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滄海一怔,隨即失笑,當即不再多言,迅速後撤,遁回玉門關的城關之上。


    他端著酒盞,對薛無鞘朗聲道:"餘滄海端酒在這等薛峰主凱旋。"


    薛無鞘點頭以對,然後身形懸空而起,與命尊平行,遙遙相望。


    所有人抬頭,仰望兩人。


    這一戰,關係著玉門關是否能獲得短暫的平靜。


    一旦魔尊三尊皆敗,玉門關便能在力量最為薄弱的時刻,迎來難得的休養時機。


    命尊盯著薛無鞘的麵龐,忍不住狂笑起來。


    作為魔尊,他雖然因為如今所處的位置,喜怒不形於色,但薛無鞘此言實在太過荒唐。


    荒唐到可笑。


    便隻一合,一合未勝,便算他輸?


    何其猖狂。


    饒是城關之內的謝青雲怕是也不敢有這麽大的口氣。


    薛無鞘卻敢。


    憑什麽?


    作為一個實力處於頂峰的魔尊,他必須要讓這個口氣無比大的劍修明白,他今日所放之言是有多可笑。


    "劍宗的八境劍修,確實強大,但是沒關係,你很快就會明白你與我之間的差距了。"命尊自信且霸道。


    "起!"命尊大喝一聲,古盾揚起,從天穹上接引星光。


    原本因為處於白日黯淡的星辰在此時發亮!


    一顆星體便是一束星光,隨著古盾而動,穿梭萬裏空間映射到命尊的古盾上,銘刻無上符文。


    萬束星光而至。


    頃刻,原本樸實無華的古盾就變得星光璀璨,華麗猶如晶石所打造。


    與此同時,滔天般的血紅色光芒從命尊的體內爆發出來,直接是在他的身後,形成了一尊數萬丈龐大的血海。


    一層紅光柔和的蔓延覆蓋命尊的全身,如一層暗紅的血甲,血甲之上,纏繞著極為暴烈與混亂的氣息。


    荒祖魔體,魔族中等級極高的神魔體,位列九十九尊無上神魔體。


    一盾一神魔體,形成了一道絕對壁壘橫亙於薛無鞘以及命尊之間。


    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


    命尊之所以用"命"為尊號,便是因為他的魔兵為可引動星辰之力重塑,鑄造為堅不可摧的盾牌。


    他所修神魔體更是以防禦著稱的荒祖魔體,保命能力數一數二。


    兩者相加,想要殺他,比登天還難。


    做完這一切之後,命尊戲謔地看著薛無鞘,期待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一絲畏懼和迷茫,慌亂與警惕。


    但他什麽都沒等到。


    薛無鞘依然平靜地看著他,問道:"完了嗎?"


    這次,命尊終於色變,眯起眼睛。


    薛無鞘這般姿態,要麽是傻子,要麽就真的是有絕對把握。


    顯然,能修到如此境界,絕不可能是傻子,那就隻能是第二種可能了。


    雖然他也不知道薛無鞘的把握究竟是從何而來。


    命尊警惕且困惑地盯著薛無鞘。


    "再不快點,龍涎就要散去了。"薛無鞘道。


    然後,他陡然輕笑。


    "你完了的話,就該輪到我了。"


    下一刻,薛無鞘大聲道:"出鞘!"


    鏘的一聲。


    一道耀眼的長劍從他的身體中,從他的天靈中衝天而起。


    三尺青鋒。


    青鋒無鞘,薛無鞘便以身作鞘,以身養劍。


    劍刃如白霜,閃爍著寒光。


    青鋒之上餘波流溢而出,令旁觀者都為之忌憚,麵露警惕之色。


    薛無鞘身影爆閃,速度極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是要欺身到命尊附近。


    而他身上的劍光,短暫的黯淡了一刻。


    須臾,一道比之前還要更耀眼數倍的劍光傳出。


    薛無鞘出陣拔劍,劍虹飛出。


    嗡!


    劍鳴聲響徹天地。


    劍光籠罩蒼穹。


    清冷的劍光將薛無鞘的身形徹底淹沒掩蓋。


    相隔萬裏遠的地麵,忽地隆起,出現一道道裂痕,土塊、黃沙、碎石四濺。


    僅僅隻是起劍,氣魄已經是天摧地塌,嶽撼山崩。


    下一刻,三尺青鋒向前遞出,劍鋒周邊的天地元氣跟隨著平亂劍一齊騰空,一起流轉。


    僅僅是刹那,劍虹之中便是多了一條長達千丈的巨龍。


    巨龍直衝天穹,龍首便為平亂劍。


    鐺!


    劍虹攜帶著巨龍撞擊在那麵古盾之上,洪鍾般的震蕩聲,傳遍虛空。


    眾人聽聞金鐵聲大振,皆是失驚,想要探聽情況,卻無奈劍光太過璀璨,讓他們即使運靈力於雙目,也無法穿透這劍光,看到戰場中心的情況。


    劍光所及之處,隻聽見劍鳴錚錚,其它無所視者。


    再回首,一道身影已然從劍光中衝出。


    才剛出陣的薛無鞘遁出劍光,轉眼便已經是回到玉門城關之上。


    "一合已過,命尊已敗。"薛無鞘高聲宣布道,隨即從餘滄海手中接過酒盞。


    時間才過去五息不到。


    龍涎尚在,並未散去。


    "幸不辱命。"薛無鞘將盞中龍涎一飲而盡,隨後將酒盞擲出,豪聲道:"好飲!"


    酒盞從空中徑直墜落,一路下墜,最後是跌落在玉門關的城牆上,與之碰撞,發出聲音。


    當的一聲,清脆悅耳。


    好似摔杯為號。


    便在此時,天空中劍光恰好散去,讓人可以看清其中之景。


    所有人都立刻投去目光,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下一刻,萬籟俱寂。


    隻見戰場中心,命尊麵容扭曲,像是在承受什麽天大的痛苦。


    他那如晶石般的盾牌上出現一道道玻裂紋,荒祖魔體帶來的血甲也被擊潰,散去。


    一道巨大的窟窿出現在他的胸口。


    傷口久久無法愈合。


    命尊引以為傲的保命能力,並不是虛有其名,所以他並沒有身隕。


    但在薛無鞘的這一劍下,他引以為傲的古盾破損,引以為豪的荒祖魔體更是被一劍穿心,傷口血肉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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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鋒芒畢露的劍意侵蝕著他的生機,延緩傷口的愈合速度。


    一個八境劍修,僅僅憑借一劍竟能做到這般地步?


    命尊麵皮抽搐,不知道是因為身上的傷勢還是什麽。


    他憤怒有之,忌憚有之,困惑有之。


    甚至還有一抹淡淡的恐懼。


    因為今日薛無鞘若是能遞出同樣的第二劍,第三劍,乃至第四劍,他命尊甚至是可能身隕於玉門關。


    事實上,薛無鞘若是能遞出第二劍,第三劍,他老就遞了。


    但是他不能。


    錚錚!


    劍聲鳴處,虹回玉門關。


    三尺青鋒折回,寒光四溢,沒入薛無鞘身體之中。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薛無鞘之劍,名為平亂。


    今日出劍,平玉門關之不平事。


    ........


    紀川曾與陸青山介紹過,薛無鞘被譽為劍宗之劍鞘。


    這是因為無鞘峰主終生隻練一招,外劍的養劍之術。


    但就這一劍卻已經是勝過世間九成九的劍修。


    這便是薛無鞘的養劍之術。


    十年磨一劍?


    那是凡人。


    薛無鞘這一劍其實已經養了一千兩百三十一年。


    所以即使是頂級魔尊,即使是以防禦為長的命尊,在這一劍下,也是敗北重創,沒有數年乃至數十年的時間,傷勢難以複原。


    可惜的是,他也隻有這一劍。


    "若是能再讓我養三千年的劍,今日我便可一劍屠尊。"薛無鞘惋惜道。


    養劍之術,時間越長久,威力也就越難以抵抗。


    薛無鞘養一千年之劍,可重傷魔尊。


    若能養四千年劍,便有可能是擊殺魔尊。


    惋惜歸惋惜,但不論如何,這一戰,毫無疑問是薛無鞘勝了。


    眾人看著天穹上神情扭曲的命尊,都是知道了這個結果。


    於是,下一刻。


    玉門關之外,鴉雀無聲,死寂一片。


    玉門關之內,歡聲鳴動,欣喜無數。


    正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獄。


    後人有詩讚之曰:


    威鎮魔族第一功,玉門出劍響錚錚。


    無鞘停盞施英勇,龍涎尚在敗命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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