!”


    “投資公司我已經找好了,不過做賬需要時間,即便做好了賬,還要想個天衣無縫的說法,比如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都不出麵為錢傑夫婦作證?還有為什麽錢傑夫婦一直沒有說明自己曾經做過這些投資?這些細節都需要好好處理!”


    “不管怎麽說,你抓緊時間辦就是了!總之越快越好,省得夜長夢多!如果我們早一點把錢傑弄出來,他可能就不會死,我不想讓同樣的悲劇再發生在美慧母親的身上。”


    “好,屬下明白,屬下一定抓緊時間辦。”韓興連忙表態。


    杜鴻宇沒再說什麽,迅速掛斷電話,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隨便抓了件大衣,拿上車鑰匙匆忙地離開了別墅。


    他離開了別墅,卻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去找美慧嗎?他根本就不知道美慧在哪裏,怎麽找呢?去醫院的停屍房看錢傑嗎?不!他根本就沒有勇氣麵對他的屍體。去找個知己對飲並傾訴內心的焦灼與苦悶嗎?可是存儲在他大腦中數不清的名字裏卻怎麽都找不出一個可以稱為知己的名字。去朋友那裏尋求理解和支持嗎?將身邊的人來來回回數了無數遍也找不出一個這樣的朋友。去父母那兒把自己做的那些好事都說出來以便從他們那裏獲取幫助和慰藉嗎?不!那樣的話父親會被氣死母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回家找哥哥嗎?找哥哥說什麽呢?說自己害了美慧的父母嗎?說自己真後悔當初沒能夠好好聽取哥哥曾不厭其煩苦口婆心地勸他上進的那些話嗎?他怎麽能說得出口?


    不知道該去哪裏找美慧,不能去醫院看死去的錢傑,找不到任何一個知己和朋友,也不能去找父母,更不能回家找哥哥……在這個漆黑的夜晚,他忽然發現——大千世界,廣闊天地,他竟然茫然到無處可去。茫茫人海,芸芸眾生,他竟然孤單到無人可依。他開著車在空無一人的路上遊蕩著,內心變得史無前例的空虛和無助、淒涼和孤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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