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剛她獨自一人的時侯,那遮擋不住的絕代風華以及端然從容,全沒有受到剛剛發生之事的影響,這都是假的?


    他決定還試上一試,慢吞吞地道:“父皇原本就叫我們在貴女之選妻,本王卻還沒有到適婚年齡,依你看,本王挑誰的好?”


    蕭問筠又羞答答地垂了頭,拈著衣帶道:“四殿下,瞧您說的,原來民女心儀之人是二殿下……”她惆悵地道,“可他看中了民女的妹妹,如果四殿下有意……”她拉住了李景乾放在桌子上的一片衣袖,使得李景乾嚇了一跳,倏地一縮手,把衣袖從她手裏奪了回來。


    他再次確定,此女不但潑且癡,而且腦子還有問題……哪有豪門貴女這麽不知羞恥對著才見一麵的陌生人討論這些的?


    蕭問筠被他的拒絕弄得有些傷心:“四殿下,民女出身候門,自問配得上殿下……”


    李景乾被她的直白嚇著了,又往後退了一步,直退出了亭子:“本王還有事,就不和蕭小姐聊了。”


    蕭問筠失望地留人:“殿下,那您什麽時候向爹爹提……親……”


    ‘親’字還沒說出口,他如火燒了屁股一般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花徑深處。


    蕭問筠慢吞吞地坐回到椅子上,心想但凡有一個人在旁邊聽著,自己都不會說出這麽些話來,就因為隻有這個小殿下在,她才敢這麽說……隻要在他心目中留下壞映象就行了,因她知道,他不會將今日之言語向旁人透露。


    這麽圓滑的一個人,又豈會向人說出不利於人的話?更何況是這麽敏感的話題,她雖然把自己往無人問津,腦子有問題上逼,可卻還得一步一步的來,不能讓人一下子就把她列為了永不來往之人,不是麽?


    有許多事,許多人,還等著她去拜訪,去進行呢。


    她望著天上明月,在心底想,是不是因為經曆了前世那場災變,所以對人性才看得這麽清楚,除卻了浮在表麵上的情意,每個人的心性都如明鏡一般?


    。。。。


    桃花庵盛宴終於散了,蕭問筠坐著轎子回到了蕭府,這一次,蕭月憐沒有湊上來親熱地叫姐姐,一等席散,她老早就回府了,轎子抬得比誰都快,估計是催著轎夫有多快就走多快。


    蕭問筠卻是閑庭信步的,還讓人停了下來,在路過的糕點鋪裏帶了些綠豆糕回去,因她知道,今晚怕有人要降降火了。


    果然,剛走進府門,轉過門前的玉石屏門,就見蕭南逸在堂前正襟而坐,雙目冷冷地望著自己,而他身邊,自是那不斷地垂淚抹眼淚的蕭月憐,自己那二娘,蕭月憐的親生母親,顧氏也破天荒地從佛堂出來,坐在蕭南逸的下首。


    蕭問筠歎了口氣,自娘親病死之後,父親再沒立正妻,也隻是顧氏一個妾氏,前世自己真是任性,峙著父親對母親的思念寵愛不許他娶妻,就因為如此,才隻有姐妹兩人,也因為整個京師的人都知道父親是愛女成癡,這才使得他們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頭上吧?


    以為控製了她,便可以控製軟硬不吃的父親以及他手裏的權勢?


    顧氏是母親的陪嫁丫環,還是母親作主給父親立的妾,如若不然,父親是怎麽都不會娶妾的,父親對母親的深情,世所罕見,在這三妻四妾如平常的世族之中,更屬異類,也許因為生活在這樣和美的環境,才使得自己也相信世上有這一枉情深之事,才使得自己陷入了那樣的陷阱之中?


    蕭問筠暗暗地想,原來老天爺將一切都安排公平均勻,擁有美好,便會招來毀滅。


    蕭問筠還沒來得及把手裏的糕點呈了上去,便聽見坐在上首的蕭南逸一聲怒喝:“給我跪下!”


    蕭問筠尚未下跪,顧氏就抹著眼淚勸說開了:“老爺,別生氣,她還小,慢慢教才好。”


    和蕭月憐一樣,在所有人麵前,顧氏都是一幅嬌弱良善的模樣,可蕭問筠自然記得,在她被人垢病的日子,她是怎麽樣的得意風發,掌管全府,在父親病倒在床上的日子,自己被鎖進材房,幾日都吃不上飯菜。


    蕭問筠撲通一下跪下了,膝蓋撞在地板上的咚咚有聲,使得蕭南逸心中一痛,強忍了不去關心,咳了一聲道:“說,你今日到底做了什麽?”


    蕭問筠眼淚花花地抬起頭來,抽泣著道:“爹爹,女兒在桃花庵什麽都沒吃,女兒在路上買了些綠豆糕,想和爹爹一起吃的。”


    她舉著手上的綠豆糕,欲遞上去,蕭南逸伸手欲接,旁邊的顧氏抽泣聲大了一點,他汕汕縮手,冷聲道:“今天你不說清楚,不準吃飯!”


    蕭問筠嬌聲道:“爹,你要女兒說什麽?女兒沒做什麽壞事啊,對了,你是不是說妹妹打女兒的事?妹妹年紀比我小,我自然得讓著她,她打得我現在膝蓋還痛呢,爹爹還叫我跪著!”


    蕭月憐見她顛倒黑白,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前指著她道:“你還血口噴人!”她轉過頭對蕭南逸道,“爹,您瞧瞧我,再瞧瞧她,她身上哪有傷?”


    蕭問筠道:“我知道爹爹見了我的樣子會心痛,所以在外麵整理好了衣裳,梳洗過了才回來,哪象妹妹,這麽逼不及待地趕回來向爹爹告狀,爹爹,你趕了好幾天的路,又騎的是馬,累嗎?”


    蕭南逸自入府之後,就被蕭月憐哭哭泣泣地纏著告狀,直至現在才聽見蕭問筠問了他一聲幸苦,感動得他連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看這個女兒真是無一處不順意,聽到她的辨解更覺情有可緣,馬上軟了口氣:“快快起身,還跪著幹什麽……”又罵旁邊的人,“你們這些死奴才,下邊連墊子都不放一個,小姐跪壞了可怎麽好?”


    蕭月憐張口結舌,想不到如以前許多次一樣,蕭問筠三言兩語的就把事情揭了過去了,她還想再說,旁邊的顧氏拉了拉她的衣衫,輕輕地搖了搖頭。


    顧氏起身歎道:“老爺,是妾身不對,見憐兒受了傷,一時心痛,就帶了她過來向老爺哭述,想不到還另有隱情,老爺,不過是小孩子鬧別扭而已,我們就不再追究了好嗎?”


    蕭月憐委屈得不得了,抽泣道:“娘親,明明是她無緣無故在眾人麵前羞辱女兒,您為什麽要幫著她?”


    蕭問筠斜著眼望了她一下,拉著蕭南逸的袖子:“爹爹,她在外麵長幼不分,既使女兒也不計較其它了,她向女兒道個歉就行了!”


    蕭月憐一聲尖叫:“什麽?”


    蕭南逸便眼睛一瞪:“快向你姐姐陪禮。”


    顧氏手裏的佛珠都快扯斷了,臉上卻笑得和煦:“憐兒,你姐姐說得對,快向你姐姐道歉。”


    蕭月憐咬著嘴唇,從牙縫裏碰出來幾個字:“姐姐,是妹妹不對,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妹妹。”


    蕭問筠歎了一口氣:“妹妹,我們都是大家閨秀,以後要嫁入夫家的,怎麽能做出長幼不分的事來呢?日後你可要好好的警醒一些才是。”


    蕭月憐鼻子都快氣歪了,她不但顛倒黑白,而且指鹿為馬,難道因為她是嫡長女,所以就可以這樣?她忿忿地想。


    顧氏笑了笑,和藹地把兩姐妹的手拉在一起:“這不就好了,以後你們還是好姐妹。”


    兩人同時把手縮了回去,顧氏卻依舊笑道:“老爺,妾身還去佛堂念誦一遍佛經,憐兒,你今日冒犯了姐姐,娘親要罰你去佛堂和為娘一起念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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