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問筠心想,父親一開始想把他做為禮物送給別人的時候,便以為他是一個極好的戲子,可沒曾想,在不做戲子的時侯,卻成了這幅模樣,而正因為他這個樣子,才引得父親起了惻隱之心,將他留下了。


    有的時候,全心全意的對待,卻換不來好的結果,而往往不經意間的援手,最終卻能收獲頗大。


    平安是這樣,冷卉也是這樣。


    蕭問筠緩緩站起身來,問道:“今日是四月初九吧?”


    “是的,小姐,今日要出去麽?”


    在前世,到了四月初九之日,自己一顆心已係在了李景譽的身上,對他的動向無一不是關心體貼,他也識趣,常送些討巧的玩藝兒入府,自己雖然被父親婉轉勸告,卻心底塞滿了對他的情意,哪裏聽得進去半句,隻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送給他,以報知心。


    所以,他略微的暗示,自己就傾盡了心力要替他辦到。


    她記得這一日,是她去杜府之上,替李景譽求取那本調羹集孤本的日子,杜府的杜念芹,是她的閨蜜,這一次的桃花盛會她沒有參加,因為她感染風寒已經病了一個多月了,而杜府,是書香世家,也是當今皇後杜鳳月的娘家,李景譽便以母病胃口不好為名,向自己暗示:母妃最喜歡吃那梅香九品糕了,隻可惜此種糕點已屬絕傳,隻有調羹集裏麵有記載,可這調羹集隻怕隻有杜府才有孤本,母妃與母後向來不和,他不便相求……


    此時,那時的自己沒等他說完,便滿口答應,替他相求。


    她記得她當時看清他鬱鬱的神情,連心都軟了,隻覺無論他求什麽,她都會盡全力地幫他,何況是一個孤本而已。


    所以,四月初九這一日,她去拜訪了杜念芹,她也記得,杜念芹原本不想給的,因這孤本是她已入宮的皇後姑姑最喜愛的一本書,但因為她反複相求,她才給了。


    到了後來,宮裏麵便發生大變故,皇後被廢,又因積年的病澇不到一個月就去世了,聽聞皇後被廢的原因,就是被皇帝發現了她入宮之前的行為不檢點。


    蕭問筠心想,在前世,她雖然沒弄清楚這個孤本對皇後造成了什麽影響,但在今世,凡李景譽想要的東西,她都要給奪了回來。


    她可以確定,雖然他的計劃接二連三的受挫,但依據他的稟性,他定會另找她人來幫他完成這個計劃。


    今日去拜訪杜念芹的人,除了自己,還會有誰呢?


    她一邊想著,一邊任由冷卉幫她披上了銀鼠皮薄披,今年雖然已過了三月,可天氣還是這麽冷,冷得直透入骨髓。


    她走出房門,便看見了影照之下,蕭月憐手裏提了個籃子,看見她出來,怯怯地上前:“姐姐,你可出要出去?我製了些糕點給你,是你最喜歡的柵桃糕,給你在轎子上吃?”


    香巧在一旁道:“是啊,小姐,二小姐可用心了,今兒天一亮,就采集了花樹上的花露,說混在糕點裏最是養人的。”


    前一世,無論去哪裏,蕭問筠都會帶著她,有時侯一時半會兒見不著她,反倒覺得心裏慌得緊,正是因為她的知情懂趣吧?蕭問筠在心底苦笑,在前世,自己竟是這麽容易被哄麽?一個連脾性都沒有了的跟在自己身後的人,哪會待自己有半點兒真心?她把所有的脾性都收藏起來,不是有所圖的人,哪會有這樣的隱忍?


    昨天才被教訓了,今日便無人事一般的來討好?


    蕭問筠盯了她一眼,沒有停下腳步:“交給香巧吧,等我回來再嚐嚐。”


    蕭月憐咬著嘴唇,失望地看著蕭問筠轉過壁影,消失不見,她想把糕點慣在地上踩碎,卻想起了娘親說的話,最終卻嘴角落出些怯笑來,對香巧道:“香巧,姐姐還在怪我麽?”


    香巧也摸不定蕭問筠的脾氣了:“二小姐,別擔心,再過幾日,大小姐的氣就消了。”


    蕭月憐把一個裝了金錁子的荷包塞進了香巧的手裏,眼裏依舊怯怯:“香巧,你替我多幫幫嘴。”


    香巧拿手捏了捏那荷包,感覺裏麵沉甸甸的,忙將那荷包塞進袖袋裏,端嚴道:“二小姐,你是知道大小姐的,生氣也不過一兩日的功夫,隻要你將大小姐放在心底,她始終會待你如以往一樣的。”


    蕭月憐心底暗罵這個奴婢不過在蕭問筠身邊侍侯了,便擺起架子來,臉上卻更顯出了幾分怯然悵枉:“那我隻有等幾日才過來了。”


    香巧點了點頭,笑道:“奴婢送二小姐。”


    蕭月憐走後,香巧將手裏的竹籃子打開,取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裏,嚼了嚼:“二小姐的手藝可真不錯,且做了這麽多,我又有口福了,她們姐妹倆每隔幾天便鬧上一鬧才好呢,如此一來,爹爹不多日就能還清賭帳了。”


    她想起爹爹和兄長前來要銀錢的嘴臉,忽然間沒了胃口。


    。。。。


    蕭問筠的轎子尚未到杜府,一揭簾子,就看清杜府門前另停了一頂轎子,她看清了轎門上的府徽,心裏一跳:原來是她。


    難怪她會無緣無故向自己示好。


    果然,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看來她已成了李景譽為的後備,在沒有捕獲自己的情況之下,李景譽便早早地步下了下一步棋?


    蕭問筠下了轎,向門房呈了貼子,過了半晌,才見門房出來,抱歉地道:“蕭小姐,我們家小姐纏綿病體良久,前兩日見好了的,可不知道怎麽了,今日一大早又複發了,這後院現在都忙著給我家小姐請大夫呢,我家小姐又怕過了病氣兒給蕭小姐,所以,怕是沒空招待蕭小姐了,請蕭小姐改日再來?”


    蕭問筠心底明白,杜念芹這是受了吉馨竺的蠱惑了,知道了前幾日發生的事,因而要對自己避而遠之了,這樣的情形,前世她便已經受過,杜念芹是個比自己前世還要循規蹈矩的閨秀,對既將上身的麻煩有天生的避凶趨吉的本領……自己前世也不是一樣?


    而且,因為她的姑姑是皇後,更是顧忌良多,在前世,自己所受一切汙蔑還隻有流言流傳的時侯,她就把自己列為了拒絕來往戶了,那個時侯,她也曾痛苦悲傷,不明白以前無話不談的蜜友為何一下子就變了,今日看來,杜念芹這樣的人,如果不變,倒真是天下奇聞了。


    所謂閨蜜,有利的時侯自然會甜如蜜。


    蕭問筠和煦地對那門房笑了笑:“不打緊的……”趁那門房剛鬆了一口氣時,她邁步便向杜府而入,有平安在身邊,她相信沒有人能攔得了她。


    “她既是發病,我更是要進去看看了,湊巧,父親大人從長白山帶了些百年野參來,最是補氣的,最適合杜姐姐此時用了。”


    門房呆呆地看著蕭問筠長驅直入……杜府是書香鼎勝之地,他是書香門弟杜府的門房,自然做不出惡奴欺弱主趕人之類的事來,更何況,蕭問筠怎麽看也不象個弱主!所以,他隔了良久,才醒悟過來,急急地跑去角門,抄近路去通知自家小姐。


    蕭問筠走得看似不快,可因為她以前常來杜府,對杜府自是很熟,也知道幾條近路,所以,在門房怔了半晌,趕到杜念芹的住處,才通知到杜念芹蕭小姐來了的時侯,蕭問筠後腳已經趕到了,還和門房打了個照麵。


    還依舊很和煦地對那門房笑了笑:“真是個稱職的下人,你的腳程可真快。”


    看著她的笑臉,門房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許多年之後,門房已然退休,蕭問筠也成了一番大事,門房偶爾和人談天,說起蕭家這個女兒,依舊感歎:“那個時侯,我就知道,這個女子不簡單啊,小小年紀榮寵不驚啊。”


    其實他心底是想說:臉皮超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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